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有疑惑的说:“干嘛要去掉啊?这不挺好的吗?这是夸您闺女长得漂亮呢,现在的女人,哪一个不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啊?”
老头儿神情悲戚的摇头叹息,“漂亮?漂亮有什么好的呀?都是惹祸的根苗呀。”
说完,又神情愁苦的背靠着山墙,把自己隐没在了浓浓的烟雾里。好像只有那些烟雾,能够减轻他的苦闷。
王家有想问,可看每次问到,老头儿和豆腐西施都是讳莫如深,闭口不谈,他知道这是人家的隐私,过于追问,等于在揭开人家心底的疮疤,自己初来乍到的,不了解情况,还是少问为妙,不然的话,显得自己也太没有礼貌了,而且,这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是,这件事儿,憋在他的心里,更使的王家有憋的难受。
好在王家有的耳朵大,也好使,就算那些人在外面说话,他也能够听到。
就听外面那人问:“今天怎么没有去街上卖呀?我在街上等了半天,也没有见你去,这天又冷,我就干脆找你家来了,谁让我家爱吃你家的豆腐呢。”
就听豆腐西施柔声的说:“我家临时有点事儿,去不了了,大爷,若是遇到别人,您就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到家里来买吧,可能会有几天,我出不去了。”
“哦那行,我跟他们说一声,省的他们想买豆腐的,白白的在街上等。”好像那个人要走,却又转回身来,笑着说:“豆腐西施,你今天没出门,肯定是不知道,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啊?看把您高兴成这样?”豆腐西施问。
“这对你来说,绝对的是个好消息。”就听那人压抑不住的兴奋,又低声的说:“你听说了吗?昨天晚上,派出所的出来抓赌,把那帮坏蛋全抓进去了,不知道要关几天,才能放出来呢?你说,这几天,他们再也不能出来嚯嚯人了,这不是好事儿吗?”
却听豆腐西施淡淡的说:“好事倒是好事,但又能关几天呢?过不了几天,不还是得放出来吗?”
“哎”那个人叹了口气,“也是,你说那些人,抓起来,就关他一辈子好了,放出来干什么呀?就图让他们继续祸害人呐?哎”
那个人摇头叹息着走了。
豆腐西施袖着手,嘴里斯哈着又进了屋,抖着身体说:“爹,今天外面可冷了,幸亏今天没去,去了街上,也是受罪。”
“哎”老头儿又叹了口气,“在家里可倒是不受罪,可你做的那些豆腐,今天能卖完吗?还不得剩下大半呀?做买卖,哪能一有事儿就不去的呀?若常年这么干,有多少家当也得让你赔完了呀。”
豆腐西施白了她爹一眼,“看您说的爹,大牛把人给背回来了,咱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老头儿又把自己隐在烟雾里不说话了。
王家有感觉人家为了自己,连生意都耽误了,觉得再不说话不行了,先咳嗽了一声,才笑着安慰老头儿说:“大哥,您也别心疼这些豆腐了,虽然我没有卖过豆腐,但看网上好多人都说,做豆腐是最赔不了钱的买卖了,说是豆腐做干了,可以卖干豆腐,做稀了,可以卖豆腐脑,实在不行,还可以卖豆浆。大豆腐若是实在卖不出去了,还可以卖臭豆腐,酱豆腐,这简直就没有赔钱那么一说吗?”
老头儿以一副看傻子似的眼光,看着王家有问:“你是干什么的?你懂得做买卖吗?还说卖豆腐不赔钱?”
王家有谦虚的说:“不瞒大哥说,我多少也算是个买卖人,这次到这里,就是过来做生意的。”
“哦”老头儿揶揄的看着王家有说:“看来,你这买卖做的不错啊?”
王家有没有听出老头儿那嘲讽的语气,刚要谦虚的说:“也没有什么的啦,马马乎乎了。”
却听老头儿继续说:“混的连裤子都混丢了,差点儿连小命都扔在这里,嗯你这买卖确实做的不错。”
王家有心说:“这不就是一场意外吗?要不然,我也不至于会弄成这样子的好吧?”
没等王家有说,旁边的豆腐西施已经替王家有解围了,“爹,您说话,能不能别老是这么难听啊?人家这位老板,又没有着咱家,惹咱家的,您干什么老伤人家自尊啊?”
