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离开后,径直回到书房。
然后将阿古达和梅川酷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朱棣。
朱棣的脸色极为不屑,冷哼道:“一个想要辽东,一个想要扶桑,胃口倒是不小!”
朱高炽恭恭敬敬地问道:“父王,您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虽说只是两条狗,说不定还有些用处。”
朱棣沉吟片刻,然后说道:“去将你二弟和郑亨叫来,爹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不多时,朱高煦和郑亨便一起来了。
朱高煦一身戎装,腰佩宝剑,显得英姿飒爽。
郑亨依然还是身着朴素,若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王府的护卫。
却不知此人乃是朱棣的发小,更是生死之交,除了朱高炽兄弟三人,整个燕军就属郑亨官最大。
“见过父王。”
“见过殿下。”
“免礼。”
朱棣微微点头,示意二人坐下。
待两人落座后,朱高炽将阿古达和梅川酷头求见之事,以及他们的条件,一五一十地讲述一遍。
朱高煦听完,顿时兴奋地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父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朱棣饶有兴趣地问道:“哦?怎么说?”
“父王,您想啊,那建州女真人骁勇善战,而扶桑人也精通水战。”
“若是能将他们收为己用,岂不是为我军增添了强大的战力?”
“有了他们的帮助,咱们就能以更小的代价,更快地扫平一切敌人,成就大业!”
“到那时,莫说是区区一个辽东,就算是整个天下,也唾手可得啊!”
朱高煦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率领千军万马,横扫天下的场景。
朱棣闻听此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朱高炽见父王如此轻易便被朱高煦说动,心中焦急万分。
他连忙起身说道:“父王,孩儿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他这一嗓子喊得颇为急切,打断了朱高煦那副指点江山的得意模样。
朱棣依然面无表情,说道:“说说你的理由。”
朱高炽挺直腰板,语气坚定地说道:“父王,靖难乃是我朱家之事,岂能假手外族?”
“若是让这些蛮夷之辈参与进来,岂不是辱没了我朱家人的名声?”
朱棣眉头微皱,并未立刻反驳,而是示意朱高炽继续说下去。
朱高炽见父王没有出言阻止,便放缓语气,继续说道:“更何况,这些人心怀叵测,一旦让他们壮大起来,将来必成我大明的心腹大患!”
“父王,您可还记得当年太祖皇帝北征元朝。”
“太祖皇帝为了让蒙古人死后不得安宁,特意下令将所有战死的蒙古士兵的尸体全部烧毁,骨灰也不留。”
“为的就是防止他们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如今,咱们若是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就与这些虎狼之辈合作,岂不是自掘坟墓?”
朱高煦听完大哥的话,顿时不乐意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朱高炽的鼻子骂道:“大哥,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父王为了大业而耗费心血吗?”
朱高炽毫不示弱地回击道:“二弟,你这话就不对了,父王的安危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因此而置大明江山于不顾啊!”
“你以为那些蛮夷之辈真的会真心实意地帮助我们吗?”
“他们不过是想趁火打劫,从中渔利罢了!”
“一旦让他们得逞,将来必将成为我大明的祸患!”
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下,谁也不肯退让。
朱棣坐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争吵。
他的目光在两个儿子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许久,朱棣看向郑亨,缓缓开口道:“你别光坐着,说话啊!”
郑亨闻言,不慌不忙地说道:“两位殿下所言,皆有道理。”
“你这跟没讲有什么区别?”
朱棣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郑亨也不遮掩,直言道:“世子殿下所虑,不无道理,与虎谋皮,终为虎噬,这个道理,属下相信王爷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是,二殿下所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
“我军毕竟兵力有限,若是能有这些外族相助,必定可以事半功倍。”
“所以,属下以为,此事还需要殿下您三思而后行,权衡利弊,才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嗯……不对,你怎么又把问题丢给我了?”
朱棣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被这家伙忽悠了。
郑亨也很为难,两位殿下性子完全不同,朱高炽为人成熟稳重,顾全大局,而朱高煦性格急躁,是一员猛将,两人都有道理,你让我怎么办?
朱棣见状,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只好说道:“事关重大,本王还需要再仔细想想,你们先退下吧。”
“是。”
三人齐声应道,然后起身告退。
……
夜深人静,朱棣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手中端着一杯茶,却始终没有喝一口。
他的眉头紧锁,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朱棣的沉思。
“进来。”
房门轻轻打开,郑亨缓步走了进来。
“殿下,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
“哎……”
朱棣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揉了揉眉心,说道,“今日之事,让本王寝食难安啊。”
郑亨问道,“殿下还在为白天的事发愁?”
“是啊。”
朱棣点点头,说道:“你究竟怎么想的,就不能说句实话吗?”
郑亨微微一笑,说道:“殿下,您这是在为难属下。”
“属下刚才已经说过了,两位殿下白天的话,其实都很有道理,属下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您的问题。”
“你啊你……”
朱棣无奈地摇摇头,笑骂道,“你这滑头,就想在本王面前和稀泥,是不是?”
郑亨笑了笑,没有说话。
朱棣收起笑容,正色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郑亨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朱棣,一字一句地说道:“殿下,您是燕王,您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何必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