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家有在床上,算是折腾开了,一会儿躺在床上,手刨脚蹬,那个姿势,若是趴在水里,还可以理解为游泳,可仰躺在床上,却不知道玩的什么花样?
一会儿,又两撑床,身体平直,玩起了俯卧撑,一会儿又双膝跪在床上,两手撑床,脖子前探,身体前后摇晃,那姿势,若是两踩地,倒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扑击猎物的猎豹,可两膝跪床,就不知道是搞什么名堂了?
虽然他每个姿势都玩不了几下,就累的气喘吁吁,不得不再换另一种姿势,但他却是乐此不疲,玩的不亦乐乎。就差在床上翻跟头,练鲤鱼打挺了。
陈姐看他这么大岁数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在床上闹个不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我说王老板,您这是折腾什么呢?打算开运动会啊?我看着,那奥运会的各个项目,您是不是每个项目都要去参加一下啊?”
“我哪有那个本事啊?”王家有气喘吁吁的说:“我这不也是为了锻炼身体吗?若不锻炼身体,老是那么躺在床上,什么时候才能下床走路啊?”
“王老板,您锻炼身体,我们按说是没有权力管您的,可您能不能等会儿再玩啊?您倒是玩的高兴了,就不看看,我们一屋子人,都在吃饭呢,您这么一折腾,床上的灰尘,弄得满屋子乱飞,我们还怎么吃啊?尤其是您那个仰泳,两个大脚丫子,一个劲儿的在我眼前晃悠,虽然说小郝给您把脚洗干净了,但那玩意儿总是有味的,我在这吃饭,看着您那脚丫子晃悠,都觉得头晕恶心。”
“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只注意自己锻炼了,忘了大家的感受了,我这就不练了,不练了。真是对不住了。嘿嘿嘿嘿……”王家有赶紧把自己藏进被窝里,给大伙赔礼道歉。
“我回来了!”随着一声喊,小郝推门而进,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一大堆东西。
“你这都买了什么东西啊?这么一大堆?”陈姐看着小郝费力的拎着那一大堆东西,走路都费劲,惊讶的说,“我看着,这也不像是吃的呀?”
“当然有吃的啦!我出去,不就是去买吃的吗?不过,我也买了一些别的东西。”小郝把那一大堆东西,一股脑的放在王家有的床头柜上,一件一件的往外掏,“这是买的吃的,这是红酒,这是拖鞋,这是皮鞋,这是袜子,这是保暖衣保暖裤……”
“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呀?”王家有看着那一件件的东西,转眼间,就占据了他大半个床铺。
“当然是给您买的啦!您看看您那双破鞋,那布鞋都飞了毛边了。您这么一个大老板,有钱人,穿那么一双破布鞋,也太不像样了,怎么也得穿双皮鞋,才有面儿嘛。还有,您要下地锻炼,老上床下床的,穿皮鞋太麻烦,弄双棉拖更合适。还有,您看看您穿的这身衣服,得有多长时间没洗了,都馊了,也没有一件换洗的,也该换换洗洗了,还有……”
“好了好了,那些一会儿再说吧,咱先吃饭好不好?这买的什么饭啊?还买的红酒?这都不少花钱吧?”王家有看着那瓶拉菲心疼的说。
“嗯这一下子,可是花了不少钱,这所有的东西,加一块儿,差不多四五千块钱吧,等一下我算算再跟您报账。”小郝兴高采烈的说:“这一趟,可没有白出去,可是大大的满足了我的采购瘾。”
“哎呦你这是干什么呀?不过啦?一下子花这么多钱?”陈姐在一旁,看着眼热的说。
“怕什么,我守着这么一个大财主,还怕花钱啊?等一下,一报销,不就又回来了吗?”小郝豪气冲天的说着,眼睛看向王家有,“是吧,王老板?”
“嘿嘿嘿嘿”王家有看着那一堆东西,苦笑着说:“你这是准备吃大户啊?”
“哪里有啊?这些东西,可都是给您买的,我自己可是一样都没有啊!这怎么能叫吃大户啊?我只是帮您花钱买东西,满足一下我自己的购物欲望罢了。”小郝叫屈的说:“这总比把钱,白给那些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花强吧?”
“哦哦哦好好好,反正你是理她妈,老有理,我是说不过你,你怎么说就怎么是了。”对于逞口舌之争,王家有向来都是甘拜下风,很快,他就举械投降了,不过,他还是小声嘀咕的抱怨了一句,“就算是再有钱,也不是这么一个花法吧?这么下去,就算是一座金山,也有花完的那一天呀!”
