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冯有喜没法子,急忙喊人备水。
东宫常备热水。
冯有喜伸手试探了水温,烫手,这才敢扶太子进浴桶。
浴桶窄小,比浴池更保温一些。
“铺盖全部换了。”
“是。”冯有喜应声,回头吩咐小太监去换铺盖。
“多宝阁上的梅花瓶扔了。”这句吩咐语气更为平静。
可了解太子的冯有喜,立马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症结。
原来太子难得使性子,是为了甄小娘子!
唉,这醋劲儿可真大,后劲儿更大,从昨天赌气吹冷风,到今早病糊涂了也不忘那枝梅花。
“殿下放心,奴才亲自去。”
隔了这许久,那梅花早落完了,只剩一截光秃秃的枯枝插在花瓶里,冯有喜把枯枝烘干了,摆在多宝阁上,别有一番趣味。
太子见了,没夸过一句好,也没说过一句不是。
冯有喜便知自己做对了。
毕竟那可是甄小娘子唯一送给太子的礼物虽然中间过了一次晁国公夫人的手。
太子出浴时,太医早已恭候多时。
冯有喜让人把太医拦在门外,扶太子回床榻上躺着,手脚麻利地放下一层又一层帐幔。
太子在帐幔放下来之前,有些模糊的视线一扫,寝房内焕然一新,宫女太监们撤了香炉,空气都清新几分。
只是,视线扫过多宝阁时,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往日没在意过,此时少了点什么,才留意起来。
帐幔完全挡住视线时,他才记起来,他吩咐过冯有喜扔了梅花瓶,原来少的是那枝光秃秃的梅花枝。
扔了好。
扔了他的自作多情。
太子扯扯嘴角,眼底流露几分自嘲。
遮好了帐幔,冯有喜麻溜地请太医进来诊脉。
太医把了脉,听了呼吸,坐在帐幔外恭敬地说:“太子殿下,请让老臣看看您的脸眼睛和舌苔。”
等了片刻,太子没动静。
太医以为太子睡着了,抬手正要撩开帐幔,冯有喜忙伸手拦:“大人且慢!殿下昨日吹了冷风才染上风寒,身子正冷,见不得风,您可以问问殿下症状。”
可不能让太医看见太子殿下被打肿的脸。
太医颇有些为难,但连太子都不说什么,他也不好强求,便问:“请问太子殿下,此刻有什么感受?可是头昏眼花浑身发冷多出虚汗身子滚烫?”
“嗯。”太子疲倦地应了声。
“那殿下,头昏眼花到什么地步?”
太子望着帐顶,眼珠轻轻移动,漫声道:“孤看见两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在飞。”
太医:“……”
冯有喜:“……”眼花得这么具体吗?
太子病了。
皇帝兴致高昂,带皇后去马场骑马,晚上回来听说太子病了,立即和皇后一起去东宫探病。
他斥责冯有喜:“怎地不早些通知朕!”
冯有喜跪在地上,额头冒冷汗:“奴才该死!”
太子脸上的肿胀消下去大半,他换了个床头睡,说灯火刺眼,只许远远地点一盏琉璃灯,寝房内昏昏暗暗,不细瞧,看不明显床内的那半边脸肿了。
太子半靠迎枕,默默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看在那土豆红薯水泥的份上,看在东宫库房里黄金白银的份上,他最后一次帮甄青殷遮掩罪证。
“父皇莫怪他,是儿臣不许宫里上下传消息,以免打搅了父皇和母后的兴致。不过染个风寒罢了,没什么大碍,吃上几服药便好了。儿臣没那般娇气。”
皇帝心疼得直皱眉:“还说没大碍!瞧瞧你说话,有气无力,嘴唇白得像纸,平日灵活的眼珠子都没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