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的炮灰论成功让系统闭嘴，双方都不再多言。

　　等回了小院，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房间里点燃了一盏盏烛光照明。

　　婢女将端来的水盆捧上，顺便不忘补充两句沈瑶不在时，过来小院拜访的些许王府人员。

　　“月儿来了？”齐映月，齐谌的庶女也是沈瑶与齐谌正式扯上联系的关键人物。

　　婢女点头，只说郡主身体不适，过来是想让王妃帮忙请大夫诊治开方。

　　沈瑶闻言愣了愣神，“之前替她看诊的大夫不合适？”

　　那是齐映月自己点头留下来的大夫，年岁不大，本事极佳，可不是沈瑶硬塞过去的。

　　因为齐映月的身体情况，将好未好时随着王府到处迁徙奔波，导致元气恢复的不如预想中如意。

　　齐谌为此很是愧疚，面对齐映月的要求更是竭力满足。

　　齐映月直到今日都没能嫁出王府，不是齐谌不乐意，是齐映月自己不想。

　　婢女摇了摇头，语气疑惑，“郡主没说那位大夫如何。”

　　只是想要换一个新的，甚至原本用惯的大夫也没说要不要赶走。

　　沈瑶：……

　　沈瑶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搭着婢女的手去八仙桌旁用膳。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忙活了一个下午，她腹中空空，眼下什么都没有先填饱肚子要紧。

　　“那就按郡主的要求，换一个新大夫好了。”

　　反正王府养了不少大夫，不过是一个不成换另一个的问题。

　　埋头吃上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沈瑶很快将齐映月这个小插曲丢掉，却不想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后面却引发了一连串的麻烦。

　　时间不过半个月，眼看着就要过年，沈瑶是真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系统也没有反应过来，一人一统懵懵地听着回来的下人们禀告齐映月私自离家，不知所踪。

　　沈瑶：……

　　“去前院请王爷过来，再将伺候郡主的下人都集中起来，带下去挨个审问。”

　　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哪怕沈瑶有借口也没用。

　　倒不是让齐谌责怪自己，谁让齐映月身边的人都由齐谌安排，沈瑶能负责的无非是一些小事。

　　可眼下人已经不在王府，有些话过多争执也显得无用。

　　很快，齐谌从前院匆匆赶来，见面第一句就是问责齐映月的身边下人。

　　都是他挑选出来的心腹，结果竟被一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给甩开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沈瑶扶稳齐谌的身体，深怕这人一个刺激直接晕倒。

　　示意管家赶紧去审那些回来的下人，齐映月务必要尽快找到。

　　“王爷，咱们先回屋吧，映月这孩子平日乖巧，应该不会走远。”

　　沈瑶斟酌着自己说话的语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刺激到齐谌。

　　齐皓辰也趴在齐谌身边安慰老父亲这颗受伤的心。

　　甚至年纪大的沈成和沈实已经带人出去找了，除了嫁到东昌府的沈滢，沈蕴和沈蓁也都陪在沈瑶身边。

　　一家人待在房间里等消息，内里气氛隐隐发闷。

　　直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吸引了房间里所有人的注意。

　　这是已经有消息了？！

　　有了有了，而且还是个好消息，能够确保齐映月的人身安全。

　　可是，凡是后面跟着一个可是，那就意味着事情的麻烦。

　　这次也是如此，齐映月不是自己跑过去的（她的身体压根出不了王府），而是跟着一个男人。

　　啪！

　　齐谌气的双眼通红，沈瑶看向被砸碎的玉佩，赶紧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换大夫的事妾身知晓，不想映月是有如此心思，是妾身一时不察出了纰漏，还请王爷下令责罚。”

　　沈瑶的干脆利落成功让齐谌有了台阶可下。

　　但齐谌是谁？本质还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主人。

　　“此事与王妃没有关系，”那个领着齐映月出走的大夫，是齐谌自己安排的人。

　　转身匆匆离开沈瑶所在小院，齐皓辰几个孩子目送齐谌背影，最后抬头看向已经起身的沈瑶。

　　“母妃”“娘”

　　“好了，这件事，不要多言，只当自己不知。”

　　沈瑶打住这些人想要探究的心思，尤其是齐皓辰，“不准问你父王，再如何她都是你的姐姐。”

　　齐皓辰：……

　　齐皓辰撇嘴，心说齐映月与他算得上哪门子姐弟，总共见面不超过一手之数，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最后哦的一声应下，沈瑶继续提醒沈实等人也是如此。

　　“这里边应该不只有他们参与，王爷出手全力调查，谁都瞒不住。”

　　或许对方压根就不想瞒吧，等到齐谌将齐映月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全都挖出来时，他出奇的平静。

