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临近天黑,王家有才恋恋不舍的随着孙玉秀往她们村子云上寨走。原来他一直以为,只有那些有钱有闲有文化有情调的人,才会热衷于四处观光旅游,那种事情与他一个毫无情调的老光棍汉子,永远无缘。
可他今天,与孙玉秀的这次野游,不但增长了很多见识,感觉很有趣,而且,还尝到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见过的野果子,这让他的心情非常的愉悦,简直有一种流连忘返的冲动,但是,让人家一个还没有结过婚的姑娘,而且还是与自己有着这么大的年龄差的姑娘,陪着自己,这实在是说不过去,会让她的村里人,说她闲话的。
下山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孙玉秀的话,变的少了,默默的走在前面,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边低着头,默默的陷入了沉思。
王家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敢多话,就只好东张西望的,不紧不慢的跟随在后面。
“大叔,你觉得我们这个地方怎么样?”孙玉秀忽然问。
“当然是好了,你没看到,我今天都有点像那个刘备的窝囊废儿子一样,乐不思蜀了吗?”一说起这些,王家有又有了兴致,他兴致勃勃的说。
“那……您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她又问。
“好呀!待人好客,真诚又善良,啊……”王家有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怎么形容面前这个胖胖的姑娘,说她长得漂亮吧?以现在普罗大众的眼光来看,她怎么也跟漂亮搭不上边的,再说,一个男人,言不由衷的,一个劲儿的夸女人的各种好,总是有点那种暧昧的味道,他怕说过了,会引起孙玉秀不必要的误会,就只好含混的说,“总的来说,你还是一个很不错的姑娘。”
“哦”孙玉秀就这么哦了一声,又默不作声了,就这么,两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回到了孙玉秀的家里。
一进门,孙金财的堂客就笑着说:“哎呦这游山玩水的总算是回来了,肯定是肚子饿了,好了,这饭刚刚做好,来来来,吃饭了。”
秀秀的妈说:“妞妞她娘啊,是我让秀秀陪着客人到山上去转转的,你就别说话那么拐弯带刺的啦。”
孙传方瞪了金财堂客一眼,转脸对王家有说:“王老板您别多心,金财媳妇,是嫌家里人都在忙,秀秀却要陪着你游山玩水,觉得心里有气,你别往别处想。”
这一迎接场面,让王家有一天的好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歉意的笑着说:“都怪我到这里给您添麻烦了,要不是我来这里,是没有这些事情的。我会尽快的离开的。”
孙金财在旁边解围说:“算了算了,都别说了,咱吃饭。”
“不了,”王家有强装着笑脸,“我今天,和秀秀在山上,吃了一天的水果,到现在,肚子还是满的,撑的难受,就不再吃了。实在不好意思。”
说完,匆匆的走进了秀秀的卧室,现在临时的让他住在里面。
秀秀大声的质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啊?人家可是带着我一起做生意,赚的钱,有我的一半。我有了钱,你们不也跟着沾光吗?再说,人家就是来这里住上几天,完事儿了就走,这么两天,你们就不能好好的待人家吗?”
孙传方冷冷的说:“秀秀,你也别那么大声,有事坐下来,慢慢说。”
秀秀气哼哼的坐在了对面,接受着一家人的审问。
孙金财呵呵干笑了两声,轻声的问:“妹妹。我们对你能跟着王老板做生意,也没有说什么,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就是今天,你俩在山上,孤男寡女的,一呆就是一整天,连中午也没有回来吃饭,这事儿,在村里人们说起来,可不是那么好听啊。”
“就是,我今天可是听到好几个人说起你们俩的闲话了,说的那个难听啊!我听了都跟着臊的慌。”金财堂客阴阳怪气的说。
“能说什么?我跟大叔只是合伙做生意,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再说了,就算想做什么,这大白天的,又能够做什么?”孙玉秀气哼哼的说。
“那可说不定,现在有些野鸳鸯,就喜欢大白天的在草棵里做那种事情,说是这样才有情调又刺激。这几年咱这里,这种野鸳鸯让人抓到过好几对啦!”金财堂客得里不饶人的说着。
“够了,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啊!”孙金财瞪了他堂客一眼,“妞妞她娘,要不你先回房,看看妞妞作业写完了没?”
“幼儿园的小孩子,哪里有什么作业啊?”金财堂客知道是嫌她在这里多事,虽然明知道,让她去看孩子写作业,只是借口,但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
等金财媳妇走了以后,孙传方才语重心长的说:“秀秀啊,我知道,现在外面,好多女孩子就为了少奋斗几年,宁愿嫁给有钱的老头儿。虽然咱家也不是那种有钱人家,但最起码做人还是清清白白的,咱也犯不上,就为了那几个钱,宁愿违心的嫁给一个大你那么多的老男人,而且还长的那么丑。”
“哎呀你们都是想多啦!我跟大叔真的就是单纯的在一起做生意,别的什么都没有。”孙玉秀哀怨的说:“况且,就算我……算了,总之,你们相信我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就好了。”
一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儿就好,我们是真的担心你,一向心思单纯,傻里傻气的,一时受了那老头儿的蒙蔽,做了什么错事。后悔可就晚了。”
孙玉秀幽幽的说:“你们以为你闺女是什么香饽饽,所有人都在惦记着勾搭啊?就怕有的人,你闺女就算主动往上送,人家都不一定看上眼呢。”
但孙玉秀的爸爸,妈妈,哥哥他们已经无心听她说这些了,只要秀秀和那个老头子清清白白的,没有那种事儿,他们就放心了。
他们一家人,说话的时候,时高时低,王家有在屋里,并没有成心听他们说话,但仍然有一些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王家有暗自思衬:看来,真的要赶紧的,把生意做完,好尽早离开这里,免得留在这里徒生事非。
第二天早上,王家有又换上了自己的那身衣服,虽然那身衣服,不再那么平平展展的了,但那终究是他自己的衣服,他这次来,因为听了孙玉秀说是路上难走,尽可能的少带东西,所以,也没有带来太多的换洗衣服。
孙家今天的早餐是担担面,王家有开开心心的坐下来,与孙玉秀一家人一起吃饭。
王家有一向喜欢面食,虽然这担担面也辣的很,但他吃的很快,没有再像前天似的,需要吃口辣的,就要喝点儿东西,压一压。
吃完了饭,王家有从兜里掏出来一万块钱,递给了孙传方,他诚心诚意的说:“多谢大哥从我来到这里,就一直对我多加照顾,我今天就要离开您这里,去找您这里那个叫崔百万的家,到他那里,收他家的几件家具,昨天秀秀已经指给了我,哪一家就是崔百万的家了,我就自己过去,买卖不管成不成,我就直接走了,不再回来,给您添麻烦了,对您家造成的影响,实在不好意思了。”
说完,转身拎着自己的包就走。
孙传方满脸尴尬的拿着那一万块钱,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推辞一下,可是,王家有已经走出了他家的院门。
孙玉秀甩开她哥哥的拖拽,大声的喊着:“大叔,等等我!”
