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处理完我妈后事，我回到家里，在沙发上静静地坐了一天一夜，想了很多很多。
晚上十一点，周芷颜终于回来了。
看到我没睡，她有些惊讶。
“萧凡，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我面无表情地说道：“睡不着。”
“不会是因为少了我吧？”
周芷颜坐到我身边，被黑丝包裹的修长的大腿交叠在一起，勾勒出一个完美而诱人的弧度。
伸手搂住了我的肩膀。
“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粘着老婆睡觉，害不害羞啊？”
她满身酒气，秀发里甚至还有烟草的味道。
我眉头皱起，将她推开。
周芷颜一愣：“萧凡，你怎么了？”
我冷冷地问道：“这几天，你去哪了？”
“出差啊，到京海谈了笔大生意，一下飞机又赶回公司开会，唉，忙死我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周芷颜从包里拿出了两个礼盒。
“你看，这是我在京海，给你和阿姨买的礼物。”
结婚多年，她一直叫我妈阿姨，从未改口。
其中一个礼盒是男士香水，味道闻起来相当熟悉，是许涛最喜欢的木香型。
另一个礼盒则是翡翠镯子。
我将两个礼盒全部扔到了垃圾桶里。
周芷颜气得秀眉倒竖：“老公，你这是干什么？”
我看着她的眼睛：“香水是你为许涛准备的礼物，忘记送了吧？”
“你别胡说八道，香水是我买给你的。”
“呵呵，结婚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我用过男士香水了？”我戏谑地冷笑道，“周芷颜，我问你，你今晚在哪开的会？”
周芷颜眼神有些闪烁：“当……当然是公司啊！”
“公司？我看应该是酒店吧，这满身酒气，还有许涛留下的烟味，你喷再多的香水也掩盖不住。”
我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周芷颜，我们离婚吧。”
这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直接震惊了周芷颜。
“萧凡，你在说什么？”
“你要跟我离婚？”
我表情平静地说道：“既然你的心都已经不在我身上了，早离早好，许涛和你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祝你们幸福。”
“萧凡，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许涛是和我一个院子里长大的，还穿开档裤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了！”
周芷颜提高了音调。
“是，我承认我欺骗了你，今晚公司确实没有会要开，我跟许涛出去吃了个饭，只是为了庆祝他晋升高管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这条手链呢？”
“这条手链是许涛送给我的，我是他姐姐，难道不能收吗？”
“呵呵，姐弟之间戴情侣手链，真够新鲜的。”
周芷颜一下怔住了：“你……你怎么知道是情侣手链？”
此话一出，我就明白了。
许涛之前发的那条朋友圈，十有八九屏蔽了周芷颜。
他是故意让我看到的。
“我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
我起身回到卧室，重重地把房门关上了，把周芷颜一个人留在客厅里。
……
我和周芷颜初次见面，是在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
刚加完班的我经过一条暗巷，听到了里边传来微弱的女人哭喊声。
善良的天性最终战胜了怯懦，我冲进去时，周芷颜正被两名歹徒撕扯裙子，白花花的大腿暴露在雨水中。
两名歹徒警告我别多管闲事，而周芷颜则朝我投来了哀求的眼神。
刚出社会的我脑子一热，捡起一块板砖就冲了上去。
最终两名歹徒被打跑了，而我腰部也被捅了一刀，鲜血流得到处都是。
幸好救护车及时赶到，不然这条小命，估计就交待了。
在医院养伤的那段日子，周芷颜每天都来看我。
时间一长，相互间都产生了情愫。
然而就在捅破窗户纸之后，周父现身阻挠。
我这才知道，原来周芷颜的身份很不一般。
她是周家的千金大小姐，更是百亿资产的周氏集团继承人。
我一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仔，跟她的差距，用云泥之别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当时我都已经打算放弃，没想到我妈居然认识周父，一番斡旋，外加周芷颜的以死威胁，最终还是让周父妥协了。
婚后，周家上下，没有一个人瞧得起我，包括最下等的仆人在内。
虽然活得很卑微，但我全心全意对待周芷颜，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身为周家大小姐，她其实有很多小毛病。
刁蛮，任性，小心眼，控制欲强……
我全部包容了下来，事事都顺着她，将她的饮食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致。
