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和傅庭涵便跟着一起走。
一行人直接被带到城外,黑脸青年掐着腰看他们,训诫道:“虽是以工代赈,但衙门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所有人都要完成规定的任务,不得偷懒,不然就没收木签,逐出去!现在,所有人来领工具!”
大家排队上前,黑脸青年手上拿着几张纸,正是记录了他们信息的纸张,他一边叫名字,一边扫过上面的信息,然后把人脸和名字对照后就开始分派任务,“拿锄头,去挖地。”
“你拿木框运泥。”
等赵含章上前,黑脸青年瞥了她一眼,再一看上面的记录,嫌弃不已,脸黑黑的道:“你去装泥,”
他有些烦躁,“你真力气大?不行就去捡石头。”
赵含章立即道:“我装泥可以。”
黑脸青年哼了一声,叫下一个傅庭涵上前。
看到纸上说傅庭涵认字,他脸色好看了一些,把人叫上来后上下打量一番后道:“你也装泥,这一小队归你管理,由你来记录,挖了多长的地基,装了几筐泥,运出去几筐都要记好,若是完不成任务,所有人工钱减半!”
众人一听,立即心口一紧,顿时也嫌弃起队伍中的女子,纷纷道:“官爷,我们队伍里女子也太多了,七个呢,她们力气小,岂不是拖我们后腿?”
“喊什么,喊什么,她们力气小,她们拿的工钱也低,该她们工作的份额也少,你们少把事儿推到她们头上,要是完不成,谁也逃不脱。”
几个男人忍不住嘀嘀咕咕起来,纵是心中不满也不敢明着说出来。
包括赵含章在内的女郎们都暗暗咬牙,觉得一会儿让他们见识一下她们的厉害。
大家各自领了各自的工具就到地里去,此时地里的血被踩得黑乎乎的,还化了水,鞋子踩在上面,寒气不断的从脚底往身上钻。
赵含章都感受到了冷,但目光一扫,她还看到许多人只穿着草鞋或是直接就光着脚踩在雪上。
她愣愣地看着,傅庭涵也楞,看了眼他们红通通的大脚板,心酸不已,“这样……会冻伤吧?”
他们边上一个中年男子正要挥着锄头锄地,闻言扫过去一眼,撇了撇嘴,不在意的道:“那脚底比马蹄还厚,能有啥事啊,行了,你们自己都吃不饱饭,还操心别人呢,赶紧干活儿,可别拖累我们拿不到工钱。”
赵含章一听,忙拉着傅庭涵后退,让他们挖地。
天冷,地一点儿也不好挖,但他们还是挖了,多锄几下,他们身上就热了,寒风再吹过来时,他们也就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挖出来的土丢在一旁,赵含章他们负责装泥,不过这挖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几人便闲了下来,想到毕竟是集体,完成任务与否也是看集体,干脆就自己找活儿干。
拿着手中的铲子帮着一起挖地。
傅庭涵连着好几下都只下去一点点,挖出来的泥都没有拳头大,一时傻眼。
他沉思片刻,最后改了角度,斜刺下去,这下倒是插进去挺深,就是挖不起来。
边上一个难民老人看到,忍不住哎哎的叫起来,忙上前推开他接手,“可不能这样挖,这铲子要断开的,知道工具多难抢吗?”
他把铲子给拔出来,自己给傅庭涵示范铲了几下,“这样,这样,既省礼速度也快。”
赵含章在一旁学习,三两下后就依葫芦画瓢的学会了。
傅庭涵记下他下铲子的角度和速度,也认为自己学会了,于是点头。
但……
现实和理想总是有些差距的。
傅庭涵默默地继续,难民老人铲了一会儿扭头过来看到,忍不住道:“后生啊,你竟白长那么大个,连你身边的小女郎都比不上啊。”
一直埋头苦干的赵含章这才回过头来看,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见他脸色薄红,耳朵尖都快要烧了,便笑道:“你的方法是对了,只是力气小,这个需要循序渐进,不要急,不然晚上你手要抬不起来了。”
赵含章因为要练箭,这一年多来都有在练臂力,更不要说原身也一直习武,因此力气不小。
她现在能拉开一石半的弓,但并不会用这么重的弓,除非她要站着远射,不然骑射一般都只用七斗弓,这都是需要很大力气的。
傅庭涵也在练箭,准头不错,但力气只是比一般人强一点儿而已,这个一般人是指普通的士兵,在赵含章面前就要逊色得多。
所以他一直用短弓,而且他还给自己做了一把短弩,只需要准头,不需要力气,抬起来瞄准就能射,是短程射杀的利器;
同时为赵含章做出了长弩,不过那个是在军中用的,不能用在他的个人武装上的。
经上,他一直认为自己臂力不错的,虽然比不上厉害的人,但并不比普通人差,但是他现在挖土就是比不上别人。
傅庭涵有些郁闷。
赵含章将铲子插下土,脚一踩便一挖,瞥眼看见傅庭涵和她一样的动作,但就是挖起来的土要少一些,她又忍不住笑。
傅庭涵听见她的笑,终于没忍住回头瞪了她一眼。
赵含章立即紧闭嘴巴,但眼中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这其实是好事,人无完人嘛,人总要有些不擅长的东西,天道是平衡的。”
一旁的老人听她说了这么一大堆,忍不住插嘴道:“小娘子,你也不必太过安慰你家郎君,他是识字的,每日赚的工钱远超我等,更远超你,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小心他挣了钱不要你。”
赵含章张大了嘴巴。
傅庭涵不高兴了,“老人家为何这样猜测我?我怎么会不要她?”
老人瞥了他一眼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太平时负心汉就不少,现在乱世,那负心汉就更多了,你长得俊,又雅秀,还认字,你能跟着你娘子过苦日子吗?”
傅庭涵:“……那我就不能多挣钱让她一起过上好日子吗?”
老人就哼了一声,扭头和赵含章道:“男子都是如此,平日甜言蜜语,反正也不花钱,你可别轻易相信,且让他跟你过几天苦日子,到时候就知道是好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