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两败俱伤
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从天而降,
盛阳循声抬眸,只见前方的金黄色交椅上,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赫然出现在眼前。
不对!
姑且不能称之为男人!
只能说是带着黑色狗头头套的古怪动物,那只黑狗头套五官像是一只狼,但眉眼之间又透着一丝狗的意味,漆黑的眸子布满阴鸷,高挺的狗鼻子边是几根细长的毛发,随着微弱的呼吸,毛发不时地抖动着。
这只狗从头到脚,凡是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都布满了黑色的毛发,一身黑色的宽大斗篷,直接盖满了整个交椅,扶在扶手处的双手布满黑色的毛发,指甲黝黑,细长,就像是僵尸的长指甲一样,嘴角两侧露出两个尖利的獠牙,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狠厉的威严。
“属下恭迎【狗大人】!”
【棕执事】强撑着受伤的身体,俯身跪地,语气里满是恭敬,但明显感觉得出,【棕执事】在看到这只【黑狗】时,紧张慌乱的神色明显松懈了些。
【狗大人】阴鸷的眸子转而落在脚边的【棕执事】身上,冷声开口道,
“【棕执事】,你越发得无用了……”
“怎得就被一个人类给伤害了呢!”
“属下知错,属下无能!望【狗大人】息怒……”
【棕执事】头颅压得很低,尽管没有看到【狗大人】的神色,但依旧是可以感受到【狗大人】周身散发的凌厉气息。
【狗大人】不再理会【棕执事】,黑色的眸子转了转,随即落在面前的盛阳身上,又状似漫不经心般看了看其他正沉迷于幻境中的六人。
“你!”
【狗大人】抬手指了指盛阳,
“上前一步……”
盛阳看着面前古怪的男人,哦,不对,应该是一只古怪的【黑狗】,犹豫片刻,终是抬腿上前一步。
“嗯”
【狗大人】吸了吸鼻子,双眸微眯,
“如此干净的,人类的气息……”
“不愧是刚刚进来的【参与者】,连呼吸都是纯净无比!”
【狗大人】的鼻头一直抖动,黑色的眸子微眯,似是在享受世间的美好一般。
盛阳眸色沉了沉,对于【狗大人】这番行径,只觉得无比羞耻。
【狗大人】似是没有察觉到盛阳的不自在,尖利的指甲轻轻敲击着交椅的扶手,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格外聒噪,
“早就听说【人鱼】的【面试房间】里新来了一批【参与者】……”
“啧啧啧……”
“还真是有趣!”
【狗大人】轻轻抬了抬眼皮,就好似猎手打量猎物那般,鼻腔发出一阵闷哼,仿佛居高临下的上位者,
盛阳眉头微皱,只是安静地听着【狗大人】的话,但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地望向一旁。
“听说,是你杀了【花皮蛇】!”
【狗大人】停止了手上的敲击动作,一道凌厉的视线登时落在盛阳身上,平静地阐述中听不出是何种感情。
“是。”
盛阳不卑不亢,应了一声。
“果然有胆识!”
【狗大人】突然发出一阵轻笑,
“上一个见到我的人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
“初入此地,不甚了解!”
盛阳语气平静,垂在身侧的双手却是不由得微微攥紧。
“哦,是这样……”
【狗大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棕执事】的【幻术】你都能破,想来,你确实很聪明!”
“也许,是意志比较坚定!”
盛阳的脑海中又回想起那阵古怪的声音,那是将他拽回现实,使他恢复意识的声音。
“嗯,那也确实不错!”
【狗大人】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自己的双手,认真的端详着满是黑色毛发的双手,随即淡漠地开口道,
“说出你的愿望吧!”
【狗大人】双腿交叠,黑色的狗毛随着腿部的动作裸露在空气中,黑色的眸底满是戏谑。
“愿望?!”
盛阳有些狐疑,看了看身侧深陷幻境的几位伙伴,唇畔嗫嚅,刚要开口,只听【狗大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你只有一次机会!”
“为什么是【愿望】?”
盛阳并未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而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是说,见到大人后,就可以申请【贷款】,届时,便可以集齐三万六千片【鱼鳞】,离开这里了吗?”
“哦,【贷款】啊!”
