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师叔?!我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靠在大树树干上的光头黑衣人听到我的叫声,缓缓地抬起了头。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消瘦的脸庞上,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略显苍白,嘴角微微下垂,似乎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苦涩。浓眉下的双眼变得深邃而狭长,眼神中透着一种历经世事的疲惫与淡漠,仿佛隐藏着无数的故事,又像是对世间万物都已看淡。
而那光溜溜的脑袋像是一颗被打磨得极为光滑的鹅蛋,头皮白皙,却又透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坚韧。
师叔!刹那间,我心中的喜悦如同决堤的洪水,推着我从身前的王思远胳膊下钻了出去,兴奋地朝着汪小猫跑去。
小师叔?!哎!“财神爷”!看到我猛地钻了出来,王思远试图拉住我,但是发现对面的黑衣人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举动,才收回了手放弃了阻止我。
我冲到了汪小猫身前,正试图和他拥抱一下,却突然看到汪小猫忽然站直了身子,面色平静地双手合十朝我行了一礼,非常自然地让我停下了试图拥抱他的动作。
我略有些尴尬地回了一礼,低头回礼的瞬间,忽然发现汪小猫脚上的两只鞋都在,而且是软底的黑色皮鞋,虽然看着有些陈旧了,但是完好无损。
呃?!我望着汪小猫的双脚,一时间有些失神,心里暗道:那刚才那只鞋又是谁扔的?!
我惊愕地抬起头,看着眼前双手合十,低眉垂眼的光头汪小猫,愕然地想道:小师叔汪小猫原本应该是满头黑发,现在竟然变成了一个光头,难道是那个光头老人给他剃度了?!还有,小师叔汪小猫突然出现在了这里,那那个光头老人呢?!难道,刚才那只破布鞋是光头老人的吗?!还有,这里是“悲空寺”的废墟,那光头老人和“悲空寺”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由扭头朝着树林里望去,嘴里喃喃地问道:他也在这里吗?!
嗯!汪小猫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伸出一只手在我胸前的衣服上掸了几下,似乎我的胸口上有灰尘一般。
我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胸前的衣服上隐约有个带泥的鞋印,汪小猫正在试图掸掉上面的尘土。
我隐约回忆起昨天晚上昏迷前,似乎有人踢了我一脚,也不知道是谁。
我来不及多想,抬头望向了汪小猫,问道:小师叔,你们怎么在这儿?!
汪小猫收回了手,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朝我比划道:这里将是我最终的归宿!
最终的归宿?!我惊愕地比划道:那个光头老人是谁?!
汪小猫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后,双手比划道:善知识!
善知识?!我看到汪小猫的比划,有些发懵,痴愣愣地想着:善知识是个什么意思?!
只见汪小猫又比划道:早点下山去吧!
比划完,他再次双手合十,低下头不再言语。
那他们?!我不由回头看向仍然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丝毫不敢乱动的老道和清隐道人。
这一瞬间只感觉身后一阵微风拂过,我连忙回过身一看,大树旁的小师叔汪小猫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慌忙抬头看向了树冠,阳光点点,却再也看不到有什么黑色的影子附在上面。
师叔!师叔!我对着树冠大声喊道。
王思远皱着眉头,望着密林,似乎也在搜索着汪小猫的身影,嘴里说道:他已经钻进林子里去了!
我扒开身旁的杂灌,正准备往里钻,突然,我周围的空气变得沉重而压抑,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我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心里想着:难道是那个光头老人在阻止我进去吗?!
似乎不止是我,所有在密林前的人都如同被困在陷阱中的野兽,脸色大变,惊恐地喘息着。
别动!老道似乎努力挣扎着朝我吼道:我说过,这里到处都是禁制,快退回来!
我不得已收回了已经迈出一半的腿,轻轻放了下来。
顿时,只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一松,老道和清隐道人也猛地松了一口气,两个人从跪立的姿势瞬间变成了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给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之前进去的时候,也没有触发什么禁制啊,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我有些懵懵地想着,回头看着老道和清隐道人,奇怪地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
老道和清隐道人对望了一眼,一脸难堪,眼神中满是古怪的意味。
只听见清隐道人嘴里含混地说道: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回来后,还没进屋,就被人给抓住了,二话不说,直接给打了一顿,然后就给拖到这儿来了。
清隐道人不再说话,扭头看向了老道。
老道睁着一只眼睛,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我听到屋外有动静,刚从屋里出来,什么也没看清,也给打了一顿,然后被拖到了他身边,一起跪了这一晚上。
就是刚才那个人打的吗?!我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只破布鞋,好奇地问道:还是一个黑黑的光头老人打的?!
清隐道人捂了捂嘴,目光有些躲闪,扭头看向了老道。老道似乎也显得有些慌乱,闭口不言。
何哥似乎因为开始的紧张空气,逐渐从迷茫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不停地揉着太阳穴,嘴里说道:肆儿,时间不早了,符到底拿到没有?!
对了,可别把正事忘了!我连忙回答道:哥,已经拿到了!
我这头疼的很,早点下山吧!何哥蹙着眉头说道。
我扭头看了一眼老道,然后说道:麻烦道隐道长带我们下山!
老道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扭头看向破屋前仍兀自伏地不起,对着空中绣花的那两母女,嘴里说道:她们还没醒,我得先去叫醒她们。
你昨晚到底对我们用了什么?!王思远站在一旁,沉声问道。
咳咳咳!老道不停地拍打着似乎已经酸麻了的双腿,嘴里轻咳了几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诸位贵客不要生气!“仙云观”的规矩,凡是要“登顶求符”,设坛祭祷必须要用到幻香。
幻香?!我怔怔地想道:他昨晚点燃的香是能让人出现幻觉的香吗?!那昨天晚上见到的一切,哪些才是真的?!
只听见老道继续说道:平常求符者通常只是一人前往,但是你们昨天来的人太多了,我担心幻香的药效不够,所以在路上就顺手多捡了几朵菌子。
菌子?!我们几个人惊讶地对望了一眼。
咳咳咳!这山里有些菌子吃了也会出现幻觉。老道又咳嗽道:昨天晚上,那两位贵客一点蛇肉没动,只是吃的菌子,所以她们的致幻效果比诸位都要长一些。
老道说完,瘸着腿走向了破屋,似乎进去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在那两母女鼻间抹了抹,没一会儿,那个中年女人似乎动了一下,跟着瘫在地上,那个女孩子则猛然站了起来,似乎有些茫然地四处找着什么。
我拿出了那道“万法归一符”,看着仍瘫坐在地上的清隐道人问道:这个怎么用?!
清隐道人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之前不是已经把咒语给你了吗?!
大逆无道?!我脑海中顿时浮现起那张黄纸上写着的那四个字,不由扭头看向了王思远。
王思远一脸古怪地看着我,什么话也没有说。
大逆无道,大逆无道,大逆无道。我手里摩挲着蓝色的“万法归一符”,心里默默嘀咕着:难道就这么默念三遍,这符就起作用了吗?!王思远可是因为之前的符咒吃了苦头的,三清道祖不会也因为这个怪罪于我吧?!
心念未转,我只感觉手里的“万法归一符”就像是个活物一般,微微动了一下。
等我惊讶地摊开手掌看向它时,它似乎仍然只是一个叠好的小纸块,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