小郝也不管他,把那一堆东西扒拉到一边,打开了一个食盒,一阵肉香扑鼻而来,还冒着蒸腾的热气。
小郝又拿出来两个纸杯,启开红酒,倒了两杯,“来吧,咱也别讲究什么氛围了,就用这纸杯将就着喝吧,红酒配牛排,绝配。”
王家有拿着筷子,皱着眉头,迟迟的不肯下筷子。
小郝夹起了一大块酱红色的牛肉,一口塞进了嘴里,津津有味儿的咀嚼着,“嗯,这牛肉挺香,味儿挺好的,哎?王老板,您怎么不吃啊?来来来!别客气,快点儿吃吧,一会儿凉了,不好吃了。”
说着话,她又端起纸杯,一口气灌下了一大半,“哎呀!真是天下一大快事。”
王家有看着小郝那大快朵颐的样子,面色凄惨的说:“我真想不明白,那耕牛,帮人们拉车耕地,辛辛苦苦了一辈子,那奶牛,一辈子下的奶,几乎都让人给喝了,可最后,还是避免不了被人们一刀结果了性命,给杀来吃肉,那皮,还给剥了做皮鞋皮包皮腰带,我就纳闷了,那肉就真有那么香吗?非要把它们杀来吃肉?难道,就不觉得那牛,有些太可怜了吗?”
说话的工夫,小郝已经又吃了一大块牛肉,把那杯红酒给喝了一个干净。
“呃”小郝长长的打了一个酒嗝儿,拿着那个空纸杯,乜斜着眼睛,看着王家有,“哎呀!我说王老板,我说您这干什么呢?人家都说,黑心大老板,黑心资本家,可您这悲天悯人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一个黑心大老板哪?再说了,就算那牛是让人可怜,可那又不是您宰的,您不过就是人家宰完了,做好了,您就坐下来,吃口肉,喝点儿汤,那有什么呀?反正,那牛都已经宰了,不吃白不吃,您不吃,还有别人吃呢?您不吃,就能挡住那牛不被宰,不被杀了吗?不能!既然挡不住,那您操那份闲心干什么呀?还不如安安心心,踏踏实实的坐下来吃肉喝汤呢。可是您说的,您要早点儿下地走路,我这才特意给您买的这牛肉,您知不知道,这牛是不是特别有力气?哎对了嘛,这牛有力气,这人吃了牛肉,身上就也长力气,您有了力气,再下地锻炼,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吗?您净吃那些草啦菜啦水果啦,那玩意除了一股子水,什么营养都没有,没营养,就没有力气,您身上都没有力气,还想着下地走路,那不是痴心妄想吗?所以啊,这肉,您今天必须吃,吃完了肉,喝完了汤,我扶着您,一块下地走路。”
“那这肉必须得吃?”王家有疑惑的拿着筷子,两眼大瞪着食盒里那红的诱人的牛肉。
“那是必须的啊!吃了牛肉,您才能有力气啊?”小郝极力的怂恿着。
“那好,为了能下地走路,我吃!”王家有咬着牙,瞪着眼,用筷子夹起了一块牛肉,可还没有放到嘴边,他的眼里,竟闪出了泪花,“哎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我家的大黄牛,可是我最好的玩伴了,那大黄牛,是方圆附近,几个村子里,个头最大的,别人家一辆大车,要两匹马才能拉动,它一头牛,就拉着走的飞快。耕地的时候,别人家耕地,两头驴拉着,还要一个劲儿的用鞭子打,才会慢慢腾腾的拉着犁走,一天耕不了三五亩地。可我家大黄牛,只要轻轻的说一声走,它就拉着犁,飞快的走,大人得在后面一路小跑的跟着,慢了都跟不上,一天耕十亩地,轻轻松松。哎我家那大黄牛,它都能听懂人话啊!要卖它那一天,我跟它去聊天,我都看到它流眼泪了。只可惜,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孩子,左右不了大人的决定。”
说着说着,王家有不觉得眼泪“吧嗒”“吧嗒”一对一对的往下落。
“哎呀!王老板,您看您,不就是吃个牛肉嘛,您至于的哭成这样吗?是,您家大黄牛好,懂人事儿,听人话。可那又能怎么样?难到就因为这个,就不吃这牛肉了?这肉,又不是您家那头大黄牛的肉,您家那头大黄牛,这么多年了,估计骨头都早就烂没了,您就别替它操心了。您放心,这牛肉,不是咱们中国的,是从法国进口的,您想想,当年八国联军进中国的时候,可是有法国的,没准他爷爷那时候,也跟着参加过侵略战争。这牛,没准就是那时候他们用的牛的孙子,您这么想,吃了这个肉,就是在给咱们中国人报了仇了。您要是这么想,是不是这肉,您就该吃了?”小郝用筷子敲着食盒,循循善诱的说。
“嗯!该吃!”王家有抹了一把眼泪,咬牙切齿的说。
“那还犹豫什么,下筷子吃呀!”
