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双眸猛地瞪大，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见到她的反应，顾毅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怎么？很诧异我怎么会知道？是不是觉得你们的计划很周详，甚至连自己也骗了过去，但还是被我发现了，很奇怪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言深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你等不到他的，没机会了。”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不会撒谎？”

　　顾毅那双阴冷的眸子就那么静静地盯着她，让她觉得如芒在背，后背不由地冷汗涔涔。

　　这个计划……本来应该很完美的……

　　现在也顺利引出了顾毅，可是……他们似乎还是输了。

　　他们的每一步都在顾毅的计划范围内，而他们似乎就是他捏在手上把玩的猎物，他想要猎物如何，猎物就只能如何，这样的感觉实在太可怕。

　　而她……

　　也不能认输。

　　黎晚咬着牙，异常坚定地否定道：“那是你一厢情愿的认为罢了，顾先生之所以这么以为，无非是因为你想证明自己是猎人，我们都是你的猎物，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不是么？”

　　说着，她笑了笑：“可是，顾先生，你不是神人，你不可能做到步步精准，顾言深已经死了，这是事实，就算你不想接受，你也得接受。”

　　“而且，在我看来，他死了，你的计划就垮掉了一大半，不是么？”

　　顾毅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就好像掌控了一切，根本不在乎她说什么。

　　两人对望了良久，顾毅才走到玻璃墙边，缓缓举起手上的照片。

　　“顾言深死了，还有她啊。”

　　黎晚看着照片上熟悉的灿烂笑容，顿时心跳戛然而止。

　　是酥酥！

　　他已经知道了酥酥的存在。

　　不过，想来也是，一个可以在海城藏匿七年的男人，部署三十年的男人，想要查到酥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她最不想的就是将酥酥扯进来。

　　她，顾言深和陆西洲，还有叶芸溪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迫卷进这场纷争。

　　他们的人生被上一代摧毁，破坏到不堪入目。

　　试想，如果没有三十年前那些事，他们都会生活在一个美满的家庭里。

　　也就不会发生那些糟糕的事，说不定现在爸爸妈妈也都还活着，带着自己的孩子在外面旅游……

　　可因为三十年前的事，所有的事都乱了。

　　回国之前，她让张遇带走酥酥就是为了给酥酥一个正常的童年，一个不用背卷进纷争的童年，可现在……

　　她的计划破败了。

　　黎晚冷冷看向他：“你想怎么样？别乱来！”

　　顾毅看了看照片，依旧是眯着眼睛笑：“你放心，我知道这孩子是言深的，所以我不会伤害她。”

　　“你们上一代的事情已经牵扯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为什么还要把孙子辈也扯进来？”

　　黎晚没有否认酥酥是顾言深的孩子，因为她知道，如果否认了，顾毅可能就会下杀手。

　　“黎晚，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欺负你们这群小辈，言深我也没有想过虐待，我只是想培养他罢了。”

　　顾毅有些厌恶地冷哼一声：“呵，但是现在看来，他是不行了。”

　　说着，他又嘴角带有一抹笑意看向她：“就像你说的，我做这么多事，也不是为了自己，也还是为了后背不是么？既然言深无福消受，那就只能给孙女了，我想从现在开始培养酥酥。”

　　培养？

　　黎晚紧紧咬着唇，捏着双拳，厉声道：“你所谓的培养根本就不是培养，那是虐待！如果顾言深不是在你那样的教育环境下长大，他可以更优秀，可以更好，绝对不会像现在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这话刺激到了顾毅，顿时眼里闪过一抹阴狠：“虐待？呵，是我太宽容了！不然他怎么会栽在女人手里？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不管不顾，甚至还要丢了自己的命？真让人看不起！”

　　“虽然你确实有点意思，但始终只是个女人，一个工具罢了，怎么能把自己栽在你手里？四年前做的那些事，倒是还可以，但我真没想到他那么没用，四年后居然找你道歉，还要赎罪？”

　　顾毅越说声音越大，之前的矜贵也跟着荡然无存：“呵，男人怎么可以向女人赎罪？尤其是一个跟别的男人跑了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就算是要，也应该抢，只要你足够强势，逼迫她向你臣服，这才是正确的。”

　　这些话听得黎晚脑子里嗡的一下，有些发白。

　　她现在才明白，顾言深为什么会不懂爱，为什么会不知道那是什么情绪，因为这个家庭从未交过他爱。

　　顾毅的教育观里没有爱，只有驯服。

　　对妻子是如此，对儿子也是如此，恐怕对于这世间的众人也是如此。

　　这样的人是极度自恋的人格，是绝对不允许有人可以超越自己的人格。

　　因为，他们认为，在这个世界，他们就是世界的神，所有人都应该向他跪拜。

　　可想而知，顾言深的妈妈有多惨。

　　这也让她想起了林苏，她忽然觉得，也许林苏现在的处境就已经是最好的了，如果顾毅知道她的存在，她恐怕比现在更糟糕吧……

　　这么一想，她便更厌恶眼前这个看上去人模狗样的男人。

　　这根本不是人，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你这样的人，一定是无法达到目的的，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恐怕没有第二个像你这样的人。”

　　说着，黎晚想起了顾老太太，不由地说道：“顾老太太重病快死了，你知道么？”

　　顾毅掀起眼皮，嘴角带有一抹嗤笑：“所以呢？你不会想劝我好好服从孝道吧？”

　　果然，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孝顺早就不在常理之中。

　　“但是，顾先生，你始终不是所有事都知道，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起码我就知道不少。”

　　黎晚冷笑：“你拿酥酥要挟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臣服于你么？错了，我可以用我的命去换酥酥的自由，但同样，你在乎的事也会因此常埋地下，你要不要赌？”

　　顾毅眯着眼睛：“你的威胁没什么意义，我对你说的……”

　　“你还有一个孩子活在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