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德友在炕上躺着，听着她开奶粉罐子，开口说道：“我不吃甜的东西……别给我放糖啊……”

　　谢菲菲答应道：“哎！我没放……知道你不爱吃甜东西！”

　　她说着，又多放奶粉里，放了一勺糖。

　　她老爹这个嘴，就是硬。

　　也是稀罕什么，就越是表现得不爱什么。

　　其实，谢德友最爱吃甜的。

　　但不喜欢人家说他爱吃糖。

　　谢菲菲总是要偷偷背过身去加完了糖，再回头。

　　还要说，没有加糖，特别给您冲的，谢德友才肯喝。

　　谢德友喝了一小碗奶粉，胃口稍微舒服了一些。

　　谢菲菲还跟他说起，啤酒厂的销量比上个月涨了，周延东打开临县的市场，挺有成效的……总之都是些高兴的事儿，好让老头子听了有些精神头儿。

　　父女俩正在说话，唐初雪撩了一下帘子，走了进来。

　　“菲菲姐，你你回来？”

　　谢菲菲一回头：“我回来了，你一会儿等着吃饭吧，十五也回来了，他说做馄饨……一会儿多做一点儿，就够咱们吃了。”

　　“嗯。”唐初雪微微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躺着的谢德友。

　　看老爷子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就问了一句，“爹，你喝水吗？我给你倒杯水……”

　　谢德友说道：“刚刚喝过，你别管这些杂事儿了……”

　　“你现在是咱们家的重点保护对象……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别的不用你操心……”

　　谢德友对唐初雪这个儿媳妇，一直是客客气气的

　　，毕竟老公公都躺在炕上瘫痪了，总不能让儿媳妇伺候，而且这个儿媳妇现在还怀着孩子，大着肚子行动也不方便。

　　谢德友浑浊的老眼，也没看唐初雪，只跟她说道：“你不用过来这个屋里，这里空气不好，我跟前儿，也不用你伺候着……你就把自己和孩子照顾好了，就行了。”

　　唐初雪说道：“我能照顾好自己，我端个水，端个饭，还是能干的……”

　　谢德友说道：“爹知道，你是懂事儿的孩子，想着帮家里的忙……现在家里乱，也顾不上你。你老娘现在……又弄了一个捡来的孩子，也顾不上你，你小心走来走去的，多歇着……别让他们担心，就是帮家里忙了。”

　　他说的他们，是指的大成都。还有谢菲菲。

　　唐初雪其实也没并没有想着，要过来伺候谢德友，老头子身边有干儿子，也不用她来回走动。

　　不过她住在谢家，人情面子，客套一下，还是要有的。

　　谢德友都说话，不用她来回跑了，她也就不用过来了。

　　谢德友在这个屋里吃喝拉散，屋里的气味确实很差。

　　谢德友自己是好面子的人，也不好意思，让外人看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

　　谢德友说道：“对了，老四回来了没有？”

　　唐初雪说道：“还没有……他应该还在厂里忙活吧。”谢菲菲说道：“四哥呀，四哥您就不用管了，你只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谢德友脸色一沉，“这

　　是什么话？我不用管行吗？什么事情我不得管着？”

　　虽然，他刚才也是这么说唐初雪的，但是，老爷子听不得旁人说他管好自己就行了，别的不用他管了。

　　老爷子是管了一辈子的谢家的上位者。

　　别人可以不管，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可能不管！

　　谢德友怒气上涌，“真等到，我不管的那天，你们就哭也没处哭了，都以为自己翅膀长硬了，其实毛都长齐呢！哼！……咳咳咳！”

　　发了一通火，就引得火气上涌，咳得连续不停。

　　“咳咳咳咳咳！”

　　谢菲菲赶紧拿了痰盂，递过去，扶住了谢德友的后背。

　　“爹……你吐出来！”

　　一口浓痰堵在嗓子眼儿，上气不接下气。

　　谢德友的脸都憋得发紫了。

　　“咳咳咳咳咳咳！”

　　唐初雪赶紧去倒水，

　　用搪瓷茶缸，倒了一半的温水。

　　她刚回过身，要递给谢德友，就见谢德友吐不出来，已经开始干呕……

　　谢菲菲拍打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谢德友憋得脖子都直了。

　　唐初雪放下水，右手攥成拳头，捶打谢德友的肩胛骨对面，肺部的位置，经过几下捶打，谢德友终于咳了出来。

　　谢菲菲看着他咳出的痰，还带着血丝……心下惊恐起来。她害怕得脸色惨白……老头子吐血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谢德友看到。

　　老十从外屋听到动静儿，赶紧跑进来。

　　谢菲菲赶紧把痰盂递给他，给他

　　使眼色，让他拿出去，“先去冲了！”

　　老十接过痰盂，这种脏活儿，都是他在干。

　　但他也没往痰盂看，只接过去，就扭头出去了。

　　唐初雪提醒道：“快给爹喝点儿水……”

　　她把刚才倒好的水，递过去，谢菲菲接了茶缸子，递到谢德友的嘴边，“爹，喝点儿水，润润喉咙……”

　　谢德友只觉得嗓子眼儿，有一股血腥味儿……

　　这不是好兆头。

　　他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是知道的，嗓子眼儿要感觉到了血腥味儿，就是内里充血了。

　　刚才的一阵狂咳，让他精疲力竭。

　　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

　　他紧闭着嘴，想要咽下去。

　　谢菲菲正好把温水递到嘴边，他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

　　谢菲菲问了一句，“爹，你喝水呀……”

　　唐初雪看了一眼，扭头去拿了刚才调和奶粉的小勺子，递给谢菲菲，提醒道：“拿勺子喂进去一点儿……”

　　“刚才那么咳嗽，这会儿没力气了应该……”

　　谢菲菲觉得谢菲菲说的有道理。

　　她是关心则乱。

　　一时有些手忙脚乱，没想到这个。

　　她接了勺子，给谢德友喂了一些温水。

　　谢德友好歹是喝了点儿水，把刚才咳嗽得火辣辣的嗓子，得到一点点滋润。

　　也将那股血腥味儿压了下去。

　　“哎……”

　　谢德友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紧闭着眼睛，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困了……”

　　谢菲菲冲唐初雪摆摆手，“咱们出去吧……”

　　唐初雪点点头，

　　没有说话，扭头往外走。

　　冲完了痰盂的老十，返回来的时候，正好跟从屋里走出来的谢菲菲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