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甄青殷到净房漱口净面,便去了学堂。
杜若将软缎绣鞋的鞋面翻过来,只见绣珍珠的地方,里面打了一个很大的结:“……难怪姑娘说硌脚。”
好好一件浪漫的事,因这个结,硌得人不上不下的。
不过,杜若还是将这双绣鞋当宝贝似的,洗干净,晾干了,放进箱底,并留了一张纸条放鞋里:太子殿下亲手缝的珍珠。
太子立在寝殿门口,看到甄青殷出门,便出来,与她一同去学堂。
甄青殷脸颊红润,眉梢眼角俱是笑意:“殿下,下午好。”
太子放慢步子,笑道:“心情舒畅了?”
“嗯。”甄青殷点点头,收到巨款自然是开心的,没有什么烦心事是一匣子银票解决不了的。
太子手中扣着一把扇子,敲着掌心,暗暗琢磨,以后每月送分红的时间改一改,改在她最生气的那几天。
银子真是个好东西呀。
他爱。
甄青殷也爱,丝毫没有名门贵女视金钱如粪土的那一套,深得他心。
连爱好都相同,看来他们的姻缘是天注定的,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太子低头,甄青殷今日穿了一身藕粉色的襦裙,青春靓丽,乖巧可人,中午她便穿着这一身粉,咄咄逼人,用最温柔的语气,怼得王临渊三魂丢了六魄。
随着行走,少女裙摆下的月白绣鞋若隐若现,绣鞋上的银线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极为惹人眼。
太子问:“怎地不穿上午那双鞋?”他记得那双鞋是粉色的。
因为硌脚。甄青殷羞答答地回答:“杜若告诉我,掉的那颗珍珠,是殿下亲手缝上去的,这双鞋子有纪念意义,我让杜若收起来,等我们老了,拿出来,讲给我们的儿孙听。”
太子一听,有些不好意思,后悔没给杜若封口费,又随着她的话,幻想未来儿孙绕膝的画面。
唰一下打开折扇,轻轻摇着扇子,凉爽的风送到甄青殷身上。
“也不必如此,寻常小事罢了。孤曾去过西北的军营,与军营里的士兵同吃同住数月,因此懂些缝衣烹食的日常琐事。”
太子说得轻描淡写,甄青殷却转过头看他,唇角情不自禁弯起:“殿下到底有多少面,是我不知道的?”
这段经历,在董素素的原著里并没有。
古代的士兵是很苦的,只有穷得快吃不起饭的人家,才会送儿子去当兵,且老百姓对兵丁是既怕又瞧不起,不像现代的解放军战士受人民崇敬爱戴,当兵是件光荣的事。
卫极能去军营,与士兵同吃同住,说明他性格坚韧能吃苦。
太子瞧着她狡黠的笑容,想捏一下她的脸,只捏了捏沁凉的玉扳指,和颜悦色道:“孤的面多着,你且慢慢看,定不会让你感到无趣。”
这是在回敬昨日她让他“也”努力些。
他活着,她就休想看旁的男人。
甄青殷好气又好笑,卫极真如系统吐槽的,小气吝啬记仇。
奇了怪了,这两日怎么总想到系统,难道经过风筝和糖葫芦事件,她成了惊弓之鸟?
两人到了学堂门口。
各自闭嘴,拿出做学问的端肃态度,暂停调情。
上午来授课的是中书令贾宰相,讲的还是《春秋》之昭公篇,下午则上棋艺课。
甄青殷每一样都学得很认真。
此时,贾宰相在行宫用了午膳,午后小憩后,便动身回京,路过学堂,停下步子朝半开的窗户内望了望。
太子面前摆放着一张棋案,手里捧着一本棋谱,一面和教棋艺的先生对弈,一面听先生讲解棋谱。
太子的身后竖起一架屏风,站在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屏风,却看不见屏风后遮挡的人。
冯有喜伸出手,笑道:“宰相大人,时辰不早了,请。”
贾宰相刚肃的脸露出柔和的浅笑,遮住一闪而逝的精光,举步走向宫门:“殿下受伤,依旧如此好学,勤学不辍焚膏继晷,乃天下之福,百姓之福,也是我们这些臣子的福气。”
冯有喜在程荣春面前还敢摆摆谱,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但在贾宰相面前,却是绷紧神经,一丝错漏不敢出,闻言便笑道:“宰相大人满腹经纶,当年连中三元,轰动整个大景。
午膳时殿下还和奴才们说,听宰相大人授课,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殿下说,他要向宰相大人学的多着呢。”
两人不疼不痒地吹捧几句,冯有喜一路送贾宰相上马车,又命东宫侍卫亲自护送二十里。
送走这尊大佛,冯有喜抹抹冷汗。
侍奉贾宰相比侍奉太子殿下更累。
好歹殿下是自己人,这位贾宰相既不是太子党,也不是保皇党,他就是他自己。
贾宰相一路没出声,回了府,进了书房,才招来最信任的长随,吩咐:“查查行宫里给太子殿下当伴读的女子是谁。”
顿了顿,又道,“着重查一下甄侍郎的那位侄女,据说太子殿下遇袭之后,她在皇贵妃处养伤,查一下,春狩结束之前,她到底是在皇贵妃的帐篷里,还是在,行宫。”
长随躬身:“是,大人!”
贾宰相挥挥手。
长随退了下去。
贾宰相独自静坐片刻,起身来到后宅。
宰相府是御赐的府邸,占地宽广,宅子里一派江南水乡的风格布局,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极称得上一句“风雅”,与贾家的书香门第相得益彰。
贾宰相才穿过一座流水拱桥,便听见少女的嬉笑声,分花拂柳循声而去,就见自家孙女手持团扇,正领着三两个小丫鬟在花丛里扑蝶。
少女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远远望去,宛如洛神再世。
贾宰相想到太子身后的那架屏风,不免叹息一声,唤道:“萦萦!”
贾萦萦回眸,灵动的双眸一亮,快步走过来,屈膝行礼,惊喜地问:“祖父,您何时归家的?可是要去正院?我和您一道去,正好向祖母讨一顿晚膳。”
祖孙俩并肩而行。
贾宰相慈爱地问:“刚回府,正要去你祖母那儿,撞见你在这儿扑蝶。抓到蝴蝶了吗?”
贾萦萦语气轻快:“蝴蝶在咱家院子里飞得自由自在,我捉它们干什么?我可没法子养它们。我就是逗着它们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