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恰逢皇帝被劫持的第二天，全城戒严，不许任何人走动，否则格杀勿论。

　　动用了关系，请的赞者都没能出现，若非她们本家是提前一日过去的，只怕也是见不到那么寒酸的及笄礼。

　　没有宾客，只有本家的，更没有约好的陆家人，她的未婚夫家。

　　宋莞大发雷霆，耍了脾气，仗着即将要嫁进陆家，和本家的小姐妹们吵起来。

　　以被十一娘和十四娘打得鼻青脸肿而收场，她扬言，等她嫁到陆家，就让小宋府好看。

　　而三天前，高高在上的锦阳郡主因和秦家沉冤昭雪案有关，锒铛入狱，陆家没了皇亲国戚的这门关系，成了普通的四品官家。

　　若是如此，倒也还好，毕竟陆祭酒在文人中地位颇有不同，也算是书香门第清贵世家。

　　问题是，陆临风因为阻拦办案，也被抓去关了起来。

　　宋莞现在闹着要退婚……

　　楼望月莞尔一笑，前世今生，确实略有不同，前世锦阳郡主是直接被杀了的。

　　没有陆临风阻挠办案一事，宋莞依旧嫁了过去，陆家头上莫名其妙落了个爵位，一跃成了候门。

　　哪怕他只是嫡次子媳妇，可宫里还有她这个看似得宠的嫂嫂，过得有滋有味。

　　现在，可谓是前途一片渺茫啊。

　　楼望月和宋娴聊了许久，知晓她的姻缘稳固，婚期如约，会定在四月中旬，随手送了个礼物，便让她离开了。

　　果然，只要不在漩涡里，其实改朝换代，尤其是换掉一个烂了的朝代，对其他人真的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该婚嫁的，依旧会继续婚嫁。

　　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换了天子这样的事，还不如家里的一窝小鸡活了几个来得重要。

　　继宋娴之后，石雅舒也来了，楼望月没见，她并不想欣赏她如今的模样，更不想和她拉拉扯扯，粘粘糊糊的。

　　现在风向不明，秦无双和前世有些不一样，她不知道他接下来的打算，也不知道朝廷会是怎样的格局。

　　无论如何，她要收拾带给石雅舒荣耀的江家，从她身上吸血养成这般模样的江家，易如反掌。

　　来的人太多了，楼望月除了沈璇，其他的都没见。

　　毕竟，她和京中的这些贵人，皆不怎么熟悉。

　　这些人，不是冲她的身份来的，而是她和秦无双亲密的事，人尽皆知，世道变幻得太快，他们摸不准这位可能是摄政王，也可能是新皇的想法，来探知一二。

　　被她拒绝之后，他们自觉高贵的身份被踩了，自然不甘心。

　　不过几日的时间，传闻变得十分难听，姜意如带来消息的时候，气愤异常。

　　“这些都是什么小人，就会嚼舌根，不就是想巴结没巴结上吗？哪那么多话。”

　　楼望月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只是住在姜家，没有失去打探消息的能力，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的桃色绯闻又起，甚至比她打算对付宋家的时候，花钱炒热的八卦来得更猛烈，活色生香。

　　将她的过往细数，扒得一干二净。

　　例如

　　她还没和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勾搭了秦无双，虽无人敢直呼名讳，也知道说的是谁。

　　低贱商女的不安于室，美貌妇人和野男人的活色生香，甚至出现的男人，都不止秦无双了。

　　在传闻口中，她肚子里的孩子，未必是秦无双的，毕竟她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楼望月听着也只想笑，见姜意如气愤难平，只是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有什么可气的，不过只是传言。”

　　姜意如脸色稍缓，眉宇间有些担忧，“姐姐，我打听了消息，之所以这么快便安定下来。其中，是沈家鼎力相助，还有，沈璇和秦………呃，和表哥有过婚约的。”

　　楼望月垂下眼睫，覆盖住了眸子里的忧虑，沈璇，最终还是放下了她抱守着的天地君亲师。

　　毕竟，她沈家跟着谋逆了。

　　也许是看着她的夫君，并非顶天立地，每天被拉出去溜一圈，都会吓得尿裤子的窝囊样，所以恶心。

　　也可能是他在四皇子死亡案件上，丝毫不顾她的面子，令她寒心。

　　也或许是想给三个孩子一条活路，她踏出了故步自封的囚牢。

　　京中和她对比的传言，沈璇名声好很多，虽然参与了谋反，她是弃暗投明。

　　沈家帮助秦无双的理由，也十分冠冕堂皇，一国之君，怎能是通敌卖国只为私心的小人。

　　若是长此以往，国之亡矣。

　　这出拉踩的戏码，沈家定然有参与，不知道是谋夺皇后的位置，还是想让秦无双做个摄政王。

　　对于沈家来说，自然是后者最好，倘若他称帝，那前朝的血脉，留还是不留？

　　沈璇出手，且有心参与，楼望月自觉没什么胜算，可低头便能看到的肚子，提醒着她，也许有几分可能呢。

　　毕竟和前世不一样，沈璇没有坚守她认为的道德底线，没等到秦无双打进去，强取豪夺，她抵死不从。

　　秦无双性格拧巴，若是沈璇越清冷不予理会，他怕是越喜欢。

　　沈璇主动入局，他未必还会如同前世一般，独宠有加。

　　姜意如觑着她的脸色，“月姐姐，别太过担心了。表哥现在只有你一人……”

　　楼望月盯着檐下，雪化成的水，淅沥沥地落下，她才恍然发觉，冬日已经过完了。

　　这个年，她是在秦家那废墟里过完的，和他一起，却没有良辰祝福，平平常常过完的，以后再不可能了。

　　她良久才说道，“嗯，除了他，还会有许多人。”

　　也许包括沈璇，也许不包括。

　　姜意如以为她不愿宠爱被分走，也犯难了，世间男儿，有点权利地位和名声，总不会是守着一个人过的。

　　即便是她的父亲，也有过两房妾室，只不过无所出，后来母亲也跟着去了边关，便将人送走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若是没有怀孕，还可以离去，现在走不得，想必楼姐姐也舍不得。

　　月姐姐才不是不知廉耻的人，能促使她在婚中便和秦无双有了苟且，定然是爱极了他的。

　　楼望月看着她忧愁似乎比她还重，忍不住笑道，“会烦恼了，说明长脑子了。”

　　姜意如无语，转移了话题，“昨日闲来无事，大发慈悲，去见了陆临风，啧啧……有点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