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沙似乎永远都带着一股血腥味。
徐辉祖骑在马上,看着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心中却毫无喜悦。
“父亲,我等为何要班师回朝?”
“朱棣那厮已然是丧家之犬,只需继续追击,定能将其擒获,永绝后患!”
在他身旁,徐钦语气激昂,满是不解。
徐辉祖摇了摇头,并未做过多解释,而是说道:“陛下自有他的考量,我们只需奉命行事。传令下去,留下一些人马镇守漠北,其余人随我回北平。”
徐钦虽然不解,当得知是陛下的命令,便不再问什么。
“传令,班师回朝!”
“班师回朝!”
众将士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响彻云霄。
回到北平城,徐辉祖来不及休息,便马不停蹄地去面见朱允熥。
朱允熥穿着一身常服,刚刚吃过早膳。
听到徐辉祖求见,他放下手中的奏疏,淡淡地说道:“宣。”
王忠迈着小碎步走出寝宫:“陛下有旨,宣魏国公觐见!”
很快,徐辉祖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臣徐辉祖,问圣驾躬安!”
“朕安!”
朱允熥示意徐辉祖免礼:“快快请起,赐座。”
“谢陛下。”
徐辉祖谢恩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朱允熥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缓缓说道:“徐卿,此次北伐,你辛苦了。”
徐辉祖连忙起身说道,“臣不敢居功,这都是陛下运筹帷幄,将士们浴血奋战的结果。”
“徐卿不必过谦,你的功劳,朕都看在眼里。”
朱允熥放下茶杯,目光炯炯地看向徐辉祖,“朕今日召你来,是想听听你对漠北战事的看法。”
“陛下,臣以为,如今朱棣已是丧家之犬。”
“我军只需继续追击,定能将其彻底消灭,永绝后患!”
徐辉祖拱手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
“嗯。”
朱允熥点点头,并没有直接反驳徐辉祖的建议。
而是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成功地将徐辉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徐卿所言,也不无道理。”
朱允熥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但你可曾想过,漠北苦寒之地,我军粮草转运不易。”
“若长久鏖战,恐对将士们不利啊。”
徐辉祖闻言,也冷静了下来。
他仔细思考着朱允熥的话。
确实,长途跋涉的粮草运输一直是困扰北伐的一大难题。
毕竟火车也只修到了北平。
若是不能速战速决,一旦战线拉长,陷入僵持,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所言极是,是臣思虑不周了。”
徐辉祖惭愧地低下头,意识到自己还是太过急功近利了。
“这些还只是其一,你看……”
朱允熥走到墙边,挂着一幅巨大的舆图,伸手指着更北的地方。
那里是漠北更深处,一片荒凉,“你看看,这漠北之外,可还有其他人?”
徐辉祖顺着朱允熥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地图上,一片空白。
只在角落里,用鲜红的颜色,标注着一行小字。
“罗刹国,红毛鬼?”
徐辉祖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他镇守北平多年,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禁有些好奇,“敢问陛下,这红毛鬼是?”
“他们来自遥远的西方,嗯,或者是西北方。”
朱允熥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带着几分警告。
“这些红毛鬼子嗜血好战,而且也会使用火器,绝非善类。”
“他们才是真正的威胁!”
朱允熥将目光从地图上收回,看向徐辉祖,“天下之大,却没有一寸多余的土地,我大明迟早要与外敌正面交锋,到那时,才是真正建功立业,开疆扩土的时候。”
徐辉祖恍然大悟,他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朱棣虽然可恨,但终究只是癣疥之疾。
而这些来自西方的“红毛鬼”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让四叔继续在北方折腾吧。”
朱允熥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带着几分不屑,“等他站稳了,朕再去摘果子,岂不美哉?”
徐辉祖心中暗暗佩服,陛下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深谋远虑,真乃天命所归!
“朕命你继续镇守北平,并负责在漠北建立卫所,训练军队,彻底将漠北纳入我大明版图。”
朱允熥声音并不大,却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
“臣遵旨!”
徐辉祖单膝跪地,语气坚定有力。
三日后,朱允熥准备回京,却传来消息。
瓦剌使者带着大量的珠宝和皮草,来到了北平,请求觐见。
既然来了,那就见见吧!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
瓦剌使者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语,满脸堆笑地向坐在龙椅上的朱允熥行礼。
“我们这次来,是代表我们伟大的马哈木汗,向您表达最诚挚的问候和谢意。”
朱允熥坐在龙椅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眼神却没有看向使者和那些珍宝,只是淡淡地问道:“哦?马哈木已经称汗了?不知你们的马哈木汗有何问候,又有何谢意要表达啊?”
使者见状,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但很快又恢复了热情。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是这样的,马哈木汗认为,这次贵国能够顺利击败朱棣,我们瓦剌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所以,我们希望……”
说到这里,使者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他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朱允熥。
见对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才接着说道:“我们希望贵国能够将漠北的一半土地,划归我们瓦剌所有。”
“放肆!”
还没等使者说完,一旁的徐辉祖便猛地拍案而起,怒目圆睁。
指着使者的鼻子骂道,“马哈木好大的胆子,竟敢趁火打劫,索要我大明疆土!你们可知罪!”
徐辉祖这一声怒吼,吓得那使者一个哆嗦,差点瘫软在地。
他身后的随从们也纷纷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在瓦剌人眼中,可没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说法。
此番触怒大明皇帝,很可能小命不保。
朱允熥摆了摆手,示意徐辉祖稍安勿躁。
随后看向那瑟瑟发抖的使者,语气玩味道:“你说你们出了力?朕怎么记得,战事一开,你们直接就逃跑了。”
“朕还没找你们算账,凭什么分你们土地?”
“这,这……”
使者顿时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次带着大量的礼物前来,软硬兼施,怎么也能从大明这里讨到一些好处。
却没想到,这位年轻的皇帝,竟是如此的强硬。
“回去告诉马哈木,朕还没找他算账,他倒先跟朕讨价还价起来了?”
朱允熥冷笑一声,“想要土地?可以啊,让他自己来拿!”
“你……”
使者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指着朱允熥,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服气?”
朱允熥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那好,朕现在就派兵,踏平你瓦剌!”
“皇帝陛下息怒,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说说,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我们马哈木汗亲自带兵,助皇帝陛下平叛,只是那反贼太过狡猾,从后面偷袭,我瓦剌部死伤惨重,还请,还请……”
朱允熥忍不住打断道:“那是你们自己废物,与朕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