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他才感觉心里的激荡得到了一点儿释放,他转脸看了看在同一个炕上,仍然在酣然沉睡的老苏头儿,大牛和孙飞扬,看着他们睡的那么香甜,不知道为什么,王家有竟然有些羡慕他们了,谁说有钱就一定好了的?像他们一样,什么都不用想,一家人在一起,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过好每一天,吃的饱,睡得着,何尝又不是一种幸福呢?
而自己,拼死拼活,挣那么多钱,又为了什么呢?挣的钱再多,自己孤家寡人的,连个能够说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又有什么意思呢?
王家有自己胡思乱想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在梦里,他梦见了和苏蓉成了一家人,两个人恩恩爱爱,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好不幸福。
可突然间,风云突变,小手绢儿和钱青青两个人双双杀到,她们俩指着王家有的鼻子破口大骂,骂得那个难听,简直都没法说了。
王家有还有些纳闷,这小手绢儿不说一辈子都不骂人的吗?怎么现在骂起人来,还一套一套的呀?简直都不带重样的,她这是打哪里学来的呀?
王家有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想用手把两只耳朵捂起来,可钱青青和小手绢儿,一人揪着王家有的一只耳朵,扯着耳朵,给他往里面灌。
王家有本想向她俩解释解释,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他如何张嘴,都发不出来声音,小手绢儿和钱青青对他的表情,更是连理都不理。急的王家有,不由得大叫了一声,睁开眼来,却原来竟是南柯一梦。可他的全身,却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孙飞扬正俯身站在一旁,眼睛紧张的盯着他,见王家有醒了过来,忙关心的问:“王叔,您醒啦?看样子,您好像是做噩梦了吧?是不是又梦到被狼群追咬了呀?”
王家有愣了一下,他用力的使自己回到了现实当中。
天色已经大亮,苏蓉和大牛全在里里外外的忙活着,准备出去,该卖豆腐去的,去卖豆腐,该去放羊的,去放羊,谁也顾不上看他一眼。
只有老苏头儿和孙飞扬,还算关心的看着他。
王家有苦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好像是梦到被狼咬了吧?这做梦也真奇怪,刚才还觉得惊心动魄的,紧张的不行,可一醒,又全都忘了一个干干净净,好像那些根本不存在似的。”
孙飞扬不由得笑了,“王叔,那还用说吗?梦本来就是假的,根本就不存在的,这觉一醒过来,当然是全都没有了呗。难道您还希望那梦醒了,还再继续呀?”
“不不不,哪能呢?”王家有讪讪的说:“做噩梦,当然是希望醒过来就没有的啦。若是醒过来,还继续的话,那不成了恐怖片了吗?”
“就是,”老苏头儿接话说:“做梦醒过来,什么都没有了,还有那么多懒汉喜欢做梦呢,若是做梦娶媳妇,做梦当官发财都能成了真的,那更是人人都只躺着做梦去了,谁还下苦力种粮食,去做工呀?谁不知道躺着做梦清闲呀?你当那些努力工作,辛苦挣钱的人们,都是傻子呀?还不是做梦到头来,都是空的吗?”
孙飞扬扶着王家有坐起来,王家有笑着恭维的说:“老苏大哥还挺有人生智慧的嘛,您说出来的这话,简直能当哲学老师了。”
“啥老师我也当不了,当了一辈子老农民,就积攒了这么一点儿人生经验,说给我那傻儿子听,那臭小子,还天天跟我犟嘴,说我是老古董了,现在一切都在变,我那老一套,现在不好使了。我还说他犟种,早晚有他后悔的那一天。可昨天晚上,看你们那么一会儿的工夫,竟然就挣了那么多钱,我也开始怀疑,我这前半辈子,是不是白活了,这世道,可能是真的变了,做梦可能真能梦来媳妇,真能梦来吃喝,你说只要有了钱,还有什么办不到的呀?”
