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楫的可比宋如意的差多了，也痛多了。

　　魏老二得了大哥的警告和提示，没把气撒在毒玫瑰身上，倒是把气都撒在了宋如意的同伴身上。

　　也就是章楫的身上。

　　大有迁怒的行径。

　　章楫这些年被划分为黑五类之后，很是经历过一段人人喊打，经历过被公社积极分子熬打，被公社巡查员指导“思想教育”的生活。

　　这近两年平息了一点，自由了一点，可这三天的红袖章的明里暗里的虐待，简直比公社里的“教育”要酷厉多了。

　　魏老二撒气得很，看着章楫一表人才死倔死倔的模样，更加恼怒：“看你就是她的奸夫吧！难怪那娘们连碰都不给我碰一下！还敢打我瞪我！”

　　章楫一听，原来面前的这个人还妄想对宋如意毛手毛脚，那眼里的冷意就犹如冰天雪地一般，忽而空气都凝固了下来。

　　魏老二不承认自己刚刚被吓到了，一巴掌就甩到了章楫的脸上。

　　“下手！狠狠地下手！看不见的，看得见的，都打！这是正常的审讯的过程！章楫同志不配合，我们只能请一些正常的手段了！”

　　“看你瘦了吧唧的，倒是又高！嘿！这模样长得还俊！果然是那些黑五类的遗留！一点都不正气！给我狠狠的打！”

　　狭窄的审讯室里铁棍，刺绳，夹手指，酸醋，辣椒水，能用的都用上了。

　　章楫被打得鼻青脸肿，手臂上也多了好多道数不清的细细小小的刺挠的痕迹，上面还撒了辣椒水，浑身火热麻辣，满脑门的汗水。

　　汗水夹着辣椒水，伤口刺痛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耳朵里充斥着他们的嘲笑和折磨的器具摩擦声，浑然咬紧牙关，任由齿缝间的血水混着没有自主意志的唾沫流了胸前一片，也丝毫不喊一丝丝喘息。

　　待到夜里的时候，发馊了的烂菜根混着浊黄的汁水被老鼠啃食干净，他也不看一眼，只盯着窗外微薄的光。

　　那一刻他知道，只能等陈光荣。

　　他模糊地睡去，有想起过还蹒跚学步的时候，家里庭院挤满了人的繁盛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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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如意完全不知道章楫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因为她除了饮食看起来差，其他的就是精神的折磨。

　　第一天，魏老大很清楚，外面的人，也就是陈方荣，递的钱，不够两个人，他开口的也只是宋如意。

　　这反而让他更想在宋如意身上摸清楚资本主义的一丝丝可疑痕迹。

　　因为突破口就在这个狠辣有主见的女人身上。

　　第二天，陈方荣找了本地的人脉，魏老大出去了一上午，哈头哈脑的，保证再走走程序。

　　宋如意听着他盘问的速度和内容，便知道事情有转机了。

　　但是她还是心里急，因为今天九号了。

　　明天就是十号，那是爸动手术的最重要的时刻，也是她……的执念。

　　做这一切的执念。

　　不然终多遗憾。

　　第三天，上面的压力越来越大，甚至宋如意和章楫的通关证明和各种资料的回执已经放在了他的办公室，只等着他亲自交给宋如意和章楫，顺便放他们离开。

　　可是魏老大贪心了。

　　宋如意的额角突起，这一场拉扯，她觉得越来越经受不住了。

　　她握紧自己的拳头，看着面前的魏老大，狠狠地把这两兄弟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就在她快绷不住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那一瞬间，宋如意的血压直接飙升上去，脸颊飘红，盯着那缓缓打开的门。

　　一张正气英气的脸就出现在了门后面。

　　是谢建国！

　　“谢大哥！”她失声道。

　　魏老大站起来，他不认识面前这位身穿挺拔军装的男人啊！

　　谢建国

　　是的，他先看过了章楫，因为魏老二的桀桀猥琐的声音太大了！

　　“魏处长，按说我不应该打扰你的审讯。我只是来调阅一下前两日在昆市人民医院抓到的十二名的犯罪人员，在你的办公室桌面看到了我的朋友，宋如意同志和章楫同志的资料回执，就顺便过来看了看。”

　　其实他是去了医院，遇到了陈方荣，还有眼睛都哭肿了的王淑芬。

　　他把“十零七事件”处理完毕之后，感恩之前在玉河村宋如意的帮助，既然得知了她父亲在医院动手术的事情，他心下想了想就提了果篮去探望。

　　没成想……

　　魏老大脸色僵硬了下，看着宋如意那一副抓包魏老大的愤怒，正要说话。

　　宋如意直接说：“魏处长！原来上面对我们的审查意见是批准的，你还在这里假借权力对我们处于监禁和滥刑！”

　　魏老大的脸都黑了，又给宋如意记了一笔。难怪弟弟在她这里没讨到好处！

　　“宋如意同志，这都是手下人办事不力，这便放你们回去。”

　　“回执呢？”

　　魏老大去拿，阴沉地吩咐把章楫给放了出来。

　　宋如意看着走路都软趴趴的章楫，那脸上的青肿的时候，心里的愧疚和懊悔都涌了上来。

　　“章楫！”

　　章楫脸色苍白，感激地看了一眼谢建国，再稳稳脚：“感谢，谢大哥的援手……我还好。”

　　“好好好，好哪里了，这些人……太！”宋如意气急败坏。

　　谢建国赶紧按了她的肩膀：“宋同志，当下最要紧的是先离开这里，我送你们先回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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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车上，谢建国的随行的药给了章楫，章楫自己摸索着给自己上了药，没敢当着谢建国的面接受宋如意的好意帮助。

　　她们匆匆在颠簸中吃了点填肚子的，还有水，就回到了病房之外。

　　“谢先生，如意小姐，章楫先生，手术室不在这里，请随我来。”他早有准备，也没寒暄这一次的事情，先带着他们直接去了次顶楼的手术室。

　　因为这才是宋如意最关注的，最担心的。

　　人已经出来了，结果他也早就知道了。

　　王淑芬看见宋如意的那一刻，眼泪又哗哗地流着，蹒跚着要跑过去抱住宋如意。

　　两个人抱着，也是无声，无交流，因为生怕打扰到了手术室里面的医生和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