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之时,顾佐吩咐人沏茶上来。
“文公子如今是何功名?”
“禀顾知县,学生三年前已经拿到举人功名。”
“果然是青年才俊!”
顾佐点了点头,又问道:“听闻白鹿书院乃是当今天下著名的学府,不知文公子师承何人?”
文韬答道:“学生的恩师正是山长周居农先生,蒙他多年教诲,才有今日之学识。”
顾佐点头称赞:“原来如此,周山长名师出高徒,佩服,佩服!”
文韬赶忙道:“顾知县谬赞,学生愧不敢当。”
顾佐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却不知徐晖是如何与周先生发生冲突的?”
文韬神情愤慨,详细道来:“徐晖在书院公开发表大逆不道的言论,目无尊卑,并且言语间充满挑衅,不服管教。更甚者,他在半路上设伏,故意撞伤周先生,致使周先生身负重伤,至今卧床不起。”
顾佐闻言,眉头微皱,叹道:“此事确实严重。不过,你们为何不去直接找科学院呢?院长杨士奇是个明事理之人,肯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文韬解释道:“周先生原本想私下和解,可是,徐晖此人狂妄至极,且放话出来,说这里是京城,没有人敢动他,好说让我们只管去告。周先生愤慨之下,才决定来此告状,以维护我大明律法之正义!”
顾佐又问道:“就算是告状,也应该有所诉求,周先生的诉求是什么?严惩徐晖,还是让他赔付医疗费?”
文韬立刻说道:“目无尊卑,诽谤师长,还有蓄意伤人,致人重伤,依大明律法,本该重判。至于先生的医药费,自然需要徐晖全权负责,还要额外赔偿书院的损失,白银五千两!”
顾佐心中暗道,你们这是要抢钱吗?
难怪应天府不想搭理你们,这也太狂了!
“老爷,我们回来了!”
两人闲聊之际,刚刚出去的差役已经去而复返。
江宁县衙距离皇宫不远,片刻就能走个来回。
只不过,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也是两个人。
顾佐见状,便问道:“情况如何?徐晖人呢?”
差役抱拳禀道:“老爷,我们去科学院传唤徐晖,可是,人家科学院说了,徐晖是蒸汽研究所的人,蒸汽研究所不在皇宫内,而是设在城外。”
“那就去蒸汽研究所传人,还需要本老爷教你吗?”
“老爷,那地方已经出了江宁县,属于上元县管辖。”
“哦,对啊,我差点把这事忘了。”
顾佐略带歉意地看向文韬,说道:“文公子,看来这件事不归我们江宁县管了。”
文韬显得很疑惑:“顾大人,科学院在江宁县管辖之内,为何不行?”
顾佐耐心解释道:“这个叫属地化管理,蒸汽研究所位于上元县,那就由上元县负责处理。不然的话,若研究所设在千里之外,有了案情,是不是还得绕一圈来科学院传信,然后科学院再召人返京,你觉得这样合理吗?”
“学生明白了,此番多有打扰,告辞!”
文韬无奈,只得说了句场面话,然后告辞离开。
顾佐目送他走出衙门后,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冲着差役说道:“不错,表现得很好。”
差役嘿嘿一笑,说道:“这是大老爷安排的好,如此一来,既不得罪白鹿书院,也不得罪赵府尹,还不得罪科学院,可谓一举三得。”
文韬离开江宁县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不过,他现在还不确认自己是不是被针对了,还是先赶往上元县衙,再做打算。
等他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上元知县何忠正准备下班回家,听闻有白鹿书院的书生前来告状,只能先让人进来。
文韬再次将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言辞恳切:“蒸汽研究所属于上元县管辖,学生恳请何知县秉公处理。”
何忠却皱眉道:“蒸汽研究所虽在上元县,但它只是科学院下设的一个机构,按理说,这事应该找科学院,而科学院又属于江宁县管辖,不归我上元县管。”
文韬听出对方在推脱,心中有些急躁,但仍耐心解释道:“启禀何知县,学生已经去过江宁县衙了,他们说按照属地化管理,蒸汽研究所应属上元县管辖。”
何忠显得有些为难,沉吟片刻后,说道:“文公子,既然此事牵涉两县,本官需要请示应天府,看看究竟该由谁来处理。你先回去等消息,稍安勿躁。”
文韬心知此事拖不得,但见对方态度坚决,只得无奈起身告辞:“那学生就先行告退,静候何知县消息。”
何忠点了点头,目送文韬离去,然后……下班回家。
文韬回到住处,将今日的经历一五一十禀告给周居农。
周居农瘫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件事没完,明日你继续去催,不能让他们搪塞过去。”
文韬点头,说道:“请先生放心,学生定会尽全力为您讨回公道。”
第二天一早,他便来到上元县衙,请求见知县何忠。
没想到,这次的差役却说县太爷公务繁忙,今日不见客,说完就将人请离。
文韬皱眉道:“我昨日才来过,你家何知县亲自接待,今日为何就不见了?”
“不见就是不见,哪里有那么多的理由,赶紧走!”
“那……我的案子呢?”
“县太爷昨天不是说了嘛,此事需上报应天府,报上去人家还要讨论,才能给明确的批示,你就回去等着吧!”
文韬昨日去了一趟府衙,两趟县衙,何时受过这种冷落。
当下心生怨气,说道:“你们是不是想讹钱,压根就没去通禀?”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差役一听就不愿意了,目露凶光,说道:“你若再胡搅蛮缠,小心拿了你打板子!”
文韬冷哼一声,说道:“我乃举人功名,尔等敢动我一根毫毛试试?”
啪!
话音未落,对面那名差役已经抡圆了,一巴掌呼在文韬脸上。
“你……你敢打我?”
“县衙门前闹事,打你又如何?”
“我可是举人!”
“举人?这里是京城,满大街的进士,你一个小小的举人,有什么好嚣张的?”
文韬大怒,说道:“我警告你,现在给我道歉,否则,我定要你好看!”
“我也警告你,刚才那一巴掌只是给你长点记性,再敢闹事,就是打板子了!”
“你……你信不信我家先生一封信,让你下大狱!”
“老子姓张,家里行七,人称张老七!”
“张老七是吧,你等着,等着啊!”
说完之后,文韬强忍着满腹的憋屈,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