很多人说，我比舔狗还像舔狗，一点男人样都没有。
但我不在乎，认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心里只想着宠她，爱她，照顾她，跟她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在许涛回国之后，被悄然打破了。
两人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而且在一岁的时候还订过娃娃亲。
后来因为许涛全家移民国外，这门亲事才不了了之。
据我了解，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感情从未淡过。
回国一事，是许涛主动提出来的。
那天接机时，周芷颜把我也带上了。
一见面，两人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
当时我也没多想，以为两人以姐弟相称，感情深一点也是正常的。
周芷颜介绍我身份的时候，许涛的眼神很是耐人寻味，但还是跟我友好握手了。
如今回想起来，他的眼神中应该是充满了妒忌和敌意。
在周芷颜的安排下，许涛顺利进入周氏集团，成了一名中层管理。
而我由始至终，都是公司里一名不起眼的小职员，除了少数几位高层外，没人知道我其实是总裁的丈夫。
从那时候起，周芷颜和许涛几乎每天都是出双入对，一起上下班，偶尔也会来家里作客。
为了讨好儿媳妇，我妈时不时会过来帮忙，周芷颜最喜欢她煲的汤，每隔几天都要喝上一回。
上个星期，周芷颜说想喝灵芝鸡汤。
我妈接到电话后立马就去菜市场买新鲜食材，结果在厨房煲汤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后脑勺。
我妈不敢麻烦周芷颜，正在临市出差的我接到电话后，立马打给周芷颜，让她送我妈去一趟医院。
周芷颜拒绝了，说她和许涛有重要的事情要办，现在没空。
最后还是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并请邻居帮忙，将我妈送到了医院。
然而因为时间耽搁太久，我妈在救治了几个小时后，最终还是离世了。
她临死前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见一眼儿媳妇。
告诉她灵芝鸡汤已经煲好了。
事后我才知道，许涛定位的那间五星级酒店，离我家车程也就五分钟不到。
如果周芷颜当时赶回去的话，我妈或许就不会死了……
我关掉灯，盖上被子正准备睡觉时，周芷颜进来了。
她已经洗过澡，并换了套性感睡衣，像往常那样，躺在了我的身边。
“还在生我的气？”
我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周芷颜手臂环上我的腰，贴近耳边温柔地说道：“老公，这次算我错了，我不该骗你的。”
“但我跟许涛之间真的没什么，那条手链也没有特别意义，你纯属多想。”
“多大人了，还耍小脾气，连离婚都闹出来了。”
“要是你妈知道了，你让她怎么想？”
我冷冷地说道：“别提我妈，你不配！”
周芷颜一下坐直身子，秀眉皱起：“萧凡，我已经够低三下四跟你道歉了，你还来劲了是吧？”
“你妈平日里最疼爱的人是我，我为什么不能提她？”
“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妈，让她来评评理？”
“你想打就打吧。”
丢下一句话后，我抱着枕头离开了卧室，到客厅里一个人睡。
周芷颜愣了数秒后，重重地把门关上，以示愤怒。
第二天上班，刚下楼，我就见到许涛斜倚在一辆宝马车旁，手里还捧着一束娇艳的玫瑰。
看到我后，他微笑着打招呼：“早啊萧哥，我姐呢？”
我冷冷地看了许涛一眼，说周芷颜还在家里。
你想找她的话，自己上去吧。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
原来周芷颜也下来了。
她穿着得体的黑色职业装，化了淡妆，整个人显得高贵而冷艳。
许涛眼睛一亮，立马迎了上去。
“姐，你今天真漂亮，再美的花儿跟你相比，也只会黯然失色。”
“这束玫瑰是我亲手摘的，祝你七夕快乐！”
周芷颜不动声色地瞥了我一眼，然后接过玫瑰，说了声谢谢。
我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起来。
许涛微微一笑：“萧哥别误会，小时候每逢七夕节，我都会送我姐玫瑰花，已经成习惯了。”
“也就在国外待的那几年没送而已。”
周芷颜冷哼一声：“用不着跟他解释，他就是个死脑筋。”
许涛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了姐，你是不是跟萧哥吵架了？”
“没吵架，只是他跟我提离婚而已。”周芷颜恨恨地说道，“就因为你送我的那条手链。”
许涛把目光转到我身上，眼神很是耐人寻味。
“对不起啊萧哥，那条手链，我原本是想送给我女朋友的。”
“可是她前天已经跟我分手，想着买都买了，别浪费，所以我就把手链送给我姐了。”
“没想到居然给你们造成了困扰，真是抱歉。”
看着一脸“诚恳”的他，我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哎，萧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千万别误会啊！”