王家有听了,不禁笑了,“老苏大哥,您不用怀疑,您那人生经验,是不会有错的,像那些在网络上,靠着笑一笑,扭扭腰,晃晃腚就能挣钱的现象,是不会长久的,等那些豪气的往外掏钱的大爷们,回头儿想起,自己用血汗钱,供养起了一个个的百万富婆,而自己还在吃土的时候,不肯再大方的往外掏钱了,而那些不能给平台带来人气和效益的网红,会逐渐被平台所抛弃,这股风气,自然就会慢慢的退下来。什么东西,现在都是一阵风,等风过去了,只会留下一地的鸡毛,还有摔死在地上的猪。”
“什么风?什么摔死的猪啊?这风关猪的什么事啊?”老苏头儿满脸疑惑的问。
王家有沉吟着,解释说:“老苏大哥,您不上网,是不知道现在网上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只要是站在风口上,等风来了,猪都可以飞到天上去。可他们也不想想,能让猪飞上天的风,得需要几级台风啊?这么大的风,等刮过去以后,那得造成多大的破坏力啊?再收拾这些烂摊子,还有那满地狼藉的垃圾,要么需要一场更大的风雨,把垃圾刮走或者冲走,要么需要时间和眼泪,慢慢的把它们冲洗干净。”
老苏头儿听了一个满头雾水,他摇着头,叹息着说:“不懂不懂,也不知道是你不是个人,还是我现在连句人话都听不懂了,我现在真的是什么也听不懂,什么也看不懂了,也许真的是我们这些人,该被社会淘汰了。”
端过来热水,给王家有洗脸的孙飞扬接着说:“老爷子,您不用叹气,不光是您听不懂,我王叔说的话,有时候我也听不懂。可当时不懂,后来跟着他长了见识了,有些话,慢慢的就能理解了。老邢就常跟我说:我们老板不是常人,他是天上的财神爷转世呢,他说的话,我们不用都懂,尽力理解,照着做就行了。”
王家有呸了孙飞扬一口,“你这俩家伙,别人瞎编排我也就算了,你俩怎么也跟着这么说呀?我是人是鬼,你们天天跟着我,还看不出来呀?我跟你们一样,也都是骨头架子撑着,肉包着做的,也要吃饭喝水,拉屎放屁的,不能靠喝西北风活着,我的一些人生经验,也是这些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路跟头摔出来的,只不过我平时想的比你们多一点儿而已,哪里就有他们嘴里说的那么神了?”
听到王家有说吃饭,老苏头儿抱歉的说:“二驴子啊,我们刚才,见你睡的正香,吃饭的时候,就没有叫你,你这种病,最好的药就是多休息。你可别怪我们呀?嘿嘿嘿嘿嘿……不过,你也不用怕饿着,那饭都在锅里放着呢,锅底有火,饭还都是热着的呢。你这财神爷,我们可不敢得罪你,呵呵呵呵呵……”
孙飞扬把洗脸盆端出去,又给王家有把饭菜端上来,全是昨天晚上吃剩下的菜,尤其是那炖豆腐,炒豆腐,小葱拌豆腐,简直成了豆腐宴了。
什么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还真是卖豆腐的不愁没豆腐吃啊!
王家有也饿了,风卷残云一般的喝了两大碗饭,两个馒头,那一桌子豆腐,虽说没让他吃个一干二净,但也所剩无几了。
老苏头儿看着王家有吃饭,简直看的目瞪口呆,“哎呦喂,我说二驴子,看着你也不是特别的壮啊,怎么一顿竟然吃这么多啊?这么多东西,你都装到哪里去了呀?”
王家有拍着自己鼓起的肚皮,打着饱嗝说:“这肚子都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吃到哪里去了呀?”