　　沈瑶：……嗯？

　　沈瑶有点搞不懂齐谌，之前不还是挺怒气冲冲的，怎么眼下又像个没事人，要知道齐映月被抓回来后，就一直被关在自家小院缠绵病榻呢。

　　是真的缠绵病榻，没有一点水分，身体肉眼可见的衰落，哪怕沈瑶曾尝试给她用药丸调理。

　　最后还是系统出马，直接来了一句齐映月小小年纪就哀莫大于心死，基本没救。

　　沈瑶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人都傻了，这是一个少女的诊断？齐映月满打满算也才只有二十。

　　‘宿主，我的诊断不会出错，齐映月早产，她的身体很特殊。’

　　换言之，齐映月自己不想活，哪怕是仙丹妙药也救不了。

　　“王爷，您这两日滴水未进，还是喝些补汤吧。”

　　起码不能将身体熬坏了，年节之后齐皓辰就要进京，需要齐谌在常州这边给儿子撑腰呢。

　　齐谌看了眼沈瑶端来的汤碗，很是淡定地摆了摆手，“不急，瑶儿，你可知映月为何如此？”

　　沈瑶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不过她大概能猜出来，因为情爱。

　　齐谌嗤笑，“是啊，想来本王的那些兄弟也是够狠，连一个只能待在后宅不知政事的小姑娘都要算计。”

　　收起来的一摞调查证据递给沈瑶，齐谌将那个大夫一家挖了个底朝天，结果是他灯下黑了。

　　“端王，比本王小十岁，当年在京城时有本王关照才得以平安。”

　　结果好嘛，这人没主动报答不说，反而还狠狠地捅了他一刀。

　　齐映月这件事，端王想要的就是恶心他外加牵扯他的心思好针对齐皓辰。

　　因为齐谌在齐皓辰身边发现了端王安插许久的探子（实际上早已经被沈瑶知道并且做了处理）。

　　桩桩件件加在一起，齐谌就冷静了，类似于那种外冷内热。

　　“王爷想怎么做？端王的封地与常州府不远。”

　　甚至于端王和康王的封地都与常州府相邻，不然那些流民也不会在不能进入双方封地之后跑来常州府。

　　齐谌看了眼沈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端王想算计子嗣后辈，那就别怪他用同样的手段还回去。

　　既然大家伙儿全都这么脏，那就脏着玩好了。

　　沈瑶提到齐映月的身体情况，这孩子有些想不开。

　　齐谌：……

　　齐谌展示了他冷酷无情的一面，“让她自己调理，倘若真心执意如此，那只能说我们没有做父女的缘分。”

　　打死齐谌都不可能同意自家女儿与一个大夫的终身大事。

　　那不就是在日日打脸齐谌，提醒齐谌识人不明，让端王肆意嘲讽。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齐谌就觉得呼吸不畅心口拥堵。

　　“父王这么做，正是要逼死姐姐，”齐皓辰托着下巴，尽管他与这位姐姐确实不是很熟。

　　“能救人，却救不得心，”沈瑶手里的药丸能将身体救回来，却无法医治一颗早已死去的心。

　　齐映月如今活着也似行尸走肉，沈瑶私下曾谈过几次，效果不佳。

　　齐皓辰小人似的叹气，像是这些情情爱爱什么，他真不懂。难道还有比自身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能活着为什么不坚持，世上有那么多的美好。

　　“你还小，准备准备年后事宜，最近你父王那里，好好表现。”

　　沈瑶提醒齐皓辰适当收敛一些，以免乐极生悲出现差错。

　　齐皓辰嗯嗯啊啊地点了点头，不忘保证自己心中有数。

　　虽然他年纪不大，但也很聪明的，这趟京城之行，危险中伴随着机遇，自然要牢牢抓住。

　　……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

　　齐皓辰长了一岁，尽管个头和模样没什么变化。

　　正月刚过，齐谌就领着齐皓辰启程赶往京城。

　　沈瑶穿着冬衣目送齐谌父子离开，转身回小院的时候与婢女感慨，“映月这孩子走了该有一个月吧。”

　　“王妃娘娘，还请节哀。”

　　沈瑶笑笑，往前迈的脚步不停，“随我上炷香吧。”

　　也是命苦的孩子，牵扯进皇家，没能有一个好结局。

　　齐谌已经将逼死齐映月的仇算在了端王身上。

　　此行进京，沈瑶不用想都知道京城会有多热闹。

　　最是无情帝王家。

　　点燃的香线飘出檀香的味道，沈瑶看着齐映月的牌位，只道若有来生千万不要投身皇家。

　　心苦的日子过了一次便够，再来，也改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