“行了小涛，萧凡现在听不进去的，由他去吧。”
……
接下来的几天，周芷颜对我爱搭不理。
她没有主动跟我说过一句话，每次提起离婚一事，回应只有白眼和漠视。
结婚这么多年，我们也曾因为矛盾冷战过几次。
在我妈的劝说下，每次都是我选择退让，想出各种办法讨好周芷颜，然后两人重归于好。
这一次，我妈不在了。
而我也不打算过回以前舔狗的日子，铁了心要跟她离婚。
一天下午，我正专心工作时，女主管走了过来，让我去许总办公室帮忙搬东西。
许总就是许涛，自打出差回来之后，他就晋升为总经理，新的办公室恰好与周芷颜两隔壁。
女主管是许涛招进公司的，名副其实的狗腿子，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刁难我。
我拒绝了，说自己腰部受过伤，干不了重活。
女主管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萧凡，我现在是命令你，而不是在跟你商量。”
“一个大男人，连点东西都搬不了，骗谁啊？”
“我看你纯粹就是懒！”
她的声音不小，引得办公区内人人侧目，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萧凡这是怎么了，平时一向很老实的，居然敢顶撞主管？”
“估计今天心情不好吧。”
“现在工作不好找，他也不怕被主管炒鱿鱼。”
“他来公司好几年了，老油条一个，才不怕呢。”
女主管重重一拍桌面：“萧凡，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连领导的话都敢不听了是吧？信不信我把你这个月的奖金全部扣光？”
“你喜欢就扣吧，最好把我炒了。”
“你真以为我不敢？”
我把键盘一推，站起身来，拎起挎包就往外走。
女主管愣了两秒后，气急败坏地追上来。
“萧凡，你给我站住！”
她伸手猛拽挎包，猝不及防之下，我身形一个踉跄，腰部重重地撞在桌角处。
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我眼前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
就在这时，周芷颜和许涛恰好路过。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吵吵嚷嚷的，不用上班啊？”
说话的时候，周芷颜看都没看我一眼。
女主管立马点头哈腰地解释道：“报告周总，是萧凡不服从工作安排，在胡搅蛮缠，扰乱办公秩序。”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管教他的。”
许涛假意问道：“刘主管，你安排了什么工作给他？”
“帮忙搬点东西而已，他不愿意，我稍微说了他两句，就开始大发雷霆了。”
周芷颜终于把目光移到了我身上，冷冰冰地问道：“萧凡，为了这点小事，你就要跟上级吵闹？”
我刚要说话，许涛假惺惺地说道：“周总别生气，萧凡应该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拒绝刘主管工作安排的。”
“你不用替他说话，拿钱干活，天经地义，公司又不是不发工资给他，上班时间领导安排工作，哪有拒绝的道理？”周芷颜眼神愈发冷漠，“我看他就是蛮横无理，故意找事情。”
我强忍腰间疼痛，咬着牙关说道：“周芷颜，你用不着话里有话，这份工作，我不干了！”
此话一出，周芷颜脸色更难看了。
许涛继续假情假意地说道：“萧凡，一点小事而已，没必要闹离职。”
“周总说这些话，也是为了你好。”
“听我一句劝，回去好好工作，这事就算过去了。”
“你在公司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公司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一边说，他还一边伸手想要拍打我的肩膀。
我露出嫌恶的表情，一把推开。
“哎呀！”
感觉都还没怎么用力，许涛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脑袋轻轻磕了一下。
看到这一幕后，周芷颜心疼坏了，急忙上前搀扶他。
“许涛，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没事，就是脑袋有点晕。”
许涛一边龇牙咧嘴，一边装出无辜和委屈的表情。
“萧凡，我只是想劝劝你而已，没别的心思。”
“大家都是为了公司做事，何必动粗呢？”
周芷颜气得柳眉倒竖，对我怒目而视：“萧凡，给许涛道歉！”
结婚多年以来，我是第一次见到妻子生这么大的气，怒意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
我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捂着腰朝外边走去。
让我跟这种伪君子道歉，想都别想。
忠心耿耿的女主管立马挡在了我面前，怒斥道：“萧凡，打了人不道歉，还想跑？”
“来人啊，快叫保安！”
很快，一群保安冲了过来。
带头的保安经理名叫周正雄，是周芷颜的亲弟弟，也是我的小舅子。
自打结婚之后，他和其他周家人一样，从未正眼瞧过我一次。
