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把秀秀追回来!”王家有说着,“嗤啦”一把,拉上装钱书包的拉链,往后面一背,转身就走。
孙金财堂客一看着急了,“哎哎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又把钱拿走啦?”
孙金财没好气的说:“人家现在和咱家又没有关系了,不把钱拿走,难道还留给咱们呀?”
“怎么就没有关系了?没准他现在追,还能把秀秀追回来呢?要是追回来,他不就还是咱家姑爷呢。”女人白了她丈夫一眼,“还愣着干嘛?还不跟着去看看,真要是有什么事儿,可也帮着妹夫点儿。”
“哎!”孙金财答应了一声,刚要走,却又站住,挠了挠头,说:“真要闹起来,要帮,该帮哪一个呀?”
“那还用说吗?咱妹妹愿意跟着谁,就帮着谁呗!真笨!”女人冲她丈夫使了一个眼色。
孙金财领会了她的意思,看向孙传方两口子,“爸,我去啦。”
孙传方闷着头,“咕噜”“咕噜”的吸着水烟,也不说话,秀秀她娘摆了摆手,“快去看看吧,别真出了什么事儿。”
“哎!”孙金财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外走跑。
“多找几个人!可别让咱妹夫吃了亏。”孙金财堂客冲她男人远远的喊。
王家有出了孙家的院子,脚步有些踉跄,他的心有些发慌,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但他现在顾不上自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救回秀秀。
云上寨的路,本来就崎岖不平,王家有又没走过几回山路,现在的他,心里慌乱,只恨爹娘少给生了两条腿,能让他跑的更快一点儿。
所以,王家有走的又慌又急。竟然连摔了好几个跟头,那山路时宽时窄,宽的地方,都能打场晒粮食,窄的地方,也就只能容两三个人并排行走。路的一边是高耸入云的山峰,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一跟头,差点就让王家有掉落万丈深渊,幸好悬崖边上有颗灌木,王家有一把抓住了那棵小树,才没有掉下去。
王家有原来是有恐高症的,每次往路边深渊,看上一眼,都会头晕眼花,心头发颤。但是,这时的他,也许是求生的本能欲望,使他克服了恐惧,他手脚并用,连手上被那灌木上的尖刺划破,鲜血淋漓,也不敢撒手。他抓住灌木,扒着尖锐的石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还有两条大腿,都在剧烈的颤抖。
但是,他的手稳稳的抓住了灌木,脚趾头尽力的扒住了石头,好像,刚刚坠落的时候,有一只鞋掉落了,他不敢低头看一眼脚下,看看那只鞋,还能不能看到?他怕看上一眼,就会让他恐惧的连手也会发抖,再也抓不住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
他尽力的仰着头,往上看,寻找每一个可以借力往上攀登的凸出点,一步一步,终于又回到了路上。
他当时真想随即躺在路上,平复一下剧烈的心跳,减缓一下短促而又紧张的呼吸,但他的意识,却催促着他,继续手脚并用的往山下,连滚带爬。
王家有从小,虽然家里也并不充裕,但也从来没有让他光着脚走过路。
所以,他虽然也是一个老爷们儿,但那双脚,却比山里女人的脚都娇气,人家大山的女人,都可以光着脚,在满是石子,遍布荆棘的山路上健步如飞。
他光着一只脚,走上没多大一会儿,脚上就已经不知道,被划破了多少口子,反正已经血肉模糊了。
但王家有顾不上疼痛,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必须要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了,尽快的赶上那顶大红轿子,再慢了,秀秀怕就成了别人的媳妇了。
但是,王家有很快就后悔自己的慌张了。只顾着着急去救孙玉秀,可是,当时,王家有却忘了问一下:娶孙玉秀的那个男人,是哪一个村子的?
而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山村岔路口,他又能够找谁去问?
好在,这个时候,他竟然看到了一个拾粪的老头儿。那老头儿,皱纹堆垒,满头的白发,连腰都弯了,还背着一个破竹筐。手里拿着一把粪叉子,一边走,一边低头寻找着地面每一处的蛛丝马迹。
拾粪这种活儿,在王家有的老家,虽然在他小的时候,没少见有人拾粪。
可现在,一个村里里,也见不到一头牛,一匹马了,就算是有那一个半个的养殖大户,人家的猪牛羊,大多都是集中饲养,轻易不会让他它们上路,所以,在路上,再也见不到拾粪的老人了。
谁家想要粪,可以直接开着拖拉机,到养殖大户那里去拉,爱拉几车拉几车,随便,因为,那些养殖大户,还发愁那么多粪便没法处理呢。
可是,现在的人们,都爱干净了,即使地里需要肥料,也是花钱买几袋化肥,顶多再买两袋有机肥,还有谁会傻到,弄的浑身脏兮兮,臭哄哄的,去拉那牲畜粪便?
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还会有拾粪的老头儿。
王家有顾不上想这些,他只知道,这是他现在问路的唯一救星。
他脚步踉跄着走向拾粪的老头儿,又一跤趴在了老头脚下。
老头儿正专心致志的瞅着地面,寻找路面上哪里还有牛粪马粪。却突然出来一个人一下子趴在了他的脚下。
吓的老头儿赶紧扔了粪叉子,双手相搀,“哎呦!哎呦!使不得,使不得,你是谁家的小子啊?给我施这么大的礼?我怎么看着面生呀?再说,现在离着过年,还有好几个月呢,拜年还不到时候呀?”
王家有现在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他声音嘶哑的向老头儿问:“大爷,麻烦问您一下,您刚刚见没见到一伙人,抬着一顶轿子,连吹带打的从这里走过去呀?”
