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闻言，立刻跪下磕头。

　　磕得实诚，撞出了咚咚声。

　　“求少夫人可怜奴婢，奴婢定然尽心尽力地伺候。”

　　楼望月待她磕了五六个响头，才叹气说道，“祖母这是逼我，杀人会下地狱，因我而死的也算，这是陷我于不义啊。”

　　她亲自去扶起陈妈妈，“别磕头了，我收了你就是。”

　　确实不想再用陈妈妈，可老夫人非要推她过来，总比别人好得多。

　　真是缘分。

　　刚留了她一命，转头又用上了。

　　见她如此心软，宋老夫人满意了。

　　怕这怕那的，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事成定局，陈妈妈以后便跟着楼望月。

　　她看着晨雾眼里的艳羡，给了她放心的眼神。

　　两人一起做过同样的事，晨雾未曾在少夫人面前说什么，也尽力帮她在老夫人面前遮掩。

　　她也会把去周氏面前透露山匪一事的晨雾挡住，将这事烂在肚子里。

　　若是有机会，自然会寻她的。

　　这丫头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一闪即逝的眼神交流，晨雾安心了些，她信陈妈妈的。

　　去官府备案，楼望月塞了银子，畅通无阻，不过半个时辰，她和宋世诏的婚帖便划掉了。

　　楼望月拿着盖了官府戳子的和离书，嘴角勾了勾。

　　她终于和宋世诏没有任何关系了。

　　没想到这么容易，顺利得毫无波折。

　　她没有立即回府，而是和老夫人一起，去了江家，拜访石雅舒。

　　之前说好的，让她带着她给的玉镯，去宋家做客。

　　被关了这些日子，也不知她有没有得到风声，愣是没有出现过。

　　也不知是装聋作哑，还是别的什么缘由。

　　既然不必害怕宋家的任何一个人，这镯子，也该拿回来了。

　　没有提前知会，便到了江家。

　　门房老丁头已经认得她了，客气地请她稍等，跑去报信。

　　听闻她又来了，依旧没有按照规矩提前递拜帖，脸色难看得紧。

　　头次是疏忽，也就罢了。

　　二次不递帖子，这是对她的藐视。

　　楼望月在她家的时候，都是任由她搓圆揉扁，现在三番五次给她添堵，加上家中的烦心事，她的忍耐到了极限。

　　气势汹汹地往门外走。

　　她连指责的话都想好了，没想到宋老夫人也来了，只得咽了回去，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鼻腔里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宋老夫人来了，怎的不提前知会一声，小辈也好准备，免得失礼。”

　　几十岁的人了。

　　还自诩是钟鸣鼎食之家，熏陶出了什么。

　　上门不递帖子，同山村野妇有甚区别。

　　宋老夫人被讥讽，脸色也不太好看。

　　她本不想来，可楼望月说让她撑腰，她的镯子让石雅舒抢了去，没有她帮忙，要不回来。

　　虽然爵位可以到手，可宋家依旧缺钱，怎么可能让价值五六百两的东西落入江家的手里。

　　况且，这玉镯她曾经讨要过。

　　被石雅舒截胡，这口气她也懒得咽下去。

　　她沉着脸，冷声道，“江夫人好大的架子，已经递帖子给了门房，这是没收到，还是故意装作没看到？月月可是你的亲侄女，你这是要拒之门外吗？老身心疼她远嫁，只有你这么个嫡亲小姨，不忍她着急地抹眼泪，带她来问问，你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作甚。”

　　石雅舒被气得七窍冒烟，本就不顺当的心情，更加糟糕，满肚子都是怨言。

　　老不死的，居然还敢颠倒黑白。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不怕背过气去，死在江家门口。

　　她胸口起伏，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柔声道，“老夫人何出此言，我岂会不认侄女？实在是没收到，我回头责罚门房。您老也别气了，若是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快请进。”

　　被诅咒年龄大，随时可能死的宋老夫人耷拉着眼皮子，扫了老丁头一眼，“这门房耳聋眼花，拜帖送不到，是该换了。”

　　石雅舒看着对门看热闹的邻居，挤出假笑，温声道，“的确是如此，可他年迈，无人供养，若是扫了出去，怕是要出人命。我们小门小户，比不得宋府看得开。”

　　骂了宋老夫人残忍，草芥人命，石雅舒便扭着腰肢走在前面。

　　宋老夫人还想动怒，楼望月却当了和事佬，低声劝道，“祖母别说了，大家都在看。”

　　宋老夫人扫了眼周围的邻居，暗地里鄙夷，真是小门小户。

　　四品官家又如何，还不是挤在巷子里。

　　真是和周氏那贱人，一模一样的下贱。

　　虽然如此想，心里还是憋了气。

　　不管之前如何，石雅舒对她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今日只差直接骂她了，她不可能轻易忍了气。

　　故此，到了花厅刚落座，茶还没奉上，她便迫不及待地发难，“雅舒啊，听说你拿了月月的镯子，那是她的嫁妆，这不合适吧？”

　　石雅舒闻言，目光倏地射向楼望月，冰冷的眸光含着威胁和震慑，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的确拿了，不过是月月给小女的添妆，怎的，老夫人想要回去？”

　　“哦？是这样啊……”

　　宋老夫人扭头看楼望月，“你送人了的？”

　　“正是如此，月月，你说对吧？”石雅舒扫了一眼楼望月，漫不经心地喝茶。

　　镯子，是楼望月让她保存的。

　　她猜想，这次前来，是楼望月太过懦弱，被逼来的。

　　定然会和她说辞统一，叫这个老太婆气得半死。

　　即便是送的，楼望月也会站在她这一边。

　　宋家算什么东西，能比得上她“精心养育”的十几年么。

　　楼望月垂下头，有些为难地叹气，“姨母，这镯子，不能给浮兰添妆。她还未寻到人家，我以后再替她寻些好的吧？”

　　石雅舒剜了她一眼，真是蠢货！

　　都给她借口了，不知道顺着说？

　　难道当真会觉得，她会扣下这个镯子？

　　虽然镯子的确是还不回去了，她也不允许一向在她面前卑微的楼望月不顺她的意思。

　　害得她在宋老夫人的面前丢了脸面。

　　她语气冰冷，“月月，你要反悔也无妨，都是自家人，你可要好好想想，是不是你给妹妹添妆的，不许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