听到女主管的大声嚷嚷后，周正雄不由分说，让手下把我死死按住了。
不少上班的同事也跑了出来看热闹，把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周芷颜脸色阴沉，冷冰冰地说道：“萧凡，不给许涛道歉，你就别想走出公司大门。”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许涛还是没忘演戏：“周总，我没事，萧凡应该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他吧。”
看到他虚伪的丑陋嘴脸，我默默攥紧了拳头，不怒反笑：“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继续装！”
周芷颜眉头皱起紧紧的，下一秒钟，一个沙煲大的拳头重重地砸到了我的肚皮上。
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我眼前一黑，差点晕死了过去。
“姓萧的，老子已经忍你很久了，我让你再狂！”
周正雄又是一拳锤到我的腰上，正好是刚才磕到桌角的地方。
我一声惨叫，疼痛如潮水一般汹涌，一波又一波，令人无法呼吸。
旧伤处就像被千万根钢尖刺入，每一个神经都痛得难以忍受。
周芷颜愣住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立马叫人放开我。
周正雄一脸不服气地说道：“姐，姓萧的就是在演戏，别上他的当。”
“我就轻轻捶他两拳而已，叫这么夸张，骗得了谁啊？”
话音刚落，一股殷红的鲜血涌出，将我的白衬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颜色，周围人群顿时发出一片惊呼。
“萧凡，你没事吧？”
周芷颜急忙上前扶住我，一脸关切。
我咬紧牙关，强忍剧痛，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她推开了。
“别碰我，你……你不配！”
“姓萧的，你还敢欺负我姐？”
周正雄怒不可遏，当即破口大骂起来。
不过流出的鲜血太吓人了，他最终还是没敢上前动手。
推开周芷颜后，我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朝外边走去。
“萧凡……”
周芷颜还想再追上来，身后突然响起女主管的声音。
“许总，许总你怎么了？”
“快来人啊，许总晕过去了！”
周芷颜动作一僵，然后立马返回许涛身边，再也没看我一眼。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
我一个人叫车赶往医院，在病床上躺了三天三夜。
期间周芷颜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一条信息，就连住院押金都是自己去交的。
医生说我很幸运，还好抢救及时，如果再拖个十多二十分钟的话，很可能有瘫痪的风险。
他问我腰部的旧伤是怎么来的。
我淡淡一笑，说是为了救一条狗，不小心被戳到的。
医生听得连连摇头，说怎么能为了狗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太不值得了。
我点点头，说确实不值得，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打死我也不会去救。
出院那天，我一个人去一楼办手续。
经过一间诊室的时候，恰好见到了里边的周芷颜和许涛。
许涛面色红润，精神不错。
周芷颜一脸紧张，问医生复查的结果怎么样，丝毫没注意到自己丈夫就在门外。
医生说道：“目前来看一切正常，没有脑震荡的后遗症。”
“没事就好，这几天真是担心死我了。”
看着周芷颜如释重负的俏脸，我心冷如冰，拉黑她所有的联系方式，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里，我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然后搬到我妈之前住的老房子里。
没想到刚过了几天安心日子，周芷颜就找上门来了。
我没让她进屋，就站在外边，隔着两道门说话。
“萧凡，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这次犟得跟牛一样？”
“算我错了，我给你道歉，这总行了吧？”
“阿姨在不在家，你开开门，我给她带了礼物。”
我冷冷地说道：“不用了，门，我是不会开的，我妈也不会收你的礼物。”
“你又不是阿姨，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收？”周芷颜拍打起防盗门来，“阿姨，你在家吗，我是小颜啊，麻烦你劝劝萧凡，让他别再一根筋了！”
我紧咬嘴唇，站在门后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周芷颜终于拍累了，她恨恨地说道：“行，你不开门就算了，礼物我就放在这。”
“萧凡，我告诉你，离婚协议书我是绝对不会签的，除非你让阿姨和我爸谈！”
听到这句话后，我回头看了一眼神龛上的灵牌。
“好，我答应你。”
“大后天是我奶奶七十大寿，你带阿姨一起来吃个饭，有什么事情，大家当面讲清楚。”
