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路上，云鹏问苏日娜：“你不想考师范当老师啦？”

　　苏日娜反问道：“秦玉姐想当翻译，翻译是老师吗？”

　　云鹏被噎住了。

　　苏日娜继续说：“我看出来了，秦玉姐现在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学习上，不管我了，也不理你啦，只为自己的前途了！她想当翻译，一定是比当老师有前途，我们老师说我能考上清华，清华是理科最高学府，会比维美姐的学校学的知识更高深，所以我要考清华。”

　　云鹏感到苏日娜真的长大了，已经开始思考前途问题了，觉得应该鼓励她，便说：“清华是科学家的摇篮，你现在学的数学公式物理定理化学分子式都是科学家们研究出来的，老师是科学家知识的传播者，科学家是老师的老师。你要能考上清华大学，比你秦玉姐和维美姐还有前途，你应该把这个当做奋斗目标。”

　　“我能行吗？”苏日娜问。

　　“你能行！你们学校有考上清华的，说明你们的老师有水平，你又是全校第一，只要你保住这个名次就一定能考上。”

　　回到县里，云鹏想给黎花打电话，约她到范家见面。此时，他心里空落落的，因为秦玉做出如此大的行动竟没跟他联系，他意识到他在她心里已经失去了地位，这让他感到了落寞和愁怅。虽然是他脚踩两只船，但是仍不想失去她。这就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男人希望有更多的女人爱自己，女人则希望只有一个独爱自己的男人。

　　他刚回到政府，办公室主任就向他报告了一个坏消息：二十家子公社上海知青集体返城了，石书记和禹县长都去了那里，禹主任找你没找着，带着知青办的人过去了。

　　云鹏如闻炸雷，因为知青工作由他分管，出了这么大的事件，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没有多想，马上驱车赶到了二十家子公社，一到礼堂，便看到人们都在门前聚集着，围着有五六百人。

　　他看到门口站着公安派出所的警察，便问里边在干什么？警察告诉他正在开知青大会，石书记在讲话。他没有贸然进去，向警察讯问起情况来了。

　　警察告诉他，公社礼堂昨天放电影，说是庆祝八一建军节，免费放映《归心似箭》和《吉鸿昌》，因为循环播放，让我们来帮助维持秩序。第二天便发现上海知青除了朱国荣以外都没了，朱国荣让我们用摩托车送他去县委，找石书记送信。石书记和禹县长来了后，见到公社所有印信和账目都在，便决定召开全公社知青会议。大喇叭一通知，便引来了街道的人围观。

　　云鹏想知道石书记是什么态度，便进去了。没想到，会议已经结束，他被人涌了出来。

　　就听出来的知青们议论着：这回给咱们提供机会了……他们最好别回来……回来县里也不能用他们了……你们省和地区的知青也回去吧！……我们和你们一样，得听上级文件精神，这么回去咋算啊……他们上海知青太抱团了……

　　云鹏好不容易逆行到了大厅里，见石书记禹县长吕书记和知青办的人还在台上商量着什么，便径直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去了？我以为你也去上海了！”禹海发脾气说。

　　云鹏上台说：“都是我的过错，我是来引咎辞职的。”

　　“你就别再添乱了！这已经有22个人辞职了，公社班子就剩3个人了，大队班子也辞了2/3，各站办所就剩文化站一个站长了。”吕文学说。

　　石亚超说：“看来这是一次有组织有计划的行动，行动前各大队的班子都做了调整，一大批当地干部得到了任用，生产仍有人抓，财物也有人管，他们除了自己的财物外没动用一点集体财物。这件事不涉及违法犯罪，咱们不必小题大作。我已经稳住了其他知青，云鹏你先前来过这里，了解一些情况，你先看看这封信，然后留在这里善后，这件事不用上报地区了，我等着你拿出补救办法来。”

　　云鹏看了那封辞职信：我们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来这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经过11年的学习实践和磨炼，我们得到了广大贫下中农的信任，用我们的知识取得了大有作为的成绩，为第二故乡奉献了我们的青春。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吹响了经济建设的号角，我们的故乡在呼喚着我们，那里是全国经济发展的前沿，我们要在即将到来的而立之年，回故乡去创业，在工业战线再有作为。为此，我们要辞去现在的职务，用中年的光和热回报故乡的哺育之恩。

　　我们不会忘记第二故乡的培育之恩，不会带走这里的一草一木，也不想影响这里的生产生活，只能悄悄地离去，尽管前程未卜，也义无反顾，因为那里有慈母手中的线，连着我们身上的衣。

　　再见了怀仁县，当我们有能力时，会回报第二故乡淳朴的乡亲们对我们的浓情厚意的！

　　信上密密麻麻地签了216个名字，每个名字上都按了手印。云鹏想起了和彭晓东唠嗑时的话，心说，石书记说的没错，他们早就有计划了，是自己失职了，没有及时向组织汇报，也没有做思想工作，还和他们打天下知青是一家的感情牌，导致了这场无组织无纪律事件的发生。

　　他找到了朱国荣询问事情的经过，朱国荣说：“一个月前，沈丽来信了，说上海已经不动员毕业生上山下乡了，还有许多上海知青以高考为由回到了家里，现在在郊区农贸市场能买到粮食和农副产品了，上海的许多工厂也用临时工了，彭晓东便开始计划统一回城了。他让各大队和各站所负责人都有目的地选接手人，又让公社知青办把上海知青档案都集中起来了，还盖了一本公社的和14本各大队的空白介绍信。”

　　“他们是怎么走的？”

　　“为了不惊动县里，他们从客运公司租了10台大客，说是去长春搞军民联欢活动，从公伊路绕到长春走的。事前就派人到大连买船票，到长春站买到大连的火车票。让我连放三天电影，等他们从大连拍来电报后，再让我去县委送信，他们昨天晚上八点上船，今天晚上八点就能到上海了。”

　　“你怎么不跟他们走呢？”

　　“我已经和金浪订婚了，不能无情无义呀！”

　　“所以你就做了他们内应！”

　　“话不好说得这么难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