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凡就在路边找了空位，停好了车，又跑去开了门替奶奶解开了安全带，再把人安稳的送到地面上。

　　“奶奶，你候会儿，车后头还有给您带的东西呢。”

　　鹿凡车上恰好有要回塬上带的东西，现在一份不剩的全搬到了车下。

　　“不用不用！我娃自己拿回家，我一个老太婆的吃不完，放久就都坏咧，还得爬高下低的来回折腾。”

　　奶奶跟到了车后，一个劲的劝说，唯独的拿起了自己的蛇皮编织袋。

　　鹿凡干脆的先把后备箱给直接关上了。

　　“奶奶您不管了，来回都我拿成不？本来就是为看您提的的，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分着两个手，一股脑的都提了起来。鹿凡能感觉到，奶奶其实还是蛮开心的。

　　前面带路，快到了单元门口，奶奶却突然的转弯向着围墙边疾奔而去，掀开一块塑料的篷布，把自己手上的编织袋扔了进去，随后的又用心把四圈再次的压严实了起来。

　　鹿凡会心的笑，因为自己发现了奶奶的“秘密基地”。

　　“没人能看的上。谁敢偷我东西，我能坐门口骂他整整一天。”

　　奶奶也笑着给鹿凡解释，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良良，你把东西先放地上，歇个手，等奶一会儿！”

　　奶奶吩咐完，又越过鹿凡向马路边走去。鹿凡目光追随，奶奶在一个水果摊前停了下来……

　　老人精挑细选的终于拿起了两个红艳的苹果，最后又犹犹豫豫的换成两个小了一号的放到了秤盘上。

　　始终挂在胳膊弯上的碎花布包再一次粉墨登场，一番探底搜寻后拿出了一个手绢，一层层揭开后开始在里面翻找，先给了老板两张毛钱，又底气十足递出一张五元，快到人手上了又缩回自己又确认了一眼，骄傲的等着对方找零钱……

　　鹿凡抢先一秒的收回眼神，装作打量眼前的建筑起来。

　　奶奶笑呵呵的回到了鹿凡身边，提起塑料袋给鹿凡展示。

　　“我娃头一回上门，不能让我娃口淡着……”

　　内心再次翻涌，艰涩的吐出一句：

　　“奶，咱先回家！”

　　上楼。

　　奶奶在前。

　　鹿凡在身后耐心的跟着，佝偻蜷缩的身子艰难前行，左手扶着护栏，右手压在右膝上，双脚并排后，然后再上新的一层。

　　过了一楼转弯。

　　鹿凡终于的难以忍受，不是因为耽误时间。

　　“奶，四楼是不？你就站这儿别动，等我一会儿。”说完，鹿凡越过老人，三步并作两步的先一股脑的把东西提上四楼，找到最破旧的一个防盗门放到了门口，随后急速的返回……

　　“奶，来！今儿个让我背你上去！”

　　说完就在老人身前反身蹲下，双臂向后伸展的摸索着。

　　“不用，不用，我娃自己也都快四十多岁，放旧社会都是当爷的人咧。”

　　“不行，今儿个非背不可，要不然我不去咧，反正东西都放您门口了！”

　　鹿凡在奶奶面前，任性了一次。

　　“那……，那我娃你少用点力，累了就喊奶下来。”

　　奶奶的身子这才慢慢靠了过来，鹿凡锁紧，轻松的就直立了起来。

　　一阵心痛，肩背上的重量并没有比刚才鹿凡提上去的米面油总重多了多少……

　　一口气的就到了门口，奶奶慌忙的要赶紧下来。

　　“我娃认得咱屋？”

　　奶奶开心的问。

　　“嗯……，以上来就有感应，这就是咱家。”

　　鹿凡回答，又把东西都提到自己手上，给奶奶让开了道。

　　翻找，手很笨拙的终于开了门，奶奶却突然回头了。

　　“肯定跟你屋里不一样，我娃要是不适应，认个门咱就再出去。”

　　“没事，我能……”

　　鹿凡微笑着鼓励，伴着鼻息间明显的霉腐味道，一脚踏入了光线昏暗的房子里。

　　奶奶摸索着终于找到了开关，客厅里终于有了15瓦的灯泡光亮，鹿凡这才关了门，开始找地方把手上的东西先放下。

　　“有点乱，平时都没时间收拾。”

　　奶奶开始在堆积如山的客厅里东挪西挪的给鹿凡腾空间了，鹿凡实在不忍心打扰老人堆积木的思路，抬头开始打量整个房间了。

　　还是两室一厅的结构，但目测面积不会超过六十平米，客厅厨房卫生间都尽可能精致的小，一个卧室开着门，另一个是紧闭的，鹿凡猜想早已成为老人的仓库了……

　　“就放这儿吧，奶等会儿再慢慢收拾，我娃你坐里头那把椅子，干净的，奶早上才坐过。”

　　招呼着鹿凡往客厅唯一大体格的家具，一个四人方桌跟前走，奶奶慌忙的跑前，拿起抹布把桌子又赶紧的擦了一遍，蜷缩起乌黑的抹布塞到了桌边的的缝隙里。

　　突然的，老人又挥动起自己的手臂，就用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把桌子又完整的擦了一遍。

　　“奶……”

　　“条绒衣服，吸水！我娃放心，身上衣服，奶每天都换，干净着呢！”

　　奶奶笑着打断鹿凡，坚持的擦干了最后一个角落才停歇了下来。

　　“良良你先坐，奶给你洗苹果去。”

　　奶奶说完立即行动的奔向厨房。

　　眼睛逐渐适应，鹿凡也终于可以认真的打量起四周了。

　　可以肯定没有冰箱，没有洗衣机，一台旧式的大屁股电视机几乎是可见的唯一家电。

　　吸引鹿凡的却是电视机旁边，同样面南背北摆放的两个灵牌。

　　一个上面写着“爱子陈向东之灵位”

　　一个上面写着“爱孙陈益之灵位”

　　没有第三个！

　　而且周围收拾的异常整洁光亮……

　　厨房里的水声就呲呲响了两下就又关了，奶奶一手一个的甩着水回到了客厅。

　　“赶紧吃，看把我娃今早渴滴！”

　　两个苹果全都放到了鹿凡面前，奶奶手扶着绕过桌子，终于自己在另一张椅子上也坐了下来。

　　“奶，您也吃！咱俩一人一个。”

　　“牙都快坏完咧，吃不成咧。都是我娃的。”

　　奶奶摆手，笑呵呵的拒绝了。

　　鹿凡表态，送到嘴边先狠狠地咬上了一口奶奶眼见的笑开了花。

　　单坐着鹿凡很压抑，干脆的找话说了。

　　“奶，这房还是两室一厅，放当年，条件算很好了吧？”

　　“那当然！咱整个单元最大的户型呢。

　　你那个短命鬼的爷，人家当年是几百人的大车间的车间主任呢。

　　命好！刚好赶在分这房子以前把全家户口办到咧城里来，才最后的抢下了这个房子。

　　我不是工人，没有积分。就靠他一个人，所以这都很不容易咧……”

　　奶奶突然变得很健谈，给鹿凡讲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