她本身就会武，宋老夫人年事已高，一脚揣过去，对方直接倒地不起，捂着钻心疼痛的腿，眼里带着惊骇。

　　楼望月淡淡一笑，看向赵氏，“带着她回去吧。”

　　不必奚落什么，她们已经很狼狈了。

　　赵氏反应过来，称了声是，忙扶起宋老夫人，半拖拽着，要往门口走去。

　　她深深明白，楼望月，已经不是她们可以惹得起的存在了。

　　过往那些好拿捏的记忆，俯瞰的鄙夷和不屑，统统都得藏起来。

　　齐雪冷冷地叮嘱道，“管好嘴，大娘子肚子里的孩子，是和离后才有的，懂了吗？”

　　私底下，非说和离后敬了祖先父母，谁也不敢说什么。

　　若是有人嚼舌根，陛下和妇人有染，又是不一样的事儿。

　　赵氏连连点头，她不是傻子，宋家已经是风口浪尖了，这种事，她哪里敢说出去。

　　忙拖着人走，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差点撞到了客人，不敢多言不敢停留。

　　楼望月看着被她撞到的客人，眼里露出欣喜，忙往门口走了两步，“父亲！”

　　不是十年前在狱中的相见，四十岁的父亲，没有落魄和潦倒，合身的朝服，更增添儒雅。

　　楼则业露出温和的笑容，眼底有些湿润，疾步上前，“月月。”

　　这些日子，担惊受怕，为家族，也为她，看着她俏生生的，也彻底长大了，他却不知道说什么。

　　本身关系并不亲近。

　　楼望月应了一声，看向旁边的少年，生得也极好，不过唇边的一圈绒毛，失了几分颜色。

　　她笑盈盈地说道，“这是阿弟吧？都长这么大了。”

　　不到十六岁，直接封了六品的主事，也是对楼家的肯定，也是对他的嘉奖。

　　当然，也是秦无双不走寻常路。

　　楼广生眼神比刚出门时，坚毅了不少，拧着的眉头，带着几分少年老成，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再没有旁的话。

　　方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想过阿姐会不成气，但没想过会如此荒唐，还未和离，就与人有染，哪怕这个人，是现在的君主，也是自甘堕落的女人。

　　这种事情，能堵得住旁人的嘴，可堵不住旁人的想法，楼家现在地位不一样，盼月是该嫁好人家的。

　　因为她的荒唐，小妹想门当户对，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她就是如此，行事只顾自己，完全不顾家人的死活。

　　想到以前她在家中闹出的事，楼广生眼里难免多了几分憎恶。

　　再少年老成，也终究是少年，楼望月察觉了他的恶意，不过也没多想，毕竟她在家中的时候，确实令人不喜。

　　她殷切地看着楼广生，“阿弟可是饿了？我吩咐厨房……”

　　“不必。”楼广生打断她的话，冷冷地说道，“我们住不惯别人的家，会暂时住驿馆，看看你就走。”

　　楼则业皱眉，“广生，胡说八道什么？”

　　楼广生抿着唇，冷着脸没再继续说。

　　父亲就是太过溺爱她，她明明有家，为了荣华富贵，直接给人家做了女儿。

　　还不是口头上认的，正经的拜了祠堂，这算什么，数典忘祖？

　　楼望月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心里有几分悲凉酸涩，她以为阿弟前世冷漠，是因为她害了楼家。

　　可现在看来，他讨厌她，不论做什么，在他的眼里，都是不可被原谅的，即便是没有家破人亡。

　　楼则业看着她，叹了口气，“月月，别和你阿弟计较，他还小，说话没把门。”

　　虽然对她拜到别人家，还婚中和别的男人有染，也颇有微词，可他总觉得，欠了女儿良多。

　　如今能安安稳稳的，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楼望月挤出笑容，点点头，“好。”

　　父亲是疼爱她的，可他明显也觉得她做的事不尽人意，虽然斥责了阿弟，也是赞同他的想法的。

　　不然，他也不会说他没把门，而不是说他说得不对。

　　她曾想过，再次见到父亲的喜悦，也许会痛哭一场，诉说着这些年的不容易和委屈。

　　会告诉他们，她长大了，不是小时候任性的模样。

　　父亲会心疼她，能够理解她的所作所为，一家人和和乐乐。

　　可眼下这样的情景，她哭不出来，也没有小女儿家要诉苦的心态，甚至没什么话说。

　　楼则业看着她眼里的黯然，突然有些无所适从，也知是有失偏颇了，想要补救，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楼望月没等他说别的，便问起了家里的事，打听了这些日子家中的光景，一问一答，虽然依旧不亲近，也消除了多年未见的陌生。

　　楼则业犹豫了下，还是问起她在京城的几年，“宋家可是欺负你了？”

　　“怎的不可能是她仗势欺人？她惯会做这样的事。”一直没说话的楼广生，淡淡的呛声了一句。

　　婚中和外男有染的事都做得出来，谁还能欺负得了她？

　　楼望月看向他，神色平静，“阿弟，人都是会变的，也是会长大的。你当真要抱着我小时候做出的那些事，揣测一辈子吗？”

　　楼广生哑口无言，缓缓扭开了头，“既然你做了，就别怕别人说。”

　　有些话，他终究是不好说的，也是说不得的。

　　若非她招惹了秦无双，楼家也不可能会被盯上，虽然现在是个双喜临门的结局。

　　可一旦失败，付出的是楼家满门的性命。

　　的确是楼家做出的选择，但也是被逼着选择的，没有拒绝的余地。

　　能有现在的重要，楼家的族人，也死了三分之一，怎么和她没有关系呢？

　　她做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每个人都不是独身一人，身后还有家族，不是自私自利是什么。

　　楼望月没了说话的兴致，也不想留父亲和弟弟吃饭了，他们对她拜给姜家做义女的事，耿耿于怀。

　　这顿饭，怕是吃了也不安生。

　　她揉揉眉头，看向齐雪，“我有些乏了，替我送送楼伯爷，和楼小大人吧。”

　　闹成这样，是楼则业不想看到的，他知道广生对月月的观感很差，没想到竟然这么点时间，都忍耐不住。

　　毕竟这是姜家，他也不好说什么，关切地看了楼望月一眼，“月月，我们正在相看房子，待落定了，便来接你回家。”

　　虽然得了封赏，赏赐里并不包含府邸，好在楼家并不缺钱，现在许多抄家灭门的官员府邸，找衙门置换一套，也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楼望月微笑道，“好。”

　　其实不用接她了，等他们找好了府邸，后面跟过来的后娘和妹妹也到了，她也该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