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电话要比公社的高级多了,不用摇把子了,有了号码,是4位数的,仅较英城的电话少一位数。4位数中,第一位是县城号码,怀仁县的第一位号码是3,排在英城和辽源两个市之后,是按人口多少地域多大政治多硬经济多強摊列的,足见怀仁县在英城地区的重要位置。
拨号电话没有人工交換台,号码一拨,或是忙音,或是长音,长音便是接通了对方电话。孙英敏拨了号码,云鹏这边的话机便响了。
云鹏接起电话,却无人说话,他喂喂地呼叫着,对方仍不说话,他不得不放下话机。话机放下不一会儿,电话铃声又响起,连续三次后,才听到孙英敏的声音:“是云鹏吗?”
云鹏马上回答:“是!是!你是敏姐吗?”
孙英敏说:“还记得叫敏姐,为什么发生了这大的事不给我打电话,也不写信?”
“对不起,这一段工作太忙,事也太多,召开公社党代会迎接六建新知青组织工程队开工参加县里党代会发动男女老少喷淋抗旱……”
“我不是组织部长,你不用向我汇报,我只问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
“你说的话那么多,是哪句啊?请师傳提示一下!”
“我说过,我爸文化低,别听他的,别走仕途,准备考试上北大,你不是忘了,而是功利熏心,对我阳奉阴违,太让我失望了!”
“你听我说,我是被选上县委常委的,事前一点都不知道,后来才知道,是你爸和李正尧推荐我当侯选人的……”
“闺女,你和谁通话呢?”电话中传来了孙川的声音。
“我,我,我和系里辅导员通话呢,他让我返校参加唐山和天津震后重建实践活动,我明天就回去了。”孙英敏跟父亲说。
“不对吧!你们辅导员的名字我咋这么熟呢?他还叫你姐,比你还小呢。”孙川说。
“哎呀!你怎么偷听别人打电话呢?快把分机撂了!”
“我在自己家里听自己的电话,咋叫偷听呢?你回来就去了怀仁县,这么多人送你回来,人一走你就打电话,我怀疑你有心事,就监听了你们通话。这叫侦察……”
电话里传来撂机声和急促上楼的脚步声,随后是孙英敏和父亲的争吵声:
孙英敏:你这是侵犯别人隐私,说轻了是不道德,说重了是犯法,你把电话撂了!
孙川:那个云鹏是我推荐的,他适合做县级领导干部!我是文化低,但是阅人无数,我看准他是个做将军的好苗子,你不要以为你上清华大学了就了不起,实践才能出真知,我看好他了,你休要阻挡他的成长之道!
孙英敏:你把电话撂了,咱俩再讨论!
孙川:没啥讨论的!黄浦军校的也干不过抗日大学的。你俩不是一条道上的,也走不到一起,你比他大四岁,也不般配……
“嘟!嘟嘟嘟……”电话断了。云鹏能想象出是孙英敏用灵巧的身手按的话机。他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因为他和她的恋情暴露了,并得到了她父亲的否决。怎么办?去她家找她是不可能了,会遭到这位上级领导的当面拒绝;不去吧,明天她就走了,两个人的扣还没解开,她那句阳奉阴违分别是对自已失去了信任;双重危机让云鹏心乱如麻,难道两个人的恋爱之路就这么终结了吗?
“不行!我必须去见她!”当这个念头在心里升起后,他找翟斌要来了车钥匙,把车开出了大院。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以后遇事要考虑全面,办事要稳重,三思而后行!”这是秦书记的声音。
云鹏一脚把车刹住,心说,去英城路上迎到红梅的车咋办?难道还想把她俩的事大白于天下吗?他拿出烟来点燃了,让自己沉稳下来,沉思到,现在去见她,她刚跟她父亲争吵过,肯定心绪不宁,不如待她回校后给她写信更稳妥。于是,他又返了回来。
云鹏不知道,此时对孙英敏杀伤力最大的不是她父亲,也不是他走仕途还是考大学的问题,而是他和红梅又到了一起的问题。孙英敏的心病又复发了,那就是她比云鹏大四岁的不可逆的病灶又让她父亲戳痛了。她选择了逃避,第二天就回bj了,哪有什么去唐山和天津啊!那都是托词,回去后,她便扎进了图书馆,让书去解忧了。
柳维嘉又给云鹏出难题了。她不寻思科学实验以外的事,是不愿在理想以外去费脑细胞,一旦寻思起来,是用科研的思路去捉摸。她回来后越捉摸那个装修图又起疑心,推导到云鹏和孙英敏都住到了一起,因为他和她开车出去的机会太多了;又因为她一想和他表白,他就拿黎想当借口,实际上黎想已经移情别恋了,他不会不知道;还因为他升得这么快,一定是孙英敏她爸举荐的,朝里有人好做官嘛!
于是她把书给云鹏送去了,在他办公室跟他说:“我说你咋升得这么快呢?原来背后有靠山啊!我真傻,还以为和你是最佳搭档呢?原来你的心在清华大学呢!这书是她给你的,还是物归原主吧!我得回碱锅了,那里才是我最应该呆的地方!”
红梅历来心思慎密,她搞明白了两个问题:一个是黎想已经移情别恋了,云鹏和孙英敏一直有联系,不能不知道,以此当挡箭牌说明是在掩盖他和她的关系。一个是孙英敏长得和黎想相像,黎想移情别恋,云鹏便爱上了她,因为两人年龄有差距,怕别人诟病只能掩藏。不过,她和柳维嘉想的不一样,她认为孙英敏岁数大,离得远,以后的共同语言会越来越少,正是自己追求的有利时机。
于是,柳维嘉回碱锅后,她便以苏日娜为连心锁,对云鹏发起了新一轮的追求。
云鹏劝不住柳维嘉,又躲不起红梅的粘乎,便以军令状还没完成为理由,让钟涛坐阵,刘研和俞振德做明年全县增产增收计划,把车和司机留在了部里,自己也回碱锅去了。因为那里还有施工队和三个兄弟,同时他还想为秦玉考大学做些什么,以报答她的恩情。
柳维嘉见云鹏也回来了,心想,是我太过分了,即使他跟孙英敏好,还有维美和云鹰呢,我俩是扯不断的。于是又和云鹏联手了,去筹化她的种子和化肥经销基地了。同时,她还磨拳擦掌,准备参加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