一边喊,一边从后面追了上去。
孙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孙传方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笑着说:“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既然她的心,已经不在家里了,那就由她去吧?靠捆绑也不是办法。”
秀秀妈叹了口气,“早就知道,女儿早晚都要是别家的人,留是留不住的,现在人家都流行自由恋爱,咱们过多的干涉,早就不合潮流了。年轻人有她的想法,那就由她去吧。”
孙金财媳妇却笑着说:“你们干嘛都这么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啊?没准秀秀跟着那个老头儿走,还是好事呢?她要是将来发了大财,还能忘了咱们家里人呀?”
孙金财骂了她一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说的那么好,你怎么不去嫁一个老头儿去呀?”
他一句话说出来,立马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是有多么混账,他正想往回找补,他堂客已经发飙了:“孙金财!这话可是你说的!行,我这就也去找一个有钱的老头儿去!准保比这个老头子强多了。”
孙传方与他堂客摇了摇头,这小两口子,三天两头的,就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个天翻地覆,好在他们两个人,吵归吵,闹归闹,过去之后,两个人还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孙传方与他堂客,也就习以为常,不再规劝了。
王家有没走出多远,就被秀秀从后面赶了上来,“大叔,说好的,您要带着我做生意的,您可不能就这么把我撇下不管了。”
王家有面无表情的说道:“秀秀,你们昨天晚上的谈话,我也听到了一些,我知道,因为我的到来,已经给你们家里添了不少麻烦,让村里人说你的闲话了,我想,为了你好,你最好还是别跟着我了。”
“怕什么呀?大叔,我一个女孩儿都不怕那些污言秽语,您一个老头儿怕什么?再说了,要想做点什么事情,若是总要担心别人说这说那的,那就什么事情都别做了。我这几年在外面,也看到了一些事情,也想了很多,那些前怕狼后怕虎的人,最后啥都做不成,要想做成点儿事儿,就得顶着别人的闲话往前走。只要咱们清清白白的,管他们说什么呢?”
孙玉秀潇洒的往后掠了掠飘到前额的长发,仿佛她就是一个追风英雄。
王家有叹了口气,但对她说的话,却表示极度的赞同。
哪一个成功人士,不是一开始,是在别人的闲言碎语里孤独的前行的,但当他成功之后,那些曾经诋毁他的那些人,却转而成为最奋力上前,趋炎附势的人。
崔百万的家,差不多就在这个云上寨的中央,这个小村子,并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样子,这些人家,没有像外面那样,特别高级时尚的房子,也没有显得特别寒酸的房子,样子几乎都差不多,地基都是用那种不规则的大石块,通过巧妙的排列,最终却形成一个大抵的平面。
上面铺上一层薄薄的隔碱层,上面用泥土和切断的稻草混合做成的黄泥,垛成的围墙,上面用檩条和竹子,搭成的坡面,上面再盖上厚厚的一层去了麦穗和叶子的麦秆。有的是铺就的稻草。
这样的房子,又防水又保温。
他俩走到村子中央的崔百万家的门口,崔百万是一个个将近九十来岁的老头,头发已经全白了,走路也是弯腰驼背,但好在耳朵并不是太聋,和他说话,不用费大力气对着他的耳朵喊。
老头因为走路费劲,也就每天走出屋门,坐在屋门口的一张竹椅上,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外面。他们村子的每一座房子,都是建在一个相对平缓的高坡上,所以,房子的地基相对较高,几乎每家人都可以足不出户,就坐在自己家的门口,就可以看到村子里的每一个人进出村的动向。
“崔爷爷,您一个人在家呢?”孙玉秀亲热的喊着老头儿。
老头儿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她是谁,“哦你不是那个小孙家的闺女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前天回来的,爷爷,您一个人在家呢?我大伯大娘他们没在家啊?”孙玉秀自己找了两个小竹凳,和王家有一起,坐到了老头的对面。
“他俩在镇上倒腾点水果,菜,做点小本生意,十天半个月的才回来一趟,小清好像去哪里打工去了,更是一年半载的回不来一趟,这个院子里,现在可不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哎这一天到晚的,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可闷死了。你来了,可要多跟我说会儿话。”老头儿絮絮叨叨的说着。
孙玉秀小声和王家有说:“他说的那个小清,是他的孙女,也是从小和他玩到大的朋友。”
“哦。”王家有听她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