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意的嘴角抽了抽，还是一个劲地往窗口放粮票和钱。

　　一毛四分钱一斤的大米，她买了六十斤，那就是八块四毛钱。

　　“同志，你咋不给我买呢，是不是想收了钱和票不给我啊？”

　　“哎哟，小妹子你可不能这样说，这是我们粮店的售货员，你一手交票交钱，她一手给你称！”好心的大娘也是急，不由分说就热心地与售货员说，“这小妹子啊，乡下来的！来照顾她表嫂坐月子！估计是两个公干的一个月的票都给她了，使唤她拿回去呢！”

　　“对啊，照顾人家一家，估计还得伺候人家吃喝，洗衣服，哎哟，罢了，管人家的事，我看这小妹子也吃不少呢！”

　　售货员这才不盘问了，六十斤也好算，一袋五十斤的，再从斗仓里量出十斤。

　　宋如意也是憨憨的，直接笑着：“谢谢各位姐姐，谢谢各位同志！”

　　“哎哟，瞧你这客气劲，快回去做饭吧，等下你家表嫂要不高兴了！”

　　“嘿嘿”

　　宋如意一路小跑，就七拐八拐地走进了巷子，下一刻她赶紧趁着没人就收进了空间，然后立马把头上的蓝布巾换成了灰白色的布巾，再把盘起来的辫子放在胸前。

　　然后背了个布袋，一手有个篮子。

　　当她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浑身变了个样了，没有那寸劲傻劲了，整个人风貌都变了，大多刚刚路过的大妈都认不出她了。

　　她呼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她又跑去了供销社，紧着一些紧俏货，例如汽水来了两箱，糖果块来了三斤，糖瓜子来了三斤，搪瓷杯子来了四个，冬瓜糖来了一斤，冰糖来了两斤，再买了两本本子，一盒笔。

　　售货员觉得她买了好多东西，也依旧盘问。

　　宋如意一个个地说：“这汽水是隔壁家的大哥托我买的，说明天要请未来的嫂子上门，不能落了面子哩！对，还有这瓜果糖都是为了结婚备的！还有……”

　　“行了，交钱吧。”售货员不耐烦，反而与坐在隔壁窗口的年轻女同志聊着新来的小皮鞋和的确良布料。

　　宋如意拿了一块五毛三分钱出来，也不肯走了。

　　大大的布袋和篮子都揣满了东西，她那眼睛也止不住地往里面瞟。

　　“姐姐，这布贵吗？”

　　“啊哟，布肯定贵啦！不过这种的确良就更贵了，你回去吧，你没货了，都被人定出去了。”她打量着宋如意是个村姑，什么都不懂，想赶紧把她打发了。

　　可宋如意眨着懵懂的眼神：“可是供销社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吗？怎么会有提前预定出去的呢，我看现在也没人来买啊？要不我去找革委会的叔叔问一问。”

　　说完，她还真的是拉着一堆刚买的糖果汽水要往门外走去。

　　“欸！别走！别走！”她们吃人的心都要有了。

　　最后宋如意买了两件合她身的带着清白小花的衬衫上衣，再来了两米的的确良的裤子布料，买了两米的上好的棉布。

　　她不敢再买了，全身上下都挂满了东西，赶紧逃了。

　　不过她也解决了供销社售货员的隐患，送了两串她在昆市带回来的手串，那个花色是这小镇没有的。

　　“真会来事！”她们夸的。

　　……

　　宋如意打了两个冷战，觉得自己实在是出了点风头。她暗暗劝诫自己，最近可别来这里买东西了。

　　先让时间淡化她。

　　不然被抓了，虽然是查不出什么，但是一定很麻烦。

　　她简单地挎了篮子，就去了石岸村。

　　她先去的章楫家，张叔叔那里，她要晚些再去。

　　她找了人问了路，直接就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盯着。

　　“怎么了？”宋如意挑挑眉。

　　那人忙推心置腹地说：“那可是地主分子，你沾上了，小心被人拉去游街！举报你！”

　　“啊？这样吗？”原来如此！宋如意终于明白了他章楫一个大男人为啥会在外地干扒手，会在镇上游手好闲了。

　　“原来我被他救了，不然被人扒掉了我奶给的买油钱呐！我奶还交待我来答谢一下，拿上两个鸡蛋，我们庄户人家就这点东西了。这样的话……”

　　那人眼睛往她的篮子里瞟，被她抓住了眼神，悻悻地说：“呐，村尾那里。以前他家最大了，最漂亮了，你走过去也能瞧见。不过啊，后来他和他奶奶就住村尾了，以前他家养猪的地方！活该！”

　　“这样压榨农民的老地主，就应该过这样的日子！就活该住猪圈！”他啐了一口唾沫，就走了。

　　宋如意察觉到，他和他奶在村里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当宋如意路过那又大又破的院子的时候，才发现，那院子已经变成了石岸村的村委会基地。

　　就从门口看去，院子里还有树池，有水池，有花圃，地面也是大理石铺设的，还真的……挺好的。

　　她匆匆看了一眼，就七拐八拐地去村尾处寻找了。

　　章楫以前住“村委”，如今住村尾。

　　她看着眼前的两间低矮的黄土房，外面还是人为建起来的围墙，被打落了又重新围建起来的痕迹，心里的认知就更深一层了。

　　她正要敲门，就发现门直接被她推开了。

　　门大开的时候，窄小的院子里正是脱光了上衣的章楫。

　　他整个人头朝下，埋在木桶里，洗着头。

　　皂角的泡沫推到了木桶边，一团一团的，很快就被木桶里激烈的水波给溢出来，冲得更远。

　　他那精瘦的背部隐隐约约可见他一副大骨架，一根一根的，似乎有特别的强壮力量。

　　上面有几道陈年的划痕，估计是以前受的伤，没少打架，或者挨打。

　　摇摇欲坠的裤腰没了松紧带的弹性，马上就要掉下来了一样，露出了一点点的白皙，尤其的有视觉的冲击力。

　　手臂划拉之下，竟然也有两块鼓鼓的肌肉，看起来颇有力量。

　　门口的声音顿时惊起了章楫，“谁！”

　　他特别的有警觉性，整个人抹了抹脸上的泡沫，就看见了站在门口正把他看了个精光有些不好意思想后退一步的宋如意。

　　那半只脚：“……”

　　那顺着他的脖子往胸肌往腰间下流的水珠：“……”

　　宋如意章楫：“……”

　　他顿时清醒过来了，连头都顾不得擦，提着裤子就往屋内跑。

　　“谁啊？谁来了啊？”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另外一间屋子逐渐靠近。

　　总算解救了两人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