“我是看他说这外行话,生气。”老头儿气哼哼的说:“还腆着脸说自己是买卖人?买卖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啊?这不一听就是外行吗?有本事,你去卖一个试试?就他这道号的,早晚不输的光了屁股才怪!”
这老头儿,说话真是尖酸刻薄,都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他这是看着王家有现在正光着屁股,专门往他短处说他呀!
说的王家有脸红脖子粗,真恨不得赶紧钻到被窝里去,地上若是有道地缝,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爹,您这是干什么呀?”豆腐西施不由得埋怨起她爹来,“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一行有一行的门道,人家这位老板刚才也已经说了,他没有卖过豆腐,肯定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难处,只是看网络上别人说的那么有意思,就想当然的以为卖豆腐挺容易的了,其实他也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没有恶意,听他那个意思,也是说卖豆腐好像挺容易的,随随便便就能发财似的,”老头儿仍然气哼哼的说:“可他也不睁眼看看,你见哪一个卖豆腐的发了财了,还不是都在苦哈哈的混日子呀?”
王家有现在,虽然觉得可能自己说的话,有点毛病,戳到老头儿的肺管子了,但他心里仍然在不服气的想:“卖豆腐有什么呀?想要多卖钱,只要是昧着良心,多加水就是了,你看,哪一个卖豆腐的,豆腐底下,不都是一汪子水啊?往秤上放的时候,那水还在滴滴哒哒的往下滴呢,我是没做过,我若做的话,肯定会卖的比你们好的。”
豆腐西施见王家有红着脸,半天都没吱声,以为他是被老头儿说的没脸了,就没话找话的说:“这位老板,您贵姓啊?这么半天,还没有问您的姓名呢,老是这么老板老板的招呼您,显得多么生分呀,看您身上的这伤,一天两天的,看来是走不了路的,您这么一个外地人,肯定也没地方去,您可能要在我们这里多呆几天的呢。”
豆腐西施这么一说,王家有赶紧说:“其实应该是我先问您才对,既然恩人问起来了,那我就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王家有,但很多人都叫我二驴子,您叫我二驴子就行。”
“咯咯咯咯……您看,您一口一个的恩人叫我们,叫我们多么不好意思啊?”豆腐西施“咯咯”的笑着说:“我家姓苏,我叫苏蓉。您刚才也听到了,我爹老叫我蓉蓉,您也叫我蓉蓉就行了。别跟别人似的,叫我什么豆腐西施,在我们家,都不愿意听这话。”
“哦”王家有这才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刚才,没有冒冒失失的,跟着别人,也喊人家豆腐西施,你以为那是在夸人家,没准人家还觉得那是在骂她呢。
同时,王家有也有些失落,原来人家不是他原来认识的那个柔柔呀?可是,为什么刚才自己会没来由的,把她和那个柔柔联系在一起了呢?这不是在侮辱人家蓉蓉吗?
王家有又不由得,在心里暗自骂起了自己来,那个柔柔怎么了,虽然她做的职业不怎么光彩,但她不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吗?那就值得自己一辈子尊敬人家。
况且,王家有影影绰绰的,真的觉得这个蓉蓉,和那个柔柔,不知道从哪里,有些相似的地方,虽然那个柔柔,在他的记忆里,是那样的模糊。
王家有想着想着,不由得楞起神来。
“王老板在想什么呢?”苏蓉见王家有半天不说话,微笑着问。
“哦”王家有回过神来,道歉的说:“对不起,蓉蓉,我刚才在想,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过去好像在哪里见过您,真想,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王家有想来想去,感觉还是叫她蓉蓉的好,省得叫别的,那老头儿老是挑刺儿,也不知道这老头儿,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火气,好像看什么都不顺眼,见谁都想骂两句似的。
蓉蓉的脸色变了一变,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很快又恢复了笑容,笑着说:“那怎么可能呢?您不说以前,没有来过我们这里吗?没来过,我这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乡下女人,您又怎么会见到过我呢?也许,是我长得,和您认识的那个女的,有些地方长得像吧?我就见过两个男的,一点儿亲缘关系都没有,长得简直就跟双胞胎一样,很多人都说他俩就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可人家自己也去医院查了,说确实没有亲缘关系,就是长得巧了。”
王家有点着头说:“我想应该也是的,只是我想多了。”
老苏头却在旁边“切”了一声,“蓉蓉,你这都没看不出来呀?这是那些臭男人,搭讪女人最常用的伎俩,这一套,在那些电视里都用滥了,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想勾搭我闺女?我闺女嫁不出去啦?会看上你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丑八怪?”
