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没说话。
的确,哪怕是再通透的人,有再玲珑剔透的心,也不能做到真正的心净无尘,谁没有失落,谁没有伤心的时候呢?
那些看似云淡风轻,无波无澜的人,不过是比常人更能管理自己的心,不让自己陷进难过中去罢了。
身似菩提树,心似明镜台,时时常拂拭,不使惹尘埃。
我们不是神,能做到这个境界,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哪怕像太奶奶这样活了一百来岁的人,在对顾莫顾言和秦卿身份一知半解,感觉到他们对我的威胁时,同样跪在天井边想尽办法求玄三爷给她一个指点。
就在这时,我耳边隐约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飘飘忽忽,似远似近。
十五骤然扭头望向道观外面,纵身就要窜出去,被我一把揪住了尾巴。
“乖点儿,别瞎闹,应该是真人说的戏班子出来了。”
我轻声对十五说道:“你身上阳气重别将它们给吓回去或是害得它们魂飞魄散。”
十五调皮的吐了吐小舌头,乖乖的顺着我的衣领钻进我怀里,只从领口处露出一个小脑袋来看热闹。
顾莫和邵真人明显也都听到了动静。
“你不玩就算了。”
邵真人从我手里一把将那把游戏币又抓了回去,塞回道袍内兜,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外跑去:“快别磨蹭了,走,咱们看戏去!”
我和顾莫也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我顺手从背包里摸出一张备用的开眼符,塞进斗笠张的手里,习惯性提醒道:“如果你害怕的话,将符纸扔掉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斗笠张苦笑,“我都已经苟活了几十年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就是死都死得了。”
刚一出道观的院子,我就明显感觉到山里的阴气比我们刚来的时候加重了很多。
森冷刺骨,重得非同寻常。
即使不用邵真人和小黑解释,我都知道他们所说的鬼戏班子就在距离道观不远处的地方。
敲锣打鼓的声音也越来越明显,有些嘈杂,似乎是戏班子开场前琴师在调音,夹杂着说笑的声音。
我抬头望了一眼乐颠颠跑在最前面的邵真人,再次有些唏嘘。
若是从前的邵真人,见到这种形成规模的鬼戏班子,大概不管人家有没有害过人,都会将它们的魂魄打散或者超度甚至镇压吧,现在却能跟鬼怪和平相处到期待的程度了。
邵真人小孩子心性,见戏要开场,围着小黑围脖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我和顾莫要照顾斗笠张跑不快又看不清路,只能扶着他远远跟在后头。
那地方果然离道观不远,大概只有五六百米远的距离。
大概是当初尸骨被人挖出来,所以人们在那里堆了一座挺大的坟,那个鬼戏台子,就搭在那座坟上。
戏台子后面的架子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灯笼,将整个戏台子照得跟个白昼一般,一群乐师坐在戏台子最后头,手里抱着各种乐器。
几个年轻的姑娘穿着戏服在前面跑来跑去摆着各种道具,不时还相互嬉笑打闹。
随着一声“运筹帷幄”,刘邦从幕布后出来,鬼戏终于开始了。
我们还挺走运的,正是斗笠张提到的,尹香雪临死前唱的那最后一出戏《霸王别姬》。
斗笠张紧紧握着我给他的那张开眼符,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戏台上,脸色煞白,如同被勾走了魂魄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