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寿是崆峒派唯一的门主。
他面容消瘦,两边的颧骨特别突出,像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上突然耸立起两座高高的山峰。
下巴上那一撮尖尖的小黑胡修剪的十分滑溜,顽皮的小孩看到了,一定会忍不住上前揪一把,拽几根下来把玩一番。
但如果真有人这么做,会有生命危险。
俗话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陈门主的那撮小黑胡,除了他自己以外,任何人都是不许碰的。
这位崆峒派的创始人掌门人,小时候也算是个苦命的孩子。
他的父母双亲都死的很早,留下他这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孤零零的活在这苍茫的乱世,随时都可能有失去生命的危险。
但也许正是由于这样的处境,培养出了他顽强求生的性格。
他本就是靠吃百家饭才勉强活下来的。八岁那年,因为打破了当地财主家少爷的脑袋,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独逃自进了深山。
这无异于提前给自己宣判了死刑。
因为山林中积雪更厚,猛兽们都饥肠辘辘,更别说一个拔半大的孩子想找点吃的了。
天无绝人之路。机缘巧合之下,他偶遇了一个隐匿在山中的高人。
那位武功奇特的高人因躲避仇家的追杀,才隐匿在这深山老林中。
他不但救下了这孩子的性命,还将自己一身的武功传给了他。
多年之后,当长大成人的陈廷寿重新走出那片深山老林时,他已经身怀绝技,准备在人世间开创一番自己的天地。
他先是凭借一身过硬的功夫,给人看家护院。填饱了自己的肚子之后,他创立了崆峒派,开始大量收徒。
随后,他又想方设法结识各路达官贵人,为他们摆平一些官府可能都无法摆平的麻烦事,逐步扩大崆峒派在江湖中的名声。
他做的最多的,就是帮一些地主富豪们收拾那些满腹怨气,蠢蠢欲动的佃户饥民,从而获得资助,让他们成为崆峒派的金主。
手里有了银子之后,他也开始购买一些田产宅院。更加卖力地讨好那些当地朝廷的达官贵人,收徒弟也不再免费了。
眼看着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舒坦,这位陈大门主心里很是满意。
随着门徒的越来越多,崆峒派在江湖的名声也越来越响亮了。
这一日他正斜倚在炕头上,美滋滋的喝着小酒,等着派出去的各路弟子带回各地金主们的孝敬,忽然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跪在了他的脚下。
那是他新手没多久的一个小徒弟,那人喘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师父,不好了,出大事儿了!大师兄被人挑断了脚筋,废了武功。
这还不算,往年总是给我们送银子的那位郑大老爷也被人砍了脑袋。”
陈廷寿吃惊地坐了起来。连忙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问道:“何人如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你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刚走出房门,陈廷寿便看到了其余几个弟子抬着的担架。
上面躺着的,正是自己的门下大弟子。
他连忙上前查看了一番。那位大弟子脸色苍白,但是没有生命风险。两个脚筋都被人挑断了,武功尽失,今后只能算个废人了。
陈廷寿一面命人速速去请郎中抓紧医治,一面又扭头退回到房中。那个小徒弟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的身后,小声向他叙述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陈门主只听了一半,就急忙打断他问道:“剑侠晏几道?这人我听说过,武功高强,剑术一流。
此人多年之前,混迹在一群造反的流寇当中。被官军镇压后,他便独自一人浪迹天涯,还时常与朝廷为敌。
你们招惹谁不好,去招惹这个家伙?你们是亲眼看到他动手,伤了你们的师兄吗?”
那位小徒弟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我话还没说完呢。伤害大师兄的是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子,她自称是那位晏大侠的门下弟子。”
听到这里,陈门主的脸不但拉得更长了,而且脸色也变黑了。
“没听说过那位剑客收过什么徒弟,还是位女子?他们那边有多少人?为师让你们好好练功,你们平日里没有一个听话。”
那位小徒弟连忙低下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对方是两个人,各持一把宝剑。”
陈门主更无法忍受了。高声叱道:“你们十几个人打不过人家两个?
我崆峒派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江湖声威,这一下算是被你们败了个一干二净!
你给我详细说说,到底是因何而起?”
那位弟子低着头,将事情的前后经过都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他头也不敢抬,大气儿也不敢喘。
陈门主沉吟片刻之后,抓起桌上的瓷茶碗,狠狠摔在了地上。
接着咬牙说道:“我崆峒派本来与那位于晏大侠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他却派出门下弟子恶意寻衅,主动找我崆峒派的麻烦。
这口气要是忍了,今后我崆峒派便无法在江湖立足了。
你们都留在家里,好好给我抓紧练功。把我的那对银钩拿来,备好马匹,我要出趟远门。”
那名跪在地上的小徒连忙爬起身来,扭头跑了出去,招呼人为门主的远行准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