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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若将铠甲换白衣,恐如天上谪仙人

  烈日高悬,朔风怒吼。

  万里黄沙,苍鹰不渡。

  一望无垠的戈壁之上,三个身穿袈裟,头戴斗笠,手持禅杖的僧侣,牵着三匹驮上行礼的骆驼,缓步前行,一路向西。

  他们是不求名利,不冀声望,但为无上佛法。

  自从灵气复苏之后,天地巨变,在极西之地出现一处不可知之地。

  有僧人进入其中,获得大造化,立地成佛。

  于是,这位佛陀在此处修建寺庙,收集佛学禅经,传授佛法。

  经过六十年的发展,这处不可知之地成为佛教信徒的圣地。

  在那里,矗立当世最神圣是的寺庙悬空寺!

  无数信徒甘愿跋山涉水,不远万里前往悬空寺,朝圣礼佛,求取佛法。

  这三位横跨西域荒漠的僧侣,便是朝圣者,要去悬空寺。

  随着三人徒步西行,一座矗立荒漠之上的孤城,慢慢映入眼帘。

  看着那座城墙斑驳的孤城,看着那面迎风飘扬的唐旗。

  饶是意志坚定,古井无波的三个僧侣,此时已经心潮澎湃,难以平息。

  在来时的路上,他们听说过诸多西域传说。

  龟兹城,被蛮夷刻意丑化成为魔鬼城。

  那里鬼气森然,有面目狰狞的恐怖魔鬼出没,屠戮蚕食一切靠近魔鬼城的活人。

  魔鬼城中恶鬼无数,每到晚上,便会百鬼夜行。

  制裁官多次派遣兵力,试图剿灭城中魔鬼,都以失败告终。

  方圆百里,沦为鬼蜮,生人勿进。

  诸如此种传说,不胜枚举。

  正是因为这种传说,让西域百姓不敢靠近孤城,远远躲避,绕路而行。

  然而,只有靠近孤城,才能窥见一角真相。

  三位西行求取佛法,不惧魔鬼的僧侣,没有绕路,才能看到魔鬼城的真容。

  哪里有鬼气森然,哪里有狰狞魔鬼,哪里有百鬼夜行。

  烈日之下,那是一座斑驳苍凉的孤城。

  一座高挂大唐旗帜的孤城啊!

  这一刻,三个僧侣明白,蛮夷为何编造恐怖故事丑化龟兹城。

  因为真相实在太震撼了。

  天地巨变,西域沦陷六十年,而龟兹城却坚守六十年。

  安西军不曾折腰,不曾乞降,戍边守国,寸土不让。

  西域七千里疆域之内,悬立一座大唐孤城,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与蛮夷抗争六十年。

  这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壮举!

  三个僧侣虽然不全是中原人士,当知晓事情真相,皆是心情激荡,对安西军心生敬畏。

  “百折不挠,宁死不屈,安西军令人钦佩。”

  “贫僧西行之心,当如此等守城之志。”

  两个并非出身中原的僧侣,面向孤城方向,双手合十,虔诚躬身,行了佛礼,口中轻念佛号。

  出身中原的僧侣玄真,瘦削的脸颊上肌肉抖动,清澈的双眼氤氲泪水,眼眶红润。

  身为中原子民,在西域境内看到大唐疆土,怎能不动容。

  玄真喉结蠕动,却说不出话来,两行清泪落下。

  他毅然转身,面向孤城走了过去,三步一叩首,宛如虔诚的朝圣者。

  在这一刻,孤城超越他心中的圣地。

  他要前去孤城瞻仰先烈英魂,略尽绵薄之力。

  “玄真,莫要意气用事。”

  看到玄真走向孤城,一位僧侣厉声劝道。

  “出身中原,做出何种选择,贫僧都尊重他。我们先行一步,到前方等他吧。”

  另一个僧侣看着玄真三步一叩首的身影,平静说道。

  在西行取经的路上,他们沿途受到诸多西域官员的警告和威胁。

  只能一路西行,不可回头。

  胆敢回头,死路一条。

  进入西域,便不能返回中原。

  开始之初,他们还不明所以,西域制裁官为何要颁布这种独断的禁令。

  当他们看到悬立西域的大唐孤城,便明白用意了。

  西域制裁官担心孤城的消息传到中原,掀起惊世浪潮。

  所以用尽一切办法,封锁孤城的消息。

  随着逐渐靠近龟兹城,玄真看到城墙之上,迎风而立,身姿挺拔的年轻人。

  他便是西域民众口中那个面目狰狞,嗜血杀戮的恐怖魔鬼。

  这哪里是什么魔鬼,分明是丰神如玉的才俊。

  若将铠甲换白衣,恐如天上谪仙人。

  他这么年轻,却背负了整座孤城。

  西域七千里疆域,流传他的各种恐怖传说,却无人知晓他的名字。

  这一刻,玄真觉得镇守孤城的年轻人,当属人间第一流。

  哪怕身处绝望的深渊,不曾动摇信念,依旧坚守。

  陈北望伫立城头,居高临下,俯视靠近的玄真,冷声问道:

  “来者何人?!”

  他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不可放松警惕。

  “中原人士,叶熙真,法号玄真,西行取经,途经此地。”

  玄真停下脚步,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高声回话。

  听到对方一口流利正宗的中原话,陈北望微微一怔,有些动容。

  没有想到,在这万里黄沙的荒漠之中,竟然能够碰到中原人士。

  陈北望都觉得像是在做梦,那么不真实。

  纵然对方是中原人士,陈北望依旧不曾表现热忱,更没有放松警觉。

  无缘无故有中原人士来访,说不定是一个陷阱。

  “来此所为何事?”

  陈北望继续问道。

  玄真在孤城前方驻足,看着斑驳残破,遍布凿痕,飞溅血污的城墙,心中感触更深。

  这座悬立西域六十年的孤城,经历了无数战火洗礼,依旧坚韧不倒,寸土不失。

  而土地肥沃,山河辽阔,兵多将广的中原七国,面对北蛮百万雄师,却节节败退,疆域沦陷。

  难道是镇守龟兹城的将领更加强大吗?

  不,是孤城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宁死不屈。

  若是中原七国同样如此,又何惧北蛮百万铁骑,北蛮又岂敢挥师南下?

  玄真没有想到,神洲最是浩气长存的地方,竟然远在西域腹地,孤悬北蛮帝国的版图之内。

  那个站立城头,身姿笔挺的年轻人,更是中原民族的脊梁。

  可惜,中原看不到这座孤城,看不到这个年轻人。

  玄真看着城头上的陈年轻人,有太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开口。

  “西域流传诸多关于你的传说,却无人知晓你的真名,请问如何称呼?”

  最后,玄真问出这个问题。

  哪怕有一天孤城被破,他的名字也该出现在煌煌青史上,被世人铭记传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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