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大营一阵嘈杂，三千蒙古骑兵整装待发。
这支骑兵是朱棣的王牌，从大宁“借”来的朵颜三卫！
张辅的任务是摸清楚对方虚实，现在还没到决战的时候，骑兵部队进可攻，退可跑，如果形势不妙，可以尽快逃离战场。
然而，这支兵马刚刚离开营地，就遭遇了敌情。
张辅亲自上前，看着被团团包围的一行人，陷入沉思。
“你不是那个，那个……”
“太常寺少卿杨士奇，奉吴王令，前来谈判！”
张辅愣住了，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杨士奇面沉似水，说道：“本官将燕王的要求转呈吴王殿下，今日前来，乃是奉吴王殿下诏令，继续谈判。”
张辅想了想，燕王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了！
“燕王殿下要求朝廷交出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奸佞，尔等可答应？”
这些人都是朝中大员，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就说那方孝孺，门生故吏遍天下，如果真的交出来，整个朝廷的根基都会动摇。
因此，所谓的清君侧，只是个口号而已。
就在张辅洋洋得意之际，却看到杨士奇指了指身后。
“燕王要的人都带来了！”
“什……什么？”
张辅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问道：“你可听清楚了，是齐泰黄子澄方孝孺！”
杨士奇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三人！”
“你……你可不要随便寻几个人来蒙我们，那些人我都认识的！”
张辅说话的时候，心里有些发虚。
他爹张玉曾是元朝旧将，洪武十八年才归附大明，一直在地方任职，后来父子二人跟随燕王出征，一辈子都在北方活动，根本没去过京城。
杨士奇淡淡一笑，说道：“这位将军，本官就算骗的了你，骗得过燕王吗？”
张辅更加疑惑，难道真的把人送过来了？
他娘的，这是什么套路啊！
“把人带上前来！”
说话间，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被推搡着，来到近前。
张辅翻身下马，打眼扫了一圈，这三人身上官服破烂，但是依稀可见是绯色鸟兽纹。
“你，叫什么？”
齐泰没好气地答应：“本官乃兵部尚书齐泰！”
“你……你真是齐泰？”
“废话，如假包换！”
“怎么证明？”
齐泰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我乃燕王帐下先锋，张辅是也！”
“你是张玉的儿子？”
“你认识我爹？”
“不认识，听说过。”
张辅又看向另一人，问道：“你叫什么？”
“太常寺卿黄子澄！”
张辅看了看杨士奇，又看了看黄子澄，诧异道：“他是少卿，你是寺卿，为何你在下属面前，跟个囚犯一样？”
黄子澄很想骂娘，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张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又看向第三人。
“如此说来，你是方孝孺？”
对方低着头，嘴里喃喃自语，听不清在说什么。
“喂，问你话呢？”
“你是不是方孝孺？”
“哎呀，我入你娘嘞，你是聋了吗？”
张辅伸手抓住对方衣襟，却看到一张满是泥垢的脸上，露出一声鬼魅的笑意。
“嘿嘿，金子，银子……都是我的，我的……”
张辅不由自主松开手，后退半步。
杨士奇说道：“他就是方孝孺，但是疯了。”
“他真的是方孝孺？”
张辅满脸不可思议，儒学大家，读书人的种子……
就这？
杨士奇显得有些不耐烦，说道：“说了你也不认识，还是尽快将人送去燕王帐中，自然有人识得。”
张辅一下子没了主意，看到对方信誓旦旦的样子，却也只能信了。
“我带你去见燕王殿下，不过，咱可把丑话说到前头，如果你拿了假的来晃点我，定叫你好看！”