【狗大人】双手托腮,做出一副极为为难的模样,鼻头微微动了动,整个狗头轻轻摇晃了一下,眉头紧锁,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狗场】的规矩,【贷款】需要【抵押物】……”
“若是你的愿望是【贷款】,我可以满足你,只是……”
【狗大人】稍稍停顿了一下,语调微微上扬,继续问道,
“你,有什么值得抵押的吗?”
【狗大人】打量着盛阳,眼底露出一抹玩味,
“【抵押物】……”
盛阳轻声呢喃着,
“是啊,没有【抵押物】,谈什么交易。”
【狗大人】饶有意味地说着,落在盛阳身上的目光越发炽热,
“衣服,鞋袜,头发,五官,四肢……”
“还是你的内脏……”
“呵呵呵”
【狗大人】笑得格外轻挑,
“你想用什么抵押呢?”
盛阳听着【狗大人】的话,眉头慢慢皱在一起,
“我”
盛阳从怀里摸出一只绣着金色小鱼的荷包,随即朝着【狗大人】递了过去,
“这只荷包……”
“还有【鱼鳞】……”
“盛阳!”
【狗大人】还没开始说话,只听一旁的【棕执事】突然厉喝一声,
“你是来这里搞笑的吗?”
“你以为一只荷包能值多少个【鱼鳞】?亦或是,你以为你的【鱼鳞】能抵过【狗大人】的三万六千片【鱼鳞】?”
“简直是痴人说梦!”
“大人,属下这就将这个【低贱的人类】发配至天牢!”
说话间,【棕执事】正欲起身朝着盛阳冲去。
【狗大人】一记狠厉的目光朝着【棕执事】看去,【棕执事】瞬间停下了脚步,整个人直接停在了原地,随即躬身说道,
“大人,是属下僭越了!”
【狗大人】不再理会【棕执事】,转而看向盛阳,冷嗤一声,
“呵”
“别拿着【人鱼】的东西在我这里撑场面……”
“你既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就拿出一些诚意来!”
“比如,你的……”
【狗大人】似是刻意停顿了一下,
“灵魂!”
目光如炬,死死盯着盛阳,似是要穿透他的身体,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灵魂”
盛阳的眼底划过一抹警惕,
“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
“字面意思啊,就是,我想要你的灵魂!”
“人类的灵魂……”
“就像那些【朝圣者】一样,你会成为这片土地最原始的土着居民,这里将是你永远的家园,你生是【异域】的人,死是【异域】的鬼,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只存在于【异域】……”
“等一下!”
盛阳越听越迷糊,为什么这个交易听上去好像是一个出卖灵魂的交易!
“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
盛阳皱着眉头说道,
“我想要【贷款】的目的是为了离开这里,可若是出卖了我的灵魂,那就无法离开这里,所以,【贷款】便失去了意义……”
“这样,岂不是徒劳无功……”
“这是【狗场】的规则,【贷款】必须有【抵押物】,而我要的【抵押物】就是你的灵魂!”
【狗大人】摊了摊双手,轻轻笑道,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贷款】……”
“只不过嘛……”
“【狗场】也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如果决定放弃【贷款】,你需要交出你所有的【鱼鳞】!”
“或者,你甘愿成为我的臣民!”
【狗大人】的语气平静,但盛阳的脸色却是越发铁青,
“这个规则不公平!”
盛阳咬牙切齿地说着。
“哈哈哈”
【狗大人】突然大笑起来,
“公平!”
“【主宰者】便是这里的天平,只要我说公平,这就是公平”
【狗大人】好整以暇,饶有意味地看着盛阳。
“你可以慢慢考虑……”
“不过,提醒你一下,还有一个小时太阳便落山了……”
“日落之后,你若是还没有做出决定,那我就只好抽走你的灵魂,只当是【贷款】成功了……”
“那他们呢?”
盛阳并未在继续【狗大人】的话题,转而看着一旁目光呆滞,举止机械的六人,疑惑地问道,
“他们怎么办?”
“他们……”
“既然愿意留在幻境中,那一直沉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狗大人】嘴角微勾,噙着浅笑,尖利的獠牙下更多的是一种讽刺!
“疯子!”
盛阳咒骂一声,
“你简直是个疯子!”
“哦?是吗?”
