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娜走出宫殿的那一刻,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决堤。
她纤弱的身躯在侍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下石阶。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痛彻心扉。
沙哈鲁站在宫殿门口,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心如刀绞。
他多么想冲上去,紧紧抱住妹妹,告诉她,他不会让她离开。
可是,他不能,他身为帖木儿帝国的苏丹。
肩负着整个帝国的安危,他不能感情用事。
“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缓缓启动。
向着东方的大明帝国进发。
草原的清晨,空气清新,远处的天空泛着鱼肚白。
朝阳的光辉洒在青青的草原上。
仿佛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地毯。
然而,这美丽的景色却丝毫不能减轻送亲队伍中弥漫着的悲伤气氛。
阿米娜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
看着渐渐远去的撒马尔罕城,心中充满了不舍和恐惧。
她知道,此去大明,山高路远。
她将再也无法回到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
再也无法见到亲人朋友。
“公主殿下,您别太难过了。”
侍女艾丽菲拉递上一杯热腾腾的马奶酒。
“喝点酒吧,暖暖身子。”
阿米娜接过酒杯,却没有喝,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艾丽菲拉,你说,我这一去,还能回来吗?”
艾丽菲拉眼圈一红。
强忍着泪水说道:“公主殿下,您别胡说。”
“您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苏丹殿下已经答应您了。”
阿米娜苦笑一声。
“傻丫头,你以为我不知道,哥哥他是在安慰我吗?”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去,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艾丽菲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阿米娜打断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聊点别的吧。”
阿米娜放下酒杯,转头看向窗外。
只见沙哈鲁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在马车旁。
他一身戎装,英姿飒爽。
只是眉宇间却掩盖不住那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哥哥……”
阿米娜轻声呢喃,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沙哈鲁似乎察觉到了妹妹的目光,他策马来到马车旁。
关切地问道:“阿米娜,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哥哥,我只是……”
阿米娜强忍着泪水,“我只是有些舍不得你。”
沙哈鲁心中一酸,他翻身下马。
走到马车旁,轻轻握住妹妹的手,柔声说道:“傻丫头,哥哥也舍不得你啊。”
“不过,你放心,等哥哥做了苏丹,稳定了局势。”
“就立刻派人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阿米娜摇摇头,泪水夺眶而出。
“哥哥,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沙哈鲁心中一震,他没想到妹妹竟然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是啊,他这一去,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又谈何接妹妹回来呢?
“阿米娜,你听话,”
沙哈鲁强忍着心中的悲痛。
“大明皇帝已经答应了哥哥,会好好待你。”
“你去了大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哥哥……”
“阿米娜还想说什么,却被沙哈鲁打断了。”
“好了,别说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说完,沙哈鲁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
翻身上马,率领着送亲队伍继续前进。
阿米娜望着哥哥远去的背影。
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怎么也止不住。
撒马尔罕城,帖木儿的宫殿里。
沙哈鲁的使者带来了兆鲁泰的死讯。
跪在帖木儿面前,浑身颤抖,汗水浸透了衣衫。
他不敢抬头,只能将额头紧紧贴在地毯上。
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你说什么?”
帖木儿放下手中的金杯,语气平静得可怕。
使臣深吸一口气。
颤抖着声音说道:“苏丹,兆鲁泰将军他……他战死了!”
“砰”的一声,金杯被狠狠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金色的酒液飞溅开来,如同盛开在血色地毯上的妖艳花朵。
帖木儿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使臣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怒吼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使臣脸色惨白,双腿打颤。
结结巴巴地说道:“苏丹,兆鲁泰将军他……他中了敌人的埋伏。”
“英勇……英勇战死了!”
“废物!饭桶!”
帖木儿怒不可遏,将使臣狠狠地摔在地上。
咆哮道,“兆鲁泰是我手下最勇猛的儿子,怎么会轻易战死?”
“你一定是谎报军情,来人啊,把他拖出去,砍了!”
“祖父息怒!祖父息怒!”
伊本只罕连忙上前,跪在帖木儿面前,抱住他的腿。
哭喊道,“祖父,您要保重龙体啊!”
帖木儿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怒火。
但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面前的地毯。
“祖父!”
伊本只罕惊呼一声,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帖木儿。
“快……快传御医……”
帖木儿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前一片模糊,最终昏死了过去。
御医匆匆赶来,却无力回天。
只能无奈地宣布:“苏丹……苏丹他……驾崩了!”
“轰”的一声,整个王帐仿佛都塌陷下来,所有人顿时乱作一团。
伊本只罕抱着帖木儿的尸体。
悲痛欲绝,放声痛哭,直到哭晕过去。
……
次日,伊本只罕从昏迷中醒来,双眼红肿,神情憔悴。
“殿下,您醒了?”
侍女端来一杯热腾腾的奶茶,轻声问道。
伊本只罕接过奶茶,却没有喝,只是呆呆地望着窗。
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殿下,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多少吃一点吧。”
侍女心疼地说道。
伊本只罕摇摇头,声音沙哑地说道:“我吃不下。”
“殿下,您是帖木儿帝国的希望,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侍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希望?帖木儿帝国还有希望吗?”
伊本只罕自嘲地笑了笑。
“祖父死了,兆鲁泰叔叔也死了,我们拿什么和明军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