“嗯好!我吃!我吃死它。”王家有说着,把那块香喷喷的牛肉放进了嘴里,津津有味儿的嚼了起来。
“怎么样?香不香?”
“香!”王家有吃的满嘴冒油,没等嘴里的肉咽下去,又手脚麻利的夹了一大块,填进了嘴里,“真香!”
王家有嘴里吃着,含混的说。
他俩的这一幕,被屋子里其他的人看了,全都忍不住要笑,可又怕笑出声来,都低下头,使劲的用手捂住了嘴。就连老屈,都憋得脸通红,怕实在忍不住,忙捂着嘴,跑出了病房。
不大一会儿的工夫,两个人风卷残云一般,清剿了那一盒牛肉,和一瓶红酒。
小郝收拾着那些垃圾,往外面去扔,在走廊里遇到正在走廊里站着的老屈,老屈羡慕的看着小郝说:“怪不得那会儿,我说跟你换雇主,你不愿意换呢?你那个雇主,跟我这个雇主,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这个雇主,简直真是又尖酸又刻薄,我过去,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人。”
“那是你过去的环境,自动屏蔽了这样的人,才会让你过去遇不到。可是在医院这种地方,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会有生老病死的那么一天,所以,在这里,您将来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什么样的人都有,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既然你已经接手了,你都得受着,除非是你不想干了。”
“哎我知道,我知道。”老屈抹了抹眼角,垂头丧气的又走回了病房。
小郝回到病房,扒拉着那些东西算账,算完了,连她自己都笑了,“我还以为没花多少钱呢?没想到,竟然花了五千多,您可别以为我是报假账啊?您看看,这可都是有发票的。我给您买的衣服鞋子,可都是买的名牌,就怕买那低档次的,会拉低您的形象。”
“我有什么形象啊?”王家有苦笑着说:“这些年,我可是经常穿最旧的衣服,最便宜的鞋,很少有时候会穿那些品牌衣服的。”
他说着,不禁又想起了和孙玉秀一起的那段美好时光,他也曾为了照顾她的面子,放弃了自己的舒适感,而去穿那些华而不实的衣服和鞋子。而眼前的这一幕,竟然是如此的熟悉而又陌生。
王家有的眼睛,不禁又湿润了,他用偷偷的用袖子擦了一下眼角,故作轻松的说:“没关系,你给买什么,我就穿什么,我这个人穿什么也无所谓的,我这就给你钱。”
小郝也不看手机,拿起一双拖鞋来,“来,穿上,我扶着您,咱慢慢练,一点儿一点儿的来。”
小郝把王家有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用肩膀扛着王家有半个身体,贴着床边,一小步一小步的练,一旦见势不妙,好把王家有放倒在床上,以免摔倒。
一屋人,就像看猴戏一样的看着他俩。
“看什么看?人家知道扶着老板锻炼,你就站在那里干看热闹,什么也不干呐?”丽丽在帘子里面又对着倚着门站着的老屈喊了起来。
“我能做什么呀?我什么也不会。”老屈嗫嚅着说。
“不会,你不会学吗?我花那么多钱,又不是请你来养老的!过来,在我身上练按摩,该按哪里,按多轻重,我会告诉你的。”丽丽冷冷的吩咐说。
“这样不好吧?”老屈有些为难的说。
“有什么不好的?我说让你按,你就给我过来按,说那么的废话干什么?”
“哦好吧。”老屈无奈的应着,“咱先说好,我可是什么都不懂,要是按的轻了重了,或者按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您可别多心,别责怪我。”
“你敢!”丽丽厉声说道:“你要是敢动什么歪心眼,看我不让你连裤子都赔光了?”
“那还是算了吧,歪心眼,我敢保证,是肯定没有,可这种事情,就怕到时候说不清楚啊,我可不能就为了挣您这点钱,钱没挣到,还把自己给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