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筝动摇了,但依旧有些不服气,咬了咬唇道:“是他们什么都不懂,兄长那么好的人。”
那可是有一口吃的都要让给她的人啊,怎么能被人这样嫌弃呢?
“这事咱们知晓,旁人不知啊。”纳兰真带着蛊惑的语气道:“你若是真想帮忙,还不如对症下药。”
“对症下药?”宴筝呢喃了一句,“师兄的意思是?”
“我在想,这谢姑娘显然也是喜欢修停的,修停就更不用说了,那是非卿不娶。”纳兰真摸了摸下巴,“说到底,这横插在两人之间的可不就是谢公了吗?他偏偏又是谢姑娘的父亲……
”
说完,他故作深沉道:“可怜我那小师弟又没个长辈在身边,就是不知道我爹愿不愿意替他出面了,哎,我爹那个木头连自己儿子的婚事都没有操持过,也难怪他想不到这出。”
纳兰真唉声叹气起来,心想暗自得意,这个老头子上次逮到自己说教了自己一通,这次正好可以给他找点事做。
他不是和谢庭关系很好吗?那就看看他去求人家的女儿,谢庭能不能给他好脸色。
兴许这样还能推一把自家的小师弟,纳兰真为自己的聪慧鼓了鼓掌。
“我明白了!”宴筝“腾”地站起身来,正色道:“我知道怎么帮兄长了。”
“对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纳兰真一边好不吝啬地夸赞着,一边心情愉悦地拿起了筷子,“你若是帮了你兄长,他定然会很高兴的。”
“师兄放心,那个谢庭不就是仗着自己年岁略长,又是谢颜的父亲才处处压我兄长一头吗?”宴筝握拳,“旁人怕他,本姑娘可不怕,我要代替家里的长辈,替我兄长出这口气。”
纳兰真夹菜的动作一顿,娃娃脸上浮现一丝错愕,“你说什么……”
“师兄,今日多谢你了,等此事办完,再来谢过师兄,我先走了。”不等纳兰真说话,宴筝冲他福了福身子,挥手道:“莫听,我们走。”
莫听总觉得纳兰真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但迫于宴筝的命令,他还是跟着离开了。
临走时给了纳兰真一个“莫要教坏小孩子”的表情。
纳兰真:“……
”
宴筝这孩子的话没理解错吧?虽说他想看宴徐行热闹的心思占了那么一点点儿,可他真的只是想让她去找他爹帮忙,给他添点堵罢了。
宴筝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理解错了,纳兰真话都说那么明白清晰了,她怎么会听不懂呢?
总归一句,便是礼数的问题,他兄长是吃了失礼的亏。
她幼年长在乡野,后来被宴徐行接去了上京之后,曾经有一段时间被上京城的贵女们背地里笑话,说她是个不知礼数没有教养的野丫头。
宴筝为了争这么一口气,愣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请来的教养嬷嬷,教习自己礼仪和规矩,将自己变成了旁人口中钟灵毓秀的贵女。
同样有着良好教养的谢颜父女,觉得自己的兄长无礼也是当然的,那她这个妹妹就把该有的礼数补足了!
宴筝是个想到便要做到的姑娘,尤其是在宴徐行的事上,她可以不遗余力地相助。
在之后的几天里,她愣是带着莫听跑遍了整个江陵城,把自己要的东西凑齐了。
由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宴筝看着满满当当的物什和声势浩大的排场,满意的笑了。
“姑娘,这样做恐有不妥?”莫听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僵硬,“是否请示一下主子?”
“兄长这两天忙坏了,哪有时间顾及这些?”宴筝不在意道:“你莫要担心,我可是把江陵城都翻遍了才找到这些,怎么着也够了。”
莫听沉默了一会儿,做出最后的挣扎,“但此事关系到主子的婚事……”
“所以我们才要上心些。”宴筝说的理直气壮,眼露傲色,“听本姑娘的没错,这下本姑娘倒要看看那谢庭还有什么话说。”
莫听见劝不动她,只能在心里为主子为谢颜父女祈祷了一番,希望他们不会被吓到。
……
其他人会不会被吓到谢颜不知道,但是她确实被吓的不轻,宴筝带着东西来时,她正和王家姐弟告别。
“怎么才见面便要走?”王微语一边帮她收拾行李,一边不高兴道:“咱们好不容易才遇见,连话都没说几句,你便要回去了,还是不是姐妹了?”