【狗大人】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我记得,你之前可是说过,你也是疯子的……”
“既如此,一个疯子,又要如何来评价别人是不是疯子呢!”
“你这样控制他们,和收买他们的灵魂有什么区别!”
盛阳有些歇斯底里,或是愤怒,但更多的是对这里不公平【规则】的痛恨。
“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狗大人】轻笑一声,
“也许他们沉浸在幻境中还甘之若饴呢!”
“还有,不要痛恨【规则】!”
【狗大人】就好像是盛阳肚子里的蛔虫,一语中的,直接戳破了盛阳的小心思,
“人类掌控世界时,人类制定的【规则】是【法律】。而且,我也没有见过你都有人反抗!”
“如今到了【异域】,你们人类不过是最地下的东西,又有什么资格反抗【异域】的【规则】呢?”
【狗大人】一字一句,听在盛阳耳中,除了挑衅,很多的则是兴奋,就好似那种报复过后的快感!
盛阳眉头微微皱了皱,落在【狗大人】身上的视线慢慢移动着,目光漫不经心地从房间四周掠过,再次将视线落在了那只泛黄的钨丝灯泡上。
此时的钨丝灯泡已经极为破碎,只留中间的几根钨丝在勉强撑着灯泡的正常工作。
“如果我说,我既想【贷款】,又想全身而退呢?”
盛阳的手中还捏着那片【鱼鳞】,深邃的眸子与上首【狗大人】的目光相对而视。
“又当又立!”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买卖呢!”
【狗大人】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轻蔑,
“你或许不清楚,在【异域】,人类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狗大人】唇角微勾,随即慢慢抬手,朝着盛阳轻轻指了指,只见盛阳整个人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
“啪嗒”
身上仅有的两片【鱼鳞】应声落在地上,
“既如此,我便送你一程!”
“先收了你的灵魂,再收他们六个的灵魂……”
“不用太感谢我!”
“毕竟【朝圣者】的生活可比【参与者】要舒服得多了……”
“无忧无虑,没有思想,没有意识,好像行尸走肉那般……”
“在这广袤的天地间享受着【异域】的风光……”
……
【狗大人】自说自话着,手上的动作却是并未停止,盛阳只觉得整个人的身体突然紧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从体内冲出,那种感觉,就像是绷紧的弦上,蓄势待发的利箭!
痛苦,无助,却又迫切地想要解脱……
“盛阳!”
“如此,安心上路吧!你会体会到【异域】的好处的!”
【狗大人】的眸光狠厉,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悬在半空中的盛阳五官逐渐扭曲,连带着整个房间都因为【狗大人】的发力而逐渐扭曲……
一时之间,大地晃动,整个房间不停地摇摆,似乎随时都会坍塌一样。
【棕执事】看着眼前的情景,察觉到【狗大人】突然的力量,缩了缩身子,整个人直接躲在了桌子下方,以免遭受无妄之灾。
至于沉迷幻境中的六人在这一刻似是得到了召唤,随着房屋的摇晃,六人猛然间惊醒,还没来得及反应,映入眼帘的情况便是一只诡异的黑狗,挥舞着双手凶恶的脸上露出一抹杀机,至于盛阳,则是整个人悬在空中,随着房间的摇晃而摇晃,五官之上更是呈现出一种痛苦的神色!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干什么!”
“盛阳,盛阳是怎么回事!”
九寸钉看了盛阳一样,又垂眸,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入目则是那一片又一片不停蠕动的蛆虫,
“这,哪里来的蛆虫……”
“我记得我刚才好像在抓犯人啊……”
戴佳兴看着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只觉得头痛欲裂。
“我好像在公司开会,还在商讨下一个合作方案……”
花落一时也有些不解。
“我分明记得,我离开了这个鬼地方,怎么又回来了!”
亮哥的眼底划过一抹惊恐,刚才的感觉太真实了,就好像他真的从这个狗屁【异域】逃出去了,甚至于,他还买了火车票,想着去南方找阿云……
“怎么会这样!”
“我明明逃出去了……”
亮哥抬手揉着自己的头发,有种希望破灭的绝望感,这种感觉令人心痛到窒息。
“亮哥!”
阿云察觉到亮哥的异常率先扑了过去,
“亮哥,没关系,没关系!”
