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颜讷讷,该怎么和他们说,她这是蹭宴徐行的光呢?“只是住上两日,很快便要回安陆县了。”
她和王微语简单地说了家里的情况,得知她过的这般局促,王微语心疼坏了,“你还回去做甚?就住在江陵好了,我给你买一座宅子,你和谢伯伯随便住。”
谢颜和王微语花起银钱来就是两个极端,如果说谢颜花钱是束手束脚,那王微语就是随心所欲,遇到喜欢的东西便豪掷千金,眼睛都不带眨的。
要不是因为谢颜有自己的底线,王微语都想直接养着她了,饶是她拒绝再三,这两年王微语也帮了谢颜不少的忙。
尤其是银钱上,想方设法地补贴她,谢颜记在心里,逮到机会就用旁的方式还回去。
“那可不行。”谢颜道:“我知道你的好意,左右安陆离这里也不远,咱们常来常往便是了。”
王微语知道谢颜的执扭劲儿,也不再劝说,只道:“那你可要常来啊,你不晓得我一个人在家里有多无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阿姐,话可不能这么说。”王微九插嘴道:“怎地?我不是一直在陪着你吗?”
“就你?”王微语撇撇嘴道:“你和哥哥们一样,一天到晚就知道研究你们的生意经,我听都听烦了。”
王微语上头有好几个哥哥,受她那做皇商的外祖的影响,他们打小就喜欢赚钱算帐,一心想着成为天下首富。
王微九也不例外,平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躺在金山上发呆,小小年纪算盘打的啪啪响,满世界找做生意的路子,这次跟着来江陵,也存了这样的心思。
“那宋提司不陪你吗?”谢颜好奇的问道,不是她爱八卦,确实是她对两人的相处方式感兴趣。
这两人在成婚之前,怕是连面拢共都没见过几次吧?他们性子看起来也是天差地别的,能平和地共处一室?
“他?”王微语闻言,立刻抱怨道:“不提他还好,一提我就来气,说好一道来江陵的,结果他为了赶时间,把我丢在了半路,这还不算什么,他到了江陵之后,连家门都没进去过!”
谢颜想到宋寻此刻确实在府衙里查案,连夜赶路应该也是为了救自己的父亲,她觉得自己应该为他解释一下,“其实……”
“我觉得姐夫也不容易。”王微九打断了她的话,替宋寻叫起了屈,“你说姐夫再怎么忙,还不是叫人替你安排好衣食住行?为了不叫你怕生,还特意把身边的小厮留给你使唤,这还不够吗?”
想不到宋寻竟然还是这样细心的人,谢颜道:“宋提司乃是乔丞相的爱徒,定是品行端正的,若非实在忙碌,必不会冷落你。”
“对啊阿姐,姐夫忙,你可以多关心他啊!”王微九拉着凳子在王微语的身旁坐下,潜心说教,“男人嘛,都是一样的,你稍微对他好点,他便会觉得亏欠了你,以后必然对你言听计从。”
“我就说你昨晚可劲儿地怂恿我给他准备饭食,搞了半天是这个意思。”王微语道:“你一个半大小子,年纪不大,歪理倒是不少。”
“你还有脸说昨天晚上的事?”王微九用一言难尽的语气道:“颜姐姐你评评理,昨儿个姐夫没回来,我叫阿姐给他送点饭食过去,你猜怎么着?她捡锅底剩下的白粥和没吃完的饼子就送过去了!”
“我不是还搭了小菜吗?”王微语不服气道:“那可是我亲手腌的,就剩那么点儿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王微九瞬间炸毛了,“我说我要吃你都不肯给,原来是这么个缘故,我还是你亲弟弟不?”
王微语不屑道:“你要不是我亲弟弟,我连饭都不给你吃!”
谢颜又是好笑又是诧异地看着他们姐弟斗嘴,捂嘴笑的开怀,王微语没什么旁的爱好,只爱这么一口吃的,能送她的最爱属实非常难得了。
王微九扶额,“阿姐啊,以后对姐夫好点吧,他娶了你也不容易。”
这话一出,果然又讨了王微语的一顿打,追的他满客栈乱窜。
几个人仿佛回到了还在上京的时候,她们也是这样时常聚在一起,打打闹闹,说说笑笑。
一直到夜幕低垂,王微语依旧舍不得离开。
“不成,阿姐,离开之前爹娘让我看着你,叫你不要任性,今晚姐夫该回去了,你们都好几日没见了。”王微九拉着她,催促她赶紧上马车。
王微语抱着谢颜不肯撒手,“人家舍不得阿颜,我们话还没说完呢。”
“那就明日再来,反正颜姐姐也不会走。”王微九道:“没准儿姐夫已经到家了。”
“姐夫姐夫,你就知道你姐夫,这么喜欢他你怎么不嫁给他?”王微语口不择言道:“他许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护着他?”