“行。”
周芷颜离开后，我的心情越来越烦躁，有种想大醉一场的冲动。
于是翻出手机通讯录里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打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梁平赶到了约定好的大排档。
他是我发小，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跟周芷颜结婚那一天，因为周家人的要求，我没有给任何亲戚朋友送请帖。
知道这事后，梁平再也没主动联系过我，而我出于愧疚，也没好意思联系他。
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接到电话后会拒绝，没想到第一时间就答应了。
见面之后，梁平看我心情不好，也没问什么。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些醉意了。
梁平忍不住问我，怎么今天有空出来喝酒，嫂子终于放你假了？
我笑了笑，说放了。
梁平又问我，还在周氏集团上班，当一名小职员吗？
我说已经辞职了，现在是个无业游民。
梁平一拍大腿：“辞职好啊，以你的才华，留在周氏集团简直是暴殓天物。”
“我去年开了家公司，目前正处于上升期。”
“如果不嫌充兄弟庙小的话，你直接过来，我让你当副总！”
我犹豫数秒，说先考虑一下，过几天再答复你。
梁平说不着急，他知道这事的关键在嫂子身上。
只要周芷颜同意，那就一切都好说了。
我说别提她了，现在只想喝酒。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咱兄弟俩这么久不见，今晚不醉不归！”
结婚之后，我为了周芷颜，放弃了很多很多。
抽了五年的烟，戒了。
玩了十年的游戏，删号了。
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断联了。
我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爱她，呵护她，迁就她。
就连周家人一直以来的白眼和蔑视，也全部忍了下来。
本以为两人能幸福美满地过下去，执子之手，与子皆老。
今天回想起来，自己就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大傻子。
再多的付出，也敌不过青梅竹马一句温柔的话语。
在白月光面前，我不过是个傀儡，是个替代品罢了。
……
喝着喝着，我断片了。
等恢复意识的时候，睁眼看到的，竟是周芷颜冷冰冰的俏脸。
“醒了？”
她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一条温热的湿毛巾。
我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后，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周围，这才发现，我正躺在自家卧室的床上。
墙上还挂着我和周芷颜的大幅婚纱照，照片上的两人亲密相偎，幸福满满。
但是看在我眼里，却是何其讽刺。
“梁平呢？”
“我赶到大排档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周芷颜淡淡地说道，“是他打电话告诉我，你喝醉了。”
“这家伙，真是好心办坏事啊……”
就在我满脸苦涩的时候，周芷颜递过来一杯温水。
“把蜂蜜水喝了吧，解酒。”
眼前的一幕，自结婚以来，屡见不鲜。
不过角色是对换的，因为我滴酒不沾，而周芷颜经常要在外应酬。
每次她喝得醉熏熏地回家，我都要忙得团团转，如果呕吐的话，那一晚上基本不用睡了。
但我无怨无悔。
丈夫照顾妻子，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很爱周芷颜，爱入骨髓，掏心掏肺的那种。
为了她，我可以做任何事情，而且做得心甘情愿。
可结果呢？
呵呵，再多的努力，也不过是个小丑而已。
我推开了蜂蜜水，冷冷地说道：“不用了。”
周芷颜秀眉皱起：“萧凡，长这么大，本小姐从未照顾过别人，今天是头一次。”
“我已经够低三下四，放低姿态了，难道你还不满意吗？”
“还把自己老婆拉黑了，像个小孩子。”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以前你不会这么不可理喻的！”
“为什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我笑了。
“周芷颜，变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我？”
周芷颜微微一怔，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萧凡，你又想把战火烧到许涛身上是吧？”
“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别这么小气？”
“跟你解释过无数遍了，我跟他只是最纯粹的姐弟关系。”
“许周两家几代世交，而且爷爷生前一直交待我，要对许涛好一些。”