阿云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着亮哥的后背,他也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场景,他的母亲,躺在病床上,而他正在一旁悉心照顾着……
他甚至于也以为自己逃出去了,尽管,他不明白,为何自己还在这里,但方才,他可以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真的离开了这里,离开了【异域】!
张默脸色有些难看,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光洁的额头处渗出细密的碎汗!
如果可以,他不想离开!
在现实生活中活得那样痛苦,还不如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孤独一生。
至少,在这里,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知道他!
饶是自己有罪,也没人记得!
【狗大人】也察觉到其他六人的异动,凌厉的目光直接落在躲在桌子旁的【棕执事】身上,
“棕执事”
空灵的声音里透着狠厉,
“你就是这样做事的!”
“大人,不关属下的事啊!”
【棕执事】也蒙了,这群【参与者】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两个都能破了自己的【幻术】!
到底谁才是【主宰者】,谁才是【参与者】啊!
【狗大人】也察觉到了异样,手上的力度再次加大,被钳制的盛阳闷哼一声,
“啊”
随即便是一阵凄厉的喊叫。
好像冲破云霄,房间内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到,纷纷蹲下身子,捂着耳朵,试图让自己的感觉好受些。
“砰”
一声巨响,好似天塌地陷!
【狗大人】手上的力量登时一顿,似是被什么反噬一样,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盛阳没了【狗大人】力量的钳制,也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嘶”
盛阳吃痛一声,捂着腹部,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
房间归于平静。
一众人亦是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噗”
【狗大人】反应不及,一口黑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双手抚在胸前,一双黑色的狗眸子死死地盯着盛阳,眼底划过一抹惊诧。
“咳咳咳”
盛阳同样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咳嗽着,每一次动作都似是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咳出来,看着突然倒地的【狗大人】,盛阳亦是一脸疑惑。
方才,他被【狗大人】钳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奇怪的力量要破体而出,但自己的意识却是慢慢涣散,就好像是灵魂被抽离肉体,是那种无力且空洞的感觉。
正在绝望之际,盛阳的脑海中一道空灵的声音炸开,
“盛阳,不能睡”
“盛阳,你要反抗”
“唯有反抗他,你才不会被禁锢……”
“盛阳,快反抗他,用你仅有的意识,哪怕只有一丝丝,也可以反抗他……”
……
那个声音就像是一个魔咒,一直在不停地叫嚣。
而要冲破身体的力量也逐渐强大了起来,连带着消散的意识也慢慢回笼,紧接着便是一声呐喊,随即便是眼前这样的情况。
……
【棕执事】看着受伤倒地的【狗大人】赶忙上前一步,小心地将人搀扶起来,
“大人,你还好吗?”
【棕执事】语气恭敬,声音微微颤抖,再次看向盛阳时,心底竟是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无碍!”
【狗大人】抬手擦拭着嘴边黑色的血液,直勾勾地盯着盛阳,冷声质问道,
“你,究竟是谁?”
为何体内会有他的力量……
【狗大人】心中的疑问并未说出口,也不过瞬间,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那个人,早在千年前就死了,尸骨无存,灰飞烟灭,整个世间,再也寻不到一丝关于他的气息!
不,不可能是他!
不过片刻,【狗大人】便否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其他六人看着眼前的情景,唇畔嗫嚅,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你,你就是【狗大人】?”
亮哥看着倒在地上,身着长衫的黑狗,壮着胆子问道。
【狗大人】凌厉的目光落在亮哥身上,随即平静地开口道,
“日落西山,两败俱伤,交易结束!”
“你们,走吧!”
“我们还没有拿到【贷款】,我们不走……”
亮哥突然喊了一声,语气里是对【贷款】的迫切。
“自便!”
【狗大人】不再理会几人,大手一挥,便消失不见。
“喂”
亮哥不放弃,还想再说些什么,只听盛阳开口道,
“我们走吧!”
“可是……”
“【贷款】还没有拿到……”
……
“【贷款】是有代价的,【抵押物】也不是我们可以承受的!”
……
盛阳将事情经过简单阐述一遍,轻声说道,
“也许,这只是上位者的骗局,而我们就是困于其中的玩物……!”
“不值得我们浪费时间……”
盛阳的声音空灵,其中的疑惑他也想不明白,随即慢慢起身看着面前的几人,再次开口道,
“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