“我也没有办法。”谢颜也有些遗憾,叹了一口气道:“太婆打听到我们来了江陵,托人给爹带了口信,说是家里出了大事,无论如何也要我们回去。”
她爹离开之事只有自己知道,对外的借口是去拜访好友,但谢颜之前被掳走,被救下之后匆忙跟着宴徐行来了江陵的事,是瞒不住的。
当时,季夏只来得及和发现她晕倒的李青山交代了一句,要去江陵找人,其他谁也没说,陈氏应该是从李家打听来的消息。
只是不知道家里到底出了什么样的大事,需要谢庭这般匆忙地赶回去。
左右这里的事已经告一段落,有宋寻在,想来此事会有一个善了,谢庭便决定尽快赶回安陆县。
“那你以后可要常来啊。”王微语不舍道:“别叫我等不急了去找你。”
“好。”谢颜答应一声,遂后在她的耳畔小声说道:“我新写的话本子都放在给你的箱子里了,你记得回去看。”
王微语眼睛一亮,抱着谢颜更舍不得撒手了,眼泪汪汪道:“阿颜……
”
这可真是她的亲闺蜜啊,没了她和她的话本子叫她以后的日子怎么熬啊?
正当两人腻腻歪歪时,门口传来喧闹声,仔细一听,还有刺耳的喇叭声以及百姓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谢庭新找的客栈离宴徐行的客栈并不远,这一带也是客栈最多的长街,平时也挺热闹的,但这次的声音格外与众不同。
守在门外的王微九见自家姐姐和谢颜一并走了出来,犹豫着道:“听这声音,似乎就是从咱们门口传来的。”
谢颜和王微语对视一眼,决定去前院看看。
三人刚来到前院,便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只见院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每一个箱子都发着耀眼的光,将这个不大的小院子塞的满满当当。
就这样,还有人不停地往里面抬送新的箱子。
单是从表面上看,珠翠首饰金银绸缎应有尽有,不但如此,院子里还有两只活蹦乱跳的小羊,以及装扮的喜庆漂亮的八樽酒。
王微九张大了嘴巴,磕磕巴巴道:“这是下定之礼,颜姐姐,你要成亲了?”
谢颜也怔住了,她要成亲了?她怎么自个儿都不知道?
但是这“牵羊担酒”之礼,确实是定聘之礼中的头一项,代表着两家秦晋之好的开始!
“我的天老爷!这排场比起我下定的时候也不遑多让了。”王微语捂着嘴巴,眼里星星闪烁。
她成亲时比较匆忙,尽管宋寻家中竭尽所能,也只是堪堪不失了礼数,可对比谢颜的“下定”之礼,也差不了太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庭黑着脸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也有些懵。
谢颜摇摇头,“女儿不知。”
还没等两人想明白,门口的百姓推推搡搡着,两个媒婆打扮的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哎吆,这就是谢老爷吧。”下巴上嵌了一颗黑痣的媒婆扭着腰上前,笑容满面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另一个簪着大红花的媒婆也凑上前,拉着谢颜的手道:“这便是谢姑娘吧?长的真好看,谢老爷好福气,生了这么一个俊俏的女儿。”
“也难怪新郎家里送这么多好东西?”黑痣媒婆甩着手帕,喜笑颜开,“我瞧着送礼的担子还没抬完呢,都是好东西啊,怕放在江陵府都是数一数二的。”
“就是啊!方才我差点儿没进来!”簪花媒婆笑道:“姑娘以后只管享福了。”
这两个媒婆都是做媒婆做惯的了,说起好话来那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也无需人搭理,自顾自地夸赞起来。
“闭嘴!”谢庭被吵得头昏脑胀,厉声喊道。
媒婆们瞬间闭上了嘴巴,看热闹的百姓也在吼声中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
谢庭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好声抱拳道:“不知道二位是替哪家公子求亲的?”
两个媒婆怔了怔,异口同声道:“是替一位姓宴的公子!”
王微语和王微九在听到媒婆说出“姓宴的公子”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对方的嘴。
完了,谢颜抚了抚额头,感觉自己的头突然疼了起来,脚下也跟着疲软了。
她方才便想到这该不会是宴徐行搞的鬼吧?这种不打招呼就来硬的行事方式,他确实能干的出来。
她爹只怕要气炸了。
果然,谢庭闻言,额上青筋暴跳,“竖子无礼!”
这是常人能做的事吗?一声招呼也不打,直接请了媒婆来下定?这是把他把他女儿都当成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