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罗萨的胡子啊......”卡尔呆滞在了原地。

　　巴巴罗萨？好像听艾什提过，曾经的巫术暴君，已经是历史中的人物了。

　　这丧尸看来价值相当高，把卡尔惊成这个样子。

　　李羽很满意。

　　毕竟只有展现出价值，才好谈合作嘛。

　　现在看来让卡尔引荐的事情是稳了。

　　卡尔还有些恍恍惚惚的样子，李羽眼神一动，不如趁他心神失守套点情报出来。

　　“你编织法则失败了？”

　　“是的，奥斯大人，我......”卡尔突然一激灵，眼神警惕了起来。

　　但看到奥斯的瞬间，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神亮了起来。

　　“奥斯大人，我确实曾经接触世界之理，只是编织法则失败了。”

　　“而且......”

　　卡尔转身拉开了桌子下的抽屉，取出了一个小盒。

　　普通的木盒，个子不大，但“秃鹫”卡尔却如同抱着千斤重物一般，脸色阴沉得有些许狰狞。

　　盒子打开，里面是......

　　一整盒的黑色圆球。

　　“......我一共失败了九次。”

　　九次！？

　　李羽也沉默了。

　　他还记得日记中写的一起晋升的同伴，除了成功的奥斯，全都变成了扭曲的怪物。

　　甚至还被奥斯拿去换钱，抵过了一些债务。

　　“我很走运，每次都活了下来。”卡尔缓缓的说“但每多失败一次，我成功的可能性就会降低一分。”

　　“我应该......还能再尝试最后一次。”

　　他双手抱着盒子，如同托着自己沉重的人生。

　　“奥斯大人，听说您那边还有一瓶升华药剂？”

　　“可否出售给我，我会付出让您满意的代价的。”

　　李羽抬起头，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今年多大岁数了，四十？五十？

　　他的眼角已有皱纹，头发秃得只剩周围一圈，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但他此刻直直的看过来，眼中满是坚定与无畏，就像一只......展开了翅膀的秃鹫。

　　李羽站起身，环视四周。

　　这间房子相当大，但大多是解剖台和壁橱，桌子上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各种笔记本。

　　床铺挤在狭小的角落里。

　　这里像仓库多过像个......家。

　　不过是个简陋的屋子，临时对付一下的住处，或许卡尔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这一对付，就是好多年。

　　这个男人在这里度过了多久的岁月呢？每个晚上他在昏暗的烛光下写写画画，努力攒钱，换来药剂，又失落的坐下，不甘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发出痛苦的哀嚎。

　　最后一脸麻木的拉开抽屉，打开盒盖，把一个新的黑色圆球放进去，沉默不语。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挤出笑容，迎来送往，攒下魂晶，换来下一次的失败。

　　“这一切，值得吗？”李羽轻声开口，像在问卡尔，也像在问自己。

　　卡尔沉默了。

　　他低着头，昏暗的房间内看不清表情。

　　过了许久，有些沙哑的声音才缓缓传来。

　　“大人，您误会了。”

　　“我说我是幸运的，并非自嘲。”

　　“我真的很幸运，每次都能活下来。”

　　“至于连续失败九次。”

　　“这很正常，并非由于我倒霉，编织法则......真的就是如此困难的事情。”

　　卡尔的语气分外平静，他直视着李羽的双眼。

　　“接触真理后，疯狂才是正常的，编织出法则......是一种奇迹。”

　　“就像把人径直扔入水中，要在被淹死前，变成一条鱼。”

　　“奥斯大人，您被称为天才，‘天才’奥斯，或许您不理解。”

　　“对我们凡人来说，失败一次，失败九次，失败多少次，都不奇怪。”

　　“成功才是偶然。”

　　李羽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那些词语太沉重了些，卡在胸口，怎么也无法说出。

　　卡尔慢慢的抬起头，笑了起来。

　　有时候，他太聪明了些。

　　“奥斯大人，您看，我住在这边的仓库里，只要负责解剖与处理尸体就好，没什么危险。”

　　“尤里大人也很是慷慨，我甚至能攒下些积蓄。”

　　“这里是塔中最深的绿区，只要我不触碰‘门’，就不会有危险。”

　　“您是想问，我为何不这样平淡的度过一生么？”

　　“确实，如您所见，这是塔中难得的清净地方，其他杂役想都不敢想的好地方。”

　　“我这样的人，没什么天赋，偏偏又擅长做生意，每次都拿命去拼，似乎有些......不划算。”

　　“大人，您想的没错，我也是这样觉得。”

　　“就这样度过一生，似乎就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在这样的地方，苟全性命，就是极难极难的事了，要知道那些编织了法则，真正踏足真理的巫师学徒，也没几个能活到老死。”

　　卡尔抬起头，直直地望向李羽。

　　“可是大人啊。”

　　“我做不到的。”

　　“我来这塔中，就是为了成为巫师。”

　　“巫师塔，从来只有人进，没有人出。”

　　“可依旧数不清的人如逐火飞蛾，只为窥见一眼真理。”

　　“奥斯大人，我不过是其中最平凡的一个。”

　　“我只想成为巫师，怎样的巫师都好。”

　　“如果做不到，至少让我最后一次拥抱真理。”

　　“我是秃鹫，吃腐肉也要活下去的秃鹫，我不会躺在柔软的床上等着老死的。”

　　李羽沉默的站着，屋里的烛火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

　　卡尔喘着粗气，眼光明亮，恍然间李羽觉得他如同快要燃尽的蜡烛。

　　不知何时就会熄灭，但不是此刻，此刻他依旧还在燃烧。

　　艾什站在一边，手中端着茶水，微微颤抖。

　　麻布绷带包裹下的脸庞看不到表情。

　　稍稍平静了一下，卡尔又露出来笑容。

　　“奥斯大人，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价格的。”

　　“一瓶升华药剂可以同时让三个人举行仪式，我艾什算两个，还有一个，等我找到了......”

　　“不必麻烦了。”李羽忽的打断了他的话。

　　卡尔的脸色一滞。

　　“第三个人，是我。”

　　“我会亲自参加你的仪式。”

　　“我来见证你的升华。”

　　“或者......”

　　“将你埋葬。”

　　李羽咧开嘴，笑了起来。

　　“毕竟失败者的尸体，可是很值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