老头儿笑了,“看你说的,你要问我,见没见过一只兔子从这里过,我只能告诉你,没见过。可你要问我,见没见过抬轿子的,我能看不到吗?那家伙!又吹又打的,离着好几里地,都能听到动静。”
老头儿可能是平时很少有人和他说话,见王家有跟他说话,还先礼貌的趴地上给他磕个响头,顿时来了兴致,也不看看,王家有现在是一个什么熊样?王家有现在都狼狈的灰头土脸,满身又是血,又是汗,都分不清原来的衣服,是什么颜色了,脸色苍白,眼神呆滞,连鞋都少了一只。
老头只管盘膝坐到地上,敞开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跟王家有侃侃而谈:“他们都说,今天是一个好日子,说是九月十八号,按斜音说就是就是发,光这一会儿工夫,我就看到好几拨结婚的啦!我就纳闷了,怎么今天还成了好日子啦?九月十八日不应该是国耻日子吗?那一年,小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悍然在我国东北发动战争……”
王家有这一段时间以来,对本地的方言,基本上都能听懂了,他原本还耐心的听老头儿说话,可这老头儿竟然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只顾着自己说话痛快,也不看看王家有现在有多着急,王家有狠心打断了老头的话头儿,问:“大爷,您看到的,是不是抬的一顶红轿子?”
老头儿显然对打断他的谈话,很不高兴,脸上一下子冷了起来,“谁家结婚,不是抬的大红花轿子啊?看你这话问的,就没有水平。”
王家有对这里的风俗,还真是不太懂,他感觉现在很多地方结婚,都变成了西式的婚礼,接亲都用汽车接,什么汽车大牌,就用什么汽车。一用就是一排豪华的车队。
连婚礼礼服也不再忌讳白色,属于是孝色了,好多美女结婚,还专门穿白色婚礼服,说白色,代表的是纯洁。
看来,很多老年流传下来的习俗忌讳,都在那些有钱人洗脑式的带头引领下,发生了天翻地覆式的巨变,也许只有这里,可能还在固执的坚守着老祖宗留传下来的千年习俗,不愿改变。
王家有焦急的说:“我问的是,从山上云上寨下来的,大概过去了有不到半个小时,二十来分钟吧?”
“哦那就是了。”老头儿想了一下,说:“我记得好像是往坎下崴子去了,你要找,就去那里看看吧。”
“坎下崴子?”王家有脑子里转了一圈儿,也没有想起来,曾经听说过这么一个地方。
“那坎下崴子,路怎么走呀?您能告诉我一下吗?”王家有问。
“哦你是外地人吧?”老头这才又看了他好几眼,才说:“我说呢,刚才我还纳闷,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呀?你要去坎下崴子,顺着这条路走,走上十多里地,在往南拐,再走一个四五里地,再往西拐,差不多走个四五里地吧?就到了。路还远的哩,你要着急赶,还能赶上,他们连吹带打,走一路吹一路,不会太快的。”
王家有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立刻站起身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老头儿指的方向走去,也许是和老头儿说话的工夫,王家有稍微休息了一下,呼吸比刚才舒缓了一些,走路也恢复了一些力气。
说实话,王家有在这个地方,多少有些转向,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但他已经等不及了,他想,也许到前面,就会人多了,到时候再打听,也还来的及。
也许,自己加快脚步,不到坎下崴子,就能追上那伙人呢。
但他想错了,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大山,走不多远的平路,就又转进了连绵不绝的大山。又是崎岖不平的山路。
那一圈又一圈,一环又一环的山路,简直把个王家有转的懵瞪转向。
但好在,他幸运的遇上了一个放羊的中年妇女,那妇女穿着一身不知道是什么民族的传统服饰,赶着足有一百多只红白花色的山羊。两条牧羊犬欢快的前追后堵,让那些不听主人指挥的山羊,回归大队。
那两条大狗,一见王家有,远远的就对着他凶猛的狂吠。
那中年妇女对两条狗吆喝了一下声,它们就乖乖的又回去忙自己的活去了。
王家有平时并不是怕狗的人,但是,对那两条大狗,还是心生了畏惧,他直等到那两条狗远离了自己,才往前凑了几步,远远的向中年妇女喊着:“大妹子,麻烦问您一下路呀,坎下崴子怎么走呀?”
“坎下崴子?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她指着前方,“你看到前方还有叉路了吗?在岔路口,往西再走四五里路,见到有村庄,那就是坎下崴子了。”
“对不起,大妹子,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王家有歉意的说。
“哦,是这山转来转去的,容易把人转迷糊了,甭说你们外地人,就是本地人,有时候还转迷瞪了呢。那你在叉路口往右拐,左右分得清吧?”中年妇女笑着说。
“谢谢你了,大妹子,左右我还没弄错。”王家有谢过了中年妇女,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远远的好像能听到唢呐声传过来了。
王家有心头一喜,不用说,顺着唢呐声,应该就能找到孙玉秀了。
一阵如爆豆一般的鞭炮声传来,使的王家有心头一惊,这说明,轿子已经到了秀秀她娘说的那个老王家了。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顺着声音,找到了一个村庄,又凭着声音,和门口的大红喜字,还有满地的鞭炮碎屑,找到了那一户人家,鞭炮的碎屑,还在冒着淡淡的蓝烟。这里的人们,各家的房子,外形大多差不多,很少能见到平原地区的砖瓦房,所以,根据房子的状况,判断哪一家富裕或贫困,并不那么容易。
王家有在那一家门口,看着很多人出出进进,个个喜气洋洋的,充满了欢笑。
王家有怕弄错了,他拦住一个刚从门里出来的美女,问“美女,打听一下路呀?”
那美女本就生的唇红齿白,身材性感,今天又穿的一身时尚潮流的服装,更是美艳动人。王家有发现,这里的好些女人,颜值都很出众,也许,真是山青水秀出美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