王家有好长时间,没有被别人这么骂他了,这两年,所有见到他的人,差不多都在尽力的赞美他,夸他有本事,有魅力,有气质。
虽然王家有也知道自己长得确实有点儿影响市容市貌,但被别人这么当面指骂,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得仿佛是上辈子才有的事了。
王家有的脸色,当时就变了,他真的想当场发作出来,但他现在的涵养,或者说他忍的功夫,修炼的确实很有些根基了。
这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人家又没有求着你的地方,干什么非得顺着你说话呀?
你在你那一亩三分地,人五人六的,大小算个老板,几乎人人都要巴结你。
可在这里,你算老几啊?你个老六,要不是人家救了你的小命,你这会儿早就去见阎王爷去了,你有那个胆子,敢冲着阎王爷发火去吗?
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算说你几句,又能怎么样呀?人家也没有说错啊,你确实长得,挺对不起广大观众的嘛。
王家有暗气暗憋,在心里劝慰着自己。
还是那个苏蓉,埋怨老苏头儿说:“爹,您这是干什么呢?跟谁说话,都跟吃了枪药一样?人家王老板也是话赶话,又没有说要对你闺女怎么着来着,干什么那么伤人家呀?王老板,您别介意啊,我爹跟谁说话,都是这样,他不是专门跟您过不去。”
其实,不用她说,王家有也看出来了,这老头儿确实是肚子里有火,跟谁都发,并不是专门针对他的。
“没关系的,我理解。”王家有心里有气,但还是脸上挂着笑的说。
“您理解就好。”苏蓉抱歉的说:“我爹这是在炕上呆的时间长了,憋闷坏了,有火没处发,才会这样子的,您不知道,我爹原来脾气可好的了,从来都是乐呵呵的,就没见过他打过人,骂过人,更没背地里说过别人的坏话,自打躺在炕上以后,这才慢慢的变得脾气越来越坏,看什么都不顺眼了,天天总爱骂骂咧咧的。”
“哦是这样啊?我能理解,我能理解。”王家有自己也有好几次,下不了床过,若是旁边没有个人伺候,那种无助,那种苦闷,那种绝望,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不可能明白的,时间长了,脾气没有一个会好的。
“行啦,蓉蓉,别在这里废话啦。”旁边的老苏头儿又不悦的说:“你看看,都这么半天了,有几个人来家里买豆腐呀?这现在的人都懒,今儿天又冷,这人更不愿意往远处跑了,今天,那些坏种又被抓进去了,没有人找麻烦了,你要不,还是穿暖和一点儿,上街去卖豆腐去吧,省得那么多豆腐,卖不了都糟践了。”
苏蓉好像也有些动心了,她犹豫着说:“可是,我若去了,您两个不能下炕的人,若是要方便,可怎么弄呀?”
“嗐有什么呀?你把尿盆子拿过来,我俩就对付着,往里面拉,往里面尿就行啦。”老苏头儿没好气的说:“过去,我一个人在家,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这回还多了一个人呢?总不会让他拉在被窝里吧。”
王家有抱歉的说:“您忙去吧,蓉蓉,我没有您想的那么娇怪,我胳膊腿的没折没断的,自己过会儿,应该能下地走动的。”
这会儿,王家有肚子里正憋着一泡尿呢,可守着这么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漂亮女人,让人家伺候自己,总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尽管他的光屁股,早就被人家看光了。
“那行,那我就把盆子放在炕上,这个王老板若是自己解决不了,爹您就费心,帮他一把。”苏蓉嘱咐老苏头儿说。
“你快去吧,不用你说,有我在家里呢,还能让他把咱家好被窝给弄脏了呀?”老苏头儿又瞪了王家有一眼,撵着苏蓉说。
苏蓉这才从外面拿进了一个便盆,还有一个夜壶,都给放到了老苏头儿的身边,这才又穿了一个大棉袄,戴上厚手套,又戴上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准备去街上卖豆腐。
“不用上街去了,我这不主动服务上门了吗?”门外一个男人嘿嘿的笑着,挑门帘进来说。
老苏头儿和苏蓉,一见那个男人,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