“我和他根本没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很正常，为何看在你眼里，就变成那种龌龊关系了呢？”
“唉，阿姨通情达理，居然生了你这头死钻牛角尖的大犟种，我真是无语了。”
我双眼泛红，拳头攥起，低吼道：“别提我妈，你不配！”
“她是我婆婆，我为什么不能提？”周芷颜理直气壮地说道，“萧凡，你再这样闹下去的话，阿姨肯定会很伤心的，难道你不知道，她一直等着抱孙子吗？”
见我不说话，她又把身子贴了上来，用小手轻抚我的脸，柔声说道：“老公，别闹了好不好。”
“冷战这么久，我已经厌倦了。”
我想推开她，却感觉手脚乏力，脑袋发晕。
这是醉酒的后遗症。
娇艳的红唇越靠越近，就像一朵任人采摘的玫瑰。
换做以前的我，早就情难自抑，彻底沦陷了。
然而现在的我，只感觉恶心。
我偏过头，周芷颜亲了个空。
她有些恼羞成怒，也有些惊讶。
轻轻咬住嘴唇，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说道：“老公，我们已经很久没那个了。”
“难道你不想要吗？”
我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累了，现在只想休息。”
周芷颜眼中闪过失望之色，但也没继续强求。
她换上睡衣躺在我身边，像以前那样，轻轻搂住我的腰，把头靠在我的背上，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我挪开她的手臂，轻手轻脚地起床穿鞋，离开了自己的家。
……
三天后，我收到了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中午奶奶寿宴，别迟到了。”
“记得带礼物，不用太贵重，心意到了就好。”
我神色淡然，将母亲灵牌用布包裹好，出门了。
到了周府，我刚进大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那个谁，后厨忙不过来了，你去搭把手。”
拦住我的人是王管家，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次周府举办家宴，他都要故意刁难我。
不是去后厨帮忙，就是端盘子。
根本不把我当姑爷看待。
而周家上下，对此都认为理所当然，就连周芷颜都不例外。
以前我看在老婆的份上，全都逆来顺受了。
今天可没这份好心情，于是出言拒绝。
王管家态度很强硬，冷着脸说不肯去后厨帮忙，那你也别想进周府的大门。
从哪来就回哪去吧。
就在这时，一辆宝马驶了过来。
是许涛和周正雄。
两人看到我之后，脸上都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哟，这不是萧哥吗？”
“几天不见，哪里高就去了？”
“不会还没找到工作，又回来求周总吧？”
周芷颜不在的时候，许涛的丑陋嘴脸彻底暴露了出来，对我冷嘲热讽。
周正雄看着我，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搭上许涛的肩膀：“涛哥，别管这小子了，走吧，我们进去。”
“不管萧凡了？”
“管他干嘛，他能不能进得了我周家的大门，还是个未知数呢。”
许涛故意问道：“不会吧，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姐夫啊。”
“哼，狗屁的姐夫，就一跳梁小丑而已，也不知道我姐哪根筋搭错线了，居然会嫁给她。”
“呸！一想起这事，我就觉得恶心。”
两人进去之后，我淡定地看着王管家。
“既然你不让我进去，行吧，待会周芷颜问起的时候，你自己跟她解释好了。”
一听这话，王管家怂了。
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让开了道路。
等我进入宴客厅时，都已经开始上菜了。
许涛坐在原本属于我的位子上，紧紧挨着周芷颜。
两人谈笑风声，旁若无人。
看到我之后，坐在上首的周老太太冷哼了一声。
原因很简单，整个周家，她可以说是最讨厌我的人。
当年周芷颜提出嫁给我时，周老太太的反应最为激烈，还曾指着我妈的鼻尖破口大骂，十分的不堪入耳。
因为这事，结婚之后，我妈再也没来过周府。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冷漠，嫌弃，不屑……
没关系，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周父皱起眉头，问我为什么迟到？
奶奶寿宴这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能上点心吗？
我淡淡地说道：“周叔叔，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参加寿宴。”
周正雄嚷嚷道：“不为参加寿宴，那你来干什么？”
“赶紧滚蛋！”
我将离婚协议书拍在桌上。
“我是来跟周芷颜离婚的。”
此话一出，全场变得静悄悄的。
周家人全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唯有许涛眼中闪过了笑意。
周芷颜站起身来：“萧凡，忘了我跟你说的事了吗。”
“阿姨为什么没来？”