“要不,你和我住上一晚?”谢颜也有些舍不得王微语,对于久别重逢的人来说,多少话都说不完。
突然,她眼神瞥到了长街上的一处,四目相对见,她寒毛都竖起来了。
“咳咳!”谢颜咳了咳嗓子,瞬间改变了想法,“仔细想想,你确实该回去陪陪宋提司。”
王微语瞪大眼睛,“阿颜,你方才还说夫妻都是一时的,只有姐妹是一辈子的。”
下午的相聚中,王微语已经知道谢颜为何会住在这里,也知道宴徐行和她之间的纠葛。
王微语也说了她和宋寻的婚事,两人一合对,发现近日彼此都栽在了“诡计多端”的男人手里。
姐妹之间的谈话大都是放纵而大胆的,加上王微九和她们呆在一起惯了,大家彼此心知肚明,说起话来更没有顾及了,口头也就跟着随意了些……
但这个时候,谢颜可不敢承认,她立刻打断了王微语的话道,“我可没有这样说过,阿语啊,那个,我突然想到还有点事儿要忙,就不送你了,小九,你快带你阿姐回去!”
最后一句话就差没吼出来了。
王微语还想说什么,便被王微九连拉带扯地推上了马车。
就在她刚刚进马车的一瞬间,王微九突然动作一顿,吞吞吐吐地冲着某个方向叫了一声,“姐夫。”
王微语:“……”
姐夫?她猛地掀开车帘,果然顺着王微九视线的方向看见宋寻等人正踏步而来。
交友不慎呐,谢颜这个小蹄子定早就看见他们了!
宋寻是送宴徐行回来的,今日搜查了一整天,略微有了些收获,他便打算今晚早些家去,
那知晓傍晚的时候,大牢传来消息,说是方进在牢中自戕了。
宋寻只能临时改变线路,拉着执意要回客栈的宴徐行商量了半天,不知不觉间便跟到了客栈。
更没想到在客栈的门口遇到他的新婚妻子,还听见了一番“离经叛道”的言论。
看来这桩婚事不仅他不能做主,她也同样不满,可是即便不满又如何?这桩婚事他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等宋寻和王微语双双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后者的心都没有平静下来。
马车里的气氛很尴尬,被撵到外面骑马的王微九更尴尬,恨不得表演一个当场跑路。
爹啊,娘啊,儿子对不起你们,你们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定要劝诫一下阿姐,莫要叫她口无遮掩,可我实在拦不住啊!
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到他们回到家门口都没有缓解,心怀愧疚的王微九第一时间溜走了,留下宋寻和王微语相对无言。
王微语见宋寻一路上都没有和她说过半句话,心里的难为情和羞愧越积越多。
可她素来性子倔,是个不会轻易认错的主儿,实在说不出道歉的话,宋寻的态度又含糊不清,搅的她心烦意燥。
她赌气似的大步往后院走去,刚走了两步,发现宋寻默默地跟了上来。
“你到底想说甚?”王微语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脚步一顿,叉着腰问道:“我承认方才是我口不择言,你要怪就怪好了……
哎呦!”
她被宋寻撞了一下,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流出来了。
“没事儿吧?”宋寻回过神,连忙低头查看她的鼻子。
他一路上走在想着该如何道歉,虽说两人成婚并非是情投意合,但总的来说还是自己的错。
两人的婚礼过于匆忙,短短的一个半月就走完了人家一年半载的习俗,听说王微语的嫁衣还是之前她娘亲成婚穿的。
再则,王微语本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从未离开爹娘,也从未吃过苦头,现在跟着自己不辞辛劳地来到江陵,而自己又消失了好几日……
宋寻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人性。
“好痛!”王微语快要哭了,这人身子为何这么坚硬,是铁打的不成?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眼前的女孩眼角泛着泪花,捂着鼻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宋寻没来由觉得心疼的厉害。
“当然是你的错!”王微语属于那种“没理不饶人,得理更要嚣张”之人,她理直气壮道:“你要是气不过骂我几句不就得了,何必要这般报复我!”
她以为宋寻是故意的,故意跟在她的身后,等着她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