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州李济,江湖人送外号“李大嘴”。
在他那张略显肥厚的大脸盘子上,嘴巴所占的公摊面积确实超出了常人。
也正因为如此,很少有人看到他咧嘴大笑。
因为如果他这样做,带有很高的风险性。弄不好会导致他耳根撕裂。
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但这位李家军的李大帅不怕。
他脑中时刻想的就是:想方设法也要让李家军首领李济的赫赫威名响彻天下,最好是妇孺皆知如雷贯耳。
更要让李家军日益兵强马壮,而自己亲率手下兵马早日攻入大顺的都城云台,他李济能轻轻松松的坐上那张万人瞩目人人顶礼膜拜的龙椅。
然后再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从此过上身边美女环绕夜夜笙歌的奢靡生活。
但在实现这个宏伟的人生理想之前,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来做。
上一次冒险进入被洪家军刚刚占领的邵阳城,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轻轻松松的就从那个长着一张苦瓜脸的悍匪洪天阔手中拿回了邵阳城,巧妙的避免了两军兵戎相见。
他对自己表现出的勇气和魄力十分满意,大丈夫就要为常人所不能为!
脸皮厚点无所谓,只要能达到最终的目的就行!
也算洪天阔那个匪贼首领还算识趣,自己原本打算先礼后兵硬碰硬的。同时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大军压境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否则以洪天阔那小心眼儿的样子,也不会乖乖地拱手相让。
他也很清醒的意识到:目前来看,洪家军与李家军这两家还都处于创业初期,正各自在埋头苦干,努力打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一旦大家都发育成熟,双方反目成仇,刀兵相见是无法避免的。
前期大家伙儿气氛友好的坐在一起,举杯畅饮谈笑风生中所有订立的所谓友好互助盟约都将沦为废纸一张!
那就要看双方谁在彻底撕破脸刀兵相见之前发展的更快,实力更为强大了。
反正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在赣水以南的李家军是一家独大,所向披靡。发展势头十分强劲。
洪家军有个死对头,就是南宫寿喜所统领的南宫大营。如今已在千里之外,洪家军卸去了强压,能否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扩大地盘,扩充自己的实力,尚不得而知。
而李家军面临的死对头,则是外号“孙大头”的孙春茂所统领的淮北大营。
在洪家军与南宫大营的数十次拼死搏杀中,洪家军从来没有占到很大的便宜。
相反,己方人马常常遭遇埋伏暗算损兵折将。因为他们口中那个让人恨的牙根发痒的南宫贼子总是像只泥鳅一样,十分狡猾阴险。
善于隐藏行迹,躲在暗处猛然出击,然后又滑溜溜的从众人视线中消失。
值得庆幸的是:那位统领淮北大营的孙春茂孙大头与南宫将军比起来就要显得蠢笨许多。
说的客气点儿,也就是他这个人更老实一些,运兵呆板不知变通,战法单一。
因此在面对凶猛强悍的李家军时常常吃败仗。
不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吗?做不了英雄,就要勇敢地做一只狗熊!
就在不久之前,李家军积蓄了足够的力量,趁着暗夜的掩护对淮北大营发动了一次突然袭击。
匆忙之中,那位人很老实的孙大头孙将军,率领部下仓促应战,结果大败。就连朝廷给拨发的几十门火炮也被不按套路出牌的李家军悉数抢了去。
此事震惊朝野,据说也引起了龙颜震怒。
这位心情郁闷的孙大头孙大将军只好打掉门牙往肚里咽,暗暗发誓要重振旗鼓,发愤图强,意图卷土重来,找个合适的机会一雪前耻。
黄俊在部下几位将领的簇拥之下,有些垂头丧气地走出了议事大厅。
没机会走进去焦急的在门外等候的几员手下将领连忙迎了上去,低声问道:“商谈的结果如何了?那位李大嘴松口了吗?还是态度依然强横?”
黄俊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应道:“这家伙是够贪的,恨不得将我们黄巾军一口吞掉,全然不念同为义军兄弟的患难之情。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呢?不久之前,他们夜袭淮北大营,又大获全胜,收获颇丰。就更加财大气粗蛮不讲理了!