孙飞扬在一旁,捂着嘴笑着说:“王叔,老爷子这是嫌您吃的太多了呢。”
王家有苦笑着说:“没办法,打小养成的习惯了,只要是见到吃的,就想都塞进肚子里去。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改过来。您若是嫌我吃的多,那就下顿少做一点儿,我是有多少剩饭,就有多大的肚量,就是容不得有剩饭剩菜,感觉剩下扔了怪可惜的。”
“哎呦喂,没想到你都这么有钱了,吃饭比我们还抠门啊?”老苏头儿感慨的说:“不瞒你说,我过去也跟你一样,每次去别人家里坐席,都把自己吃撑的走不动路,只有在自己家里,才会能少吃,就尽量的少吃一点儿。还是蓉蓉她们老劝我,说吃的虽然是人家的,但肚子可是自己的,真把身体吃坏了,买药看病花的钱,可比吃的那点儿东西贵多啦。我这才慢慢的改过来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是这个德性呀?看来是你身边,真的是没有一个能管住你的人呐!这哪里行啊?像你这么有钱,该说个媳妇,管着你点儿啦,虽然说男人是搂钱的耙子,可家里也得看个管钱的匣子才成啊,不然的话,前面搂,后面漏,那不成了瞎忙活了吗?”
“谁说我王叔没找媳妇啦?”没等王家有说话,孙飞扬接过话来说:“我王叔现在桃花运可是旺的很,有两个美女,都在争着抢着,要嫁给他呢,可我王叔挑花了眼,不知道挑哪一个好啦。”
“一边去,你多的什么嘴啊?”气的王家有,一把把孙飞扬扒拉到了一旁。
王家有讪笑着,解释说:“老苏大哥,您别听他的,倒是有两个追我的女的,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可是,说媳妇也不能只看长的好不好呀,刚才您也说了,女人得是装钱的匣子,可那两个女人,我感觉没有一个称职的,尤其是其中一个,别说是装钱的匣子啦,我感觉,简直就是个没底的口袋,多少钱装进去,也给她装不满。装不满,没关系,你别漏也行啊,关键是她有多少也能给你漏光了,让你一分钱攒不下,老苏大哥,您说,这样的媳妇,我敢要吗?”
老苏头儿一听,立刻表态说:“当然是不能要啦,像这样的女人,她就是天仙,也不能要啊!娶老婆,就得娶那种能过日子的,长得好不好,放一边,关键得能把钱攒起来。”
“是吧?老苏大哥?在这一点上,看来,还是咱俩能说到一起去。”王家有亲热的和老苏头儿拉近关系的说。
他转头就像教训小学生似的,教训孙飞扬说:“听到了吗?飞扬,以后你找媳妇,可不能再像过去说的那样,非要找一个长得漂亮的啦!只要人家知道过日子,差不多就行了啊!”
孙飞扬心说:“这话您都说了八百遍了,还说这话干什么啊?”
但他还是表面服从的说:“知道了王叔,以后我找媳妇,专找那长得难看的,您不常跟我说:丑妻近地家中宝吗?说是长得太漂亮了,放在家里不放心,容易给我戴绿帽子。”
“嗐你这孩子,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啦?”王家有不满的斜了孙飞扬一眼,心说:“在这里你少说点儿话,行不行啊?”
为了转变这个话题,王家有提醒说:“对了,飞扬,你不是说今天给老苏大哥扎针灸吗?你有那个针吗?要是没有赶紧去买回来去。老苏大哥在屋里闷了这么长时间了,早就盼望着,能早一天出去转转去啦。”
“对对对,”王家有这么一说,老苏头儿也着急了起来,“小伙子,你赶紧去买针,给我扎针灸吧,我在这炕上,可是憋够了,有好几回,我都寻思着没有指望,想早点儿死了算了。既然你能给我扎好,就赶紧的,麻利的,给我扎好了,可别再让我在这屋里憋闷着啦。”
“啊不用买,”孙飞扬站起来说:“凡是我们干过的,都会随身带着这东西的,就是预备着,能有个急用什么的,关键时候能救人一命。我把东西放在车上了,拿进来就行。”
说着话,出去不大一会儿,就拿着一个一包进来,包里面装着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几十根银针。
孙飞扬又找来一个碗,里面倒了他们昨天喝剩下的白酒,把银针在里面泡了泡,回头对老苏头儿:“老爷子,您躺好了,我给您扎上针,您可得有一会儿,就不能乱动了呀。您若是憋着屎,憋着尿,趁现在赶紧的放出来。别等我扎上针了,您又要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