“难道你还能瞒着她一辈子？”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周老太太已经拍案而起。
“你说娶就娶，说休就休，把我周家当成什么了？”
周父也皱起眉头：“萧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年要不是看在你妈份上，我绝不会松口把小颜嫁给你。”
“婚姻并非儿戏，这事情你做不了主，把你妈叫来吧。”
“我倒要看看，老同学到底是几个意思，她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我冷冷地说道：“不用叫，我已经把她带过来了。”
“带过来了？人在哪？”
我将母亲的灵牌放在离婚协议旁，一把掀开了黑布。
周家人倒吸一口凉气，而周老太太的脸色唰的一声变得惨白。
就在全场一片死寂的时候，周正雄重重一拍桌面。
“放肆！”
“萧凡，今天是我奶奶的生日，你拿个灵牌来贺寿，是想咒她死吗？”
“来人啊，给我把他抓起来，往死里揍！”
“看他还敢不敢肆意妄为！”
几名保镖立马冲了进来。
“等一下！”
周父开口阻止，然后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萧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次见面，你妈不还好好的吗？”
我说就九天前的事情。
“九……九天前？”
周芷颜脸色大变。
她应该是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了。
再联想起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她嘴角微微颤动起来。
“萧凡，难道那天……”
“没错，那天你说想喝灵芝鸡汤，我妈第一时间跑到市场买菜，在煲汤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当时我在临市出差，打电话让你送她去医院，你说没空，直接挂断了。”
“就因为送医不及时，我妈最后没能抢救过来。”
我双眼泛红，想起我妈临死前，一直念叨周芷颜名字的画面，愈发愤怒起来。
“医生说了，如果能早个半小时，她或许就不会死了！”
“周芷颜，我恨你！”
啪！啪！啪！
就在这时，许涛站了起来，一边鼓掌，一边冷笑道：“萧凡，苦情戏演得很不错嘛！”
“为了骗过周家，你连母亲祭天这一招都用上了。”
“高，实在是高！”
周正雄也笑着帮腔道：“灵牌做得不错，挺逼真的，姓萧的，如果你妈知道这事的话，肯定会被活活气死。”
“不过气死也挺好的，有你这种儿子，简直人生不幸，换做是我的话，都没脸活在世上。”
“姐，这种伪君子就别跟他客气了。”
“既然他要离婚，那就如他所愿吧。”
“你这么优秀，就算是二婚，想娶你的人也得排长龙。”
“我看涛哥就不错，你和他青梅竹马，如果能在一起的话，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说完之后，他还把灵牌拿了起来，放在手里肆意把玩着。
“哈哈哈，还挺称手的，拿来扔飞盘应该不错。”
我怒斥道：“放下！”
“哟，这就生气了？”
周正雄一脸挑衅地说道：“老子就不放，你能怎么样？”
就在他洋洋得意时，周父阴沉着脸说道：“小雄，不管是不是真的，也别拿灵牌开玩笑，还给他。”
“哼，还就还，一块破木头片子，有啥稀奇的。”
周正雄随手一扔，众目睽睽之下，灵牌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当场裂成两半。
看到这一幕后，我发指眦裂，怒火冲冠，不顾一切地朝他冲去。
然而两名保镖动作更快，直接把我按住。
我的脑袋重重地磕在桌面上，将一碟菜肴撞得四分五裂。
碟子碎片割碎了我的脸，顿时鲜血淋漓。
虽然被死死按住，但我并没有屈服，一直在拼命挣扎。
并努力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得意洋洋的周正雄，还有旁边幸灾乐祸的许涛。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他们俩早已死过千百次了。
周父沉声说道：“萧凡，不管你和小颜有什么矛盾，今天是我母亲寿宴，你带个灵牌过来，实在太过分了！”
“要是老人家被气出个好歹来，我就算打死你，也是占理的一方。”
“看在你妈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太多。”
“滚吧！”
我咬牙切齿地说道：“把灵牌还给我！”
“你答应不再闹事，我自然会还给你。”周父摆了摆手，“放开他吧。”
保镖松开了手，我不顾脸上还在流血，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跪在地上将母亲灵牌捡起来。
没想到就在这时，周正雄一脚踩在我的手背上。
“姓萧的，让你捡你还真捡啊？”
他狞笑着用力蹂搓，把我的手掌弄得血肉模糊。
悲痛交加下，我猛地起身，脑袋正好顶在他的下巴处。
只听一声闷响，周正雄的上下颚狠狠磕到了一起，顿时满嘴是血。
他惨叫着连连后退，愤怒的我抄起灵牌，拼尽全力砸在他的脸上。
砰！
连遭重创的周正雄白眼一翻，直接晕死了过去。
现场响起周老太太和女眷们的尖叫声。
“我的乖孙啊！”
周父怒道：“快，快给我弄死他！”