人家现在就根本没把我们这些同为义军兄弟的小股人马放在眼里!想我堂堂黄俊,带领着你们这些手下的兄弟们,打着黄巾军的旗号,对抗朝廷,也算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虽说队伍规模小了点儿,但至少方圆百里之内,人们都还听说过我们黄巾军的名号。
但到了那个李大嘴那里,他大嘴一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要求我们放倒黄巾军的旗帜,交出我们目前所控制的州府县城,直接向他李家军缴械投降,人马打散重编。否则就要动手灭了我们!丝毫不念及同为义军兄弟的情分!就连官府的正规军也不敢这样对待我们呀!”。
那几位在门外等候的将军略显急切的问道:“这些情况我们都知道,但最终和他谈判的结果如何?”。
’
黄俊苦笑着摇了摇头,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啊?为了与你们这些弟兄们荣辱与共永不分离,也为了保住黄巾军这杆大旗不倒,我也只好忍气吞声,甚至当面答应了他纳我妹妹做妾的无理要求。
他这才勉强答应了我们暂时保留黄巾军的旗号,原班人马也不用打散重编,但还是必须交出我军占领的几个重要州府,由他李家军的人马实际管控打理。“
黄俊的这些部下听完之后都觉得很是气愤,但是又有些无可奈何。
因为从目前的形势看,李济所统领的李家军兵强马壮实力雄厚,双方真要撕破脸了兵戎相见,以己方的实力只能是以卵击石,结果免不了一败涂地。
所以明知对方恃强凌弱仗势欺人,这口气咬着牙也得暂时忍了,皱着眉头把怒气咽回肚子里。
黄巾军首领黄俊部下一员双肩瘦削的将领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是苦了那月英姑娘了!“。
黄巾军首领黄俊唯一的亲妹妹,名叫黄月英。
回到自己的营地之后,黄俊硬着头皮,去到了妹妹的闺房之中。进门之后,他就随手关上了房门,以便他兄妹二人的谈话不为外人听到。
这位月英姑娘身材娇好,容颜秀美,性情温顺。也正是到了豆蔻芳华的年纪。
都说是长兄如父,平日里无论大事小情,黄月英都对这位亲大哥言听计从。
但今日听完哥哥的话,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满脸羞愤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大哥,若是别的事情我都能依了你。可这是小妹的终身大事,你怎能视为儿戏一般!那个李大嘴已有妻妾,你这是要让我往火坑里跳啊!“。
黄俊本就心中有愧,看了妹妹几眼,却也不敢耍什么大哥的威风,只好放低姿态,小声劝道:
”我知道妹妹会觉得心里委屈。其实我这当大哥的也有苦难言。此为权宜之计!当下这李济统领的李家军兵强马壮,实力雄厚,我们得罪不起!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济本人除了嘴巴长的大了一点,也没有别的毛病。
而且他世家出身,也读过不少书,家境富裕,你嫁过去之后不用吃苦受累。身为李家军的大首领,我看不出他有哪一点配不上你!
如今他手握重兵,不久之前甚至率部下人马击溃了淮北大营的孙大头。
如果将来我们共同推翻了大顺王朝,哪天万一他当上了皇帝,你至少能做个贵妃,安享荣华富贵,前景也还是不错的!“。
没想到他说完这些话后,那位月英姑娘非但没有转怒为喜,反而是双目中涌出了泪水。
她双唇颤抖着紧咬银牙,也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回呛道:“我不稀罕!哪怕我未来的夫君是个讨饭的,只要他能真心待我,为人老实本分就行。而那个的李大嘴我也见过,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此人鼻孔朝天浑身傲气,看人都从来不带用正眼的!
他纵然是家财万贯,如今既然和你一样也都造反了,难免家财散尽朝不保夕!
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你觉得像他这样的人,能把我这个贫贱出身的野丫头放在眼里吗?早晚定会弃之如蔽履!
我劝你还是醒醒吧,我的好大哥!趁早和这种人分道扬镳,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你对他越是退缩忍让,只能使你和你手下的这帮黄巾军弟兄们今后的日子更加艰难!当初你举旗造反时的那点骨气和血性都去哪儿了?!”。
听到这里,黄俊忍不住沉下脸来,呵斥道:“够了!我耐着性子好言相劝,你却充耳不闻!你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难道真是长大了翅膀变硬了?别忘了我是你亲大哥!
长兄如父,我说了这只是权宜之计!你将来与他相处要真是两人性情不合,你可以随时选择离开!
但当下你必须听我这当大哥的!你要知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一味的使自己的小性子了,也要为我,为整个黄巾军的弟兄们着想。”
说完,黄俊懒得再与黄月英废话,直接气呼呼的摔门而去,留下她一人独自在房中哭泣。
几乎与此同时,在那间议事大厅中,大部分与会的本部将领皆已散去,李济身边只留了几位他最信得过的得力干将。
其中当然包括那位当世成名十大剑客中排行第六的薛炳义将军。
这几位得力干将中有几个人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疑惑。
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李大帅,我军不久之前刚刚横扫淮北大营,得胜满载而归。如今正是兵强马壮之时,而且那位孙大头一时半会儿难以对我军造成威胁。
何不趁此时机,腾出手来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收拾了这些黄巾军这帮毛贼?
属下实在有些不明白,您为何还要和他们谈判,并且还作出了让步?”。
李济在军中喜欢部下称他为大元帅而非首领,所以这些部下投其所好,对他也总是以大帅相称。
此刻他先是环顾了四周一眼,高深莫测的微微咧嘴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们也都觉得此时是我军彻底剿灭黄巾毛贼的最好时机?本帅心明眼亮,与在座的诸君更是心意相通,焉能不知?”。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望着众人眨了眨原本就不大的小眼睛,这才接着说道:“尔等别忘了,主动权永远在我们的手里!但是诸位切记:不可欺人太甚,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剿灭这一伙毛贼,是让他们有所防备,双眼通红地负隅顽抗对我军有利呢?还是让他们心存侥幸,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承受我方致命一击,对我军更有利呢?”。
说到这里他再度停住不说了,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双眼在身边这几位将领的脸上扫来扫去,想看看众人如何反应。
他身边的这几位将领有几人如大梦初醒,脸上呈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甚至有几人赶忙伸出手臂,竖起了右手的大拇指,讨好的连连夸赞道:“妙啊妙啊!大帅您不愧是我们的大帅,这一招十分高明!”。
李济稍显得意的点了点下巴,脸上依然保持着朴实的微笑。
突然之间,他双手撑着桌案,挺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腩猛地站起身来。
顷刻之间,他脸上原先一直保持的微笑便荡然无存。而是双眼中充满了杀气。
“众将听令,暗中调集我部兵马,先将那些黄巾毛贼的军营给我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不许给我放过!待本帅洞房花烛之夜,也就是我军血洗匪寇,彻底剿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巾毛贼之时!这才就叫双喜临门,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