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于骑猪,不善于骑马的崔二狗又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不过这一次他表现的可是很顽强,虽然屁股生疼,眼里却一滴泪也没有。
而是咬着牙重新抓紧马缰,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
当然他也没忘了,把摔歪了的头盔重新扶正。
此时秦大哥就远远地骑在马上,在后面看着。他不由地嘬了嘬牙花子,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他的背影一眼。
其实说起来这个崔二狗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自打出生开始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因为其生身父亲早已弃他娘俩儿而去。
别误会,他父亲不是死了,而是将这一对孤儿寡母抛弃了,去追求自己想要的逍遥生活。
要么说这世上只有渣男才是真正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非物质,就说这种人不是东西。而遗产的意思,就是说这种玩意儿从古至今世世代代都能冒出来,连绵不绝。只要人类没有彻底灭绝,这种玩意儿就生生不息,甚至用不着繁衍就能活下去。
崔二狗的生父天生就好吃懒做,喜欢吃喝嫖赌。可惜又没有生在富贵人家,完全没那个资本。
好歹娶了个媳妇儿,成了家之后,甩手掌柜他也不想当了。趁着自己的妻子身怀六甲,挺着个大肚子,他自己脚底抹油,溜了。说白了就是不想承担任何责任。
在那个混乱而动荡的时代里,只听说有人休妻再娶。而女人呢,要遵从圣人的训导,讲究三从四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这也是我极度厌恶圣人的原因之一。
崔二狗的娘亲生下他之后,无人照顾不说,也没有了任何的经济来源。似乎留给他的只有一条路:坐着等死。
但女虽柔弱,为母则刚。她硬是咬着牙,靠给人打短工,既当爹又当娘,一点一点把崔二狗拉扯大了。这期间的种种辛酸,也只有那个当娘的心里清楚。
崔二狗因为从小没爹,就饱受小伙伴的欺凌,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没有人愿意跟他玩,他只能去找动物玩。他骑过的那头猪还是村里财主家的,因为自己家穷,养不起。
当年遭到小伙伴围殴时,他那位身材瘦弱的娘亲不止一次像发疯了一样,手持木棍,冲进人群,解救自己的孩子。
因此他娘在村里人的口中,成了一个“疯婆子”。
崔二狗很抗揍,被几个人围在中间,揍的鼻青脸肿,已成家常便饭。
红巾军实施均田制之后,这对一直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可怜母子同样得到了几分耕地。
此时,已长大成人的崔二狗却主动选择了从军。
因为他自认为从小就有天然的优势:抗揍。那几分地里,即使母子俩共同努力,也长不出更多的粮食。
而要发挥自身的优势,彻底改变命运,只有推翻大顺王朝。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所谓抗揍也只是相对的。村里的同龄人欺负他,下手多少有些分寸,并没有打算将他置于死地。
战场之上,敌我之间就完全不同了。一刀下去,你再抗揍也得身首异处。
但后来的事实充分证明了,崔二狗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
在之后的战场上,崔二狗凭借自己的勇敢,成了一名武将。当然这一切都发生在他完全降服了自己的坐骑之后。
我正在中军大帐里坐着,忽然听到外面一个大嗓门大声吆喝:“你们竟敢拦我,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们总统领的大媒人,他见了我的面儿,也得叫一声二叔呢!”
我连忙站起身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气呼呼的陈老蔫儿。
我连忙走上前去,客气地抱拳,同时告诉那些拦阻他的侍卫们,这位算自己人。
将他请进帐内之后,我一边命人端茶送水,一边安排人给他准备吃喝。
随后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笑呵呵地问道:“您不在凤凰岭上好好呆着,怎么想起来跑到这里来找我?有芸姑的消息了吗?”
陈老蔫儿毫不客气地端起水猛灌了几大口,这才放下水碗说道:“你个臭小子,这段时间忙活啥呢?也不是说抽空上山去拜见一下你的岳父母。
我是奉了寨主之命,前来与你互通信息的。”
前不久洪家军的大首领洪天阔又派了几位使者,带了不少礼物上山找到我们熊寨主,请他带着人马下山,一起收拾朝廷的官军。
我们熊大寨主一时拿不定主意,你不是竖起反旗已经造反了吗?按说和洪家军是一伙的。
弟兄们在山上呆这么多年也烦了,都想下山,活动活动筋骨,干点儿大事儿。”
我低头思索了片刻,望着他说道:“劳烦二当家的回去给我那岳父带句话:沉住气,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我现在正忙于招兵买马,扩充实力。
蓝旗大营与洪家军过招,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两者之中能最终存活下来的胜者,才配与我军交手。”
陈老蔫儿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他抬起右手,用食指点着我的鼻子说道:“行啊,你个臭小子,准备渔翁得利,算我没看错你。也对,以静制动,总是立于不败之地。
这么说我回山之后,就要劝劝熊大寨主,不可操之过急。”
我连连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他二老近来身体还好吧?这么大老远的,您来一趟也不容易。我让下面备好酒菜,今晚咱爷俩来个一醉方休。”
陈老蔫儿使劲儿眨巴了眨巴眼睛,一脸的坏笑:“你小子不会是想借机报复我吧?你的酒量我已经测试过了,还想把我灌趴下?!”
我连连摆手道:“你是我和芸姑的大媒人,又是我们的长辈。对你热情款待是应该的。”
这位凤凰岭二当家的这才微微点了点下巴,说道:“这还差不多。当初我给你下种种圈套,那还不全都是为了我家大侄女吗?
现在她的江湖知名度很高,至少已经超过他的亲爹熊大寨主了。我听说他打败了那个崆峒派的什么掌门大师兄,铲奸除恶,毫不手软。”
我微微笑道:“我也有一些耳闻。太久没见她,都有些想她了。”
正说着,傅青山将军一头闯了进来,一脸的紧张。
他瞥了一眼陈老蔫儿,冲他点了点头,便转脸对我说道:“老大,你坐着别动。有一位面罩黑纱的刺客此时正在闯营,朝你这里奔过来了。
我又一时找不到高怀德的小子。你放心,有我们这些弟兄们在,任何人都休想伤你一根毫毛。”
我也是吃了一惊,急忙问道:“大白天的会有什么刺客?别找高怀德了,那小子最近忙着呢。
你们也都不用太紧张,我亲自拎着刀去会会他。他用的是什么兵刃?”
傅将军说了一句:“好像是手提一把长剑,拦阻他的弟兄们三两下就被他放倒在地。此人的武功不一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