反应过来的保镖再次把我按住，正要痛下死手时，周芷颜大喊一声。
“住手！”
周父：“小颜，你……”
“爸，放了萧凡吧，他没说谎，我刚刚打电话问过，阿姨九天前确实已经过世了。”周芷颜满脸苦涩地说道，“我们都误会他了，而且阿姨的死，我的责任最大。”
“可以说，是我间接害死了她。”
周父脸色变幻了数下，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挥手道：“让他走。”
周老太太颤颤巍巍，不依不饶地道：“不行，把我乖孙打成这副模样，不能放过他！”
“一定要弄死他！”
周芷颜紧咬嘴唇，突然拿起桌上的碟子碎片，抵在自己娇嫩的脖子上。
“奶奶，如果你不愿意放过他，那我就死给你看。”
许涛急了，上前劝说道：“颜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萧凡烂命一条，不值得啊。”
生平第一次，周芷颜对他露出了极度厌恶的表情：“滚开，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许涛傻眼了，周老太太也不敢继续叫嚣，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孙女的性格，绝对是说到做到的那种。
保镖们不敢轻举妄动，我将灵牌碎片捡起，用黑布包好，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去。
周家人眼神复杂，脸色难看，只能默默地看着我离开。
刚走没几步，周芷颜追了上来。
“萧凡，你受伤了，我先送你去医院吧？”
“用不着你可怜我，滚开！”
我用尽全身力气，对她吼道：“周芷颜，我再说最后一次。”
“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在我妈心跳停止的时候，我对你的心，也一起死了！”
周芷颜愣在了原地。
伸出一半的手，停住了。
仿佛两人间有层透明隔阂，难以刺破。
我抱紧灵牌，一步一步朝大门走去。
走得坚定而决绝。
……
我在家养好伤后，就去梁平的公司上班了。
工作很忙，也很充实。
虽然公司规模远远比不上周氏集团，但在我们的努力下，一直蒸蒸日上。
周芷颜始终没有签下离婚协议书，而且隔三岔五就来公司找我。
每一次我都冷脸相对，不理不睬。
最后她急了，竟然在梁平的办公室里，直接跪倒在我的面前。
“萧凡，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阿姨的死，我有责任。”
“但我绝不是有心的。”
“你放心，许涛已经被我炒鱿鱼了，我再也不会跟他有半点联系！”
“只要不离婚，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萧凡，我真的爱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周芷颜哭得梨花带雨，就连梁平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带着女秘书离开了办公室，把空间留给我们。
看着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我神色淡然。
结婚这么多年，印象中，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哭得这么伤心。
换做以前，早心疼死了。
现在只剩下心如止水。
我淡淡地说道：“周芷颜，不管你签不签离婚协议书，结局都是一样的。”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回不了头了。”
“你弟弟说的没错，许涛和你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他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祝你们幸福，请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周芷颜紧紧抱住我的大腿。
“不，萧凡，你才是最适合我的人！”
“那是以前，现在不是了。”
我掰开了她的手。
“周芷颜，我们真的结束了。”
声音很轻很柔，就像那天在歹徒手里救下周芷颜，安抚她时说的话一样。
我走出办公室，当房门被重重关上的那一刻，里边响起了绝望而伤心的哭泣声。
就像一个孩子，丢掉了她最心爱的玩具。
……
为了摆脱周芷颜，我主动提出到外省开展业务，这一去就是一年。
回来的时候，我身边多了个女孩。
她文雅秀气，温柔得体。
虽然没有周芷颜漂亮，但她全心全意地爱着我，只围着我一个人转。
就像当年，我围着周芷颜转一样。
离婚手续办完后，我立马就与女朋友领证。
举办婚礼的那一天，周父居然到场了。
一年未见，他显得苍老了许多。
他是作为我妈朋友出席的。
周父进去之后，我下意识地往远处扫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俏影。
她也在看着我，脸色很是落漠。
妻子好奇地问我，那是你朋友吗？
我笑了笑，说不是。
只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