杨士奇一摆手：“头前带路！”
张辅只得带着人返回营地，找朱棣辨别真假。
燕军营地，朱棣看到张辅去而复返，亦是满脸疑惑。
当他看到杨士奇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
朱允熥那小子还真是大方，要谁给谁啊！
张辅显得很谨慎，说道：“殿下，可不要被这厮骗了，这几个人真的是……”
朱棣摆手示意，来到三人面前，仔细打量。
杨士奇轻笑一声，说道：“现在燕王殿下肯退兵了吗？”
这下子，把朱棣给整不会了。
就算想破了头也想不通，朱允熥为何将这几个人送过来。
如此一来，岂不是断了朝廷的根基？
他虎目圆睁，在三人身上扫来扫去，方孝孺竟然还在装疯……
提起装疯，朱棣气就不打一处来，似乎想起当年睡在猪圈吃猪屎的日子。
砰！
没来由地一脚，将方孝孺踹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你这奸贼，蛊惑陛下，祸国殃民，如今到了本王面前，还想装疯卖傻，你当本王是瞎的吗？”
方孝孺趴在地上咳嗽起来，嘴里依然念念有词。
朱棣上前又是一脚，怒道：“还装？你还装是吧？”
方孝孺蜷缩成一团，口鼻满是血沫，嘴里还在念叨着：“金子，银子，我的，都是我的……”
朱棣眼中杀意迸现，反手从护卫腰间抽出刀来。
冰冷的刀锋抵在方孝孺脖子上，换做寻常人，到了这地步，无论如何也装不下去了。
可是，方孝孺并非常人，而是一个疯子。
杨士奇叹了口气，说道：“燕王殿下，他已经疯了。”
朱棣哪里肯信，在他的观念里，装疯只是一种策略，怎么可能有真疯的？
于是他将刀尖一晃，刺在方孝孺大腿上。
“啊，呵……哎呦……”
方孝孺连连惨叫，却依然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朱棣又是一刀刺下去，营帐中充斥着血腥的气味，还有方孝孺的惨叫声。
齐泰和黄子澄脸都白了，接下来不会轮到自己了吧？
杨士奇淡淡道：“燕王殿下，您就省省力气吧，锦衣卫早就用过刑了，他真的疯了。”
朱棣气鼓鼓地问道：“怎么疯的？”
“从他家里抄出来黄金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一千九百万两，这还不算大量田地契，还有古董字画……”
“你说……多少？”
“黄金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一千九百万两。”
朱棣认真听完，感觉脑瓜子嗡嗡的，这家伙哪里搞来这么多金银？
“本王早就说过，此人乃国之奸佞，朱允炆那小子不听，养了这么大一条蛀虫，朝廷还能有好吗？”
杨士奇说道：“方孝孺的案子是吴王殿下办的，如今人也带来了，不知燕王殿下可以退兵了吗？”
“你等会，本王捋一捋……”
朱棣努力思索片刻，然后说道：“本王起兵清君侧，靖国难，为的是祖宗江山社稷，而非一己私欲。”
“既然殿下为的是江山社稷，如今可以退兵了吗？”
“本王身为太祖皇帝血脉，眼见朝中奸佞横行，戕害宗室，民怨四起，怎可坐视不理？”
“对，对，殿下可以退兵了吗？”
“太祖皇帝遗训，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则亲王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
“请问殿下可以退兵了吗……”
朱棣大声咆哮：“你不要插嘴，等本王把话说完！”
杨士奇就站在朱棣身前，被喷了一脸唾沫，只好低下头，用衣袖轻轻揩拭。
朱棣刚刚思路被打乱，只好说道：“这三个人只是领头的，想要本王退兵，朱允熥那小子须得拿出诚意来！”
杨士奇稍稍侧身，问道：“殿下想要什么诚意？”
“想要本王看到诚意，就将奸佞全都交出来！”
“请殿下拿一份名单，下官回去请示吴王！”
朱棣点点头，回身抄起纸笔，刷刷刷写下一大串名字。
练子宁陈迪景清卓敬暴昭王叔英谢升……
整整五页纸，满满当当数十人，几乎已经是朱棣知道的所有“奸佞”，相当于大半个朝廷。
此时他心中暗道，我就不信朱允熥那小子还敢答应！
第二章送到，晚上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