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龄嘴里喃喃说道:“苍天有眼,六百年啊,我终于把本派的秘籍合二为一了!”
浑浊的眼泪顺着赵九龄嶙峋的脸颊汩汩地流了下来。
王贺弟吃惊地看着赵九龄这些举动,完全不明所以,此时的他全身酸软,身上没有一点力气,所以尽管赵九龄无暇理他,他也爬不起来逃跑。
“赵九龄刚才是用什么东西戳我?”
“为何我被他戳中,竟然身体软得无法动弹?”
“难道赵九龄不是一个弱老头,而是隐藏的武功高手?”
“听刚才他说的话,黑羊皮上记载的东西是他所在的门派秘籍,问题是,这个秘籍被我看过了,这算不算窥探他人机密,他会不会杀我灭口?”
王贺弟想到这里,心情顿时紧张起来。
“王贺弟,你是不是偷看过本门的秘籍?”赵九龄突然转头,严厉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那是贵派的秘籍……没错,我确实看了,但我根本看不懂上面的文字,所以贵派的事并不算泄密。”
“你可知道,非本门弟子私自偷看本门的秘籍,是要被杀头的?”赵九龄眼神越发凌厉。
卧槽,都是什么年代了,居然在我身上会有如此古早的对话,不清楚的人还以为是在演武侠剧呢……王贺弟定了定神,强装淡定地说道:
“赵先生,现在是法治社会,我的行踪完全可以通过电话查到痕迹,你如果杀我,有关部门一定会在24小时内破案,然后你会被绳之以法,以故意杀人罪为我偿命,你有这么多身家,还有瘫痪在床上的儿子,你愿不愿意跟我同归于尽,想清楚再说吧!”
说完这些,王贺弟心里无比淡定,他就赌赵九龄不敢跟他一命换一命。
既然如此,虚张声势个啥?
吓唬谁呢?
都什么年代了这是。
哪知赵九龄冷笑道:“哼哼,王贺弟,我是不敢杀你,但是我却可以让你成为太监,然后我去自首,我最多被判故意伤害,但是考虑到我的年龄已经超过70岁,而且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儿子需要照顾,我最多关几年就能被放出来,说不定还能判个缓刑,你敢不敢赌我是否愿意跟你做这个交换呢?”
赵九龄往桌面上一抓,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剪刀。
这剪刀相当锋利,刀刃闪着寒光。
他一步一步向王贺弟走来,眼睛盯着王贺弟腰带以下三寸的位置。
“喂喂,赵老伯,有话好商量,其实咱俩之间也没啥深仇大恨,我只不过是无意中看了贵派的武功秘籍……”王贺弟吓得脸都绿了。
不得不承认,赵九龄刚才说的逻辑是完全成立的。
赵九龄可以承受这个代价,但他却承受不了。
他今年才28岁,如果命根子被赵九龄剪掉,往后几十年都是太监,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呢?
赚这么多钱还有啥意义呢?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岳川澪林浅浅杨红雨辛紫蕾嫁给别的男人?
那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是赵九龄似乎没有听到他的求饶,拿着明晃晃的剪刀,沉着脸向他走来。
王贺弟害怕极了,想往后躲,偏偏身上没有一点力气,都动不了。
“赵老伯,赵老伯,你听我说,你有什么要求我都愿意答应你,你就算让我以后把文物都卖给你,不卖给霍爷,我都答应!”王贺弟赶紧表态。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老头就是个疯子,跟疯子是没法讲道理的,你只能顺着他的想法去做,等脱离眼前的危险再说别的。
“王贺弟,你真的愿意答应我的任何要求?”赵九龄在王贺弟的面前蹲下,倒转剪刀,刀尖朝下,像是随时就要往王贺弟的大腿根部插下去。
“对对对,任何要求,我都答应你!”王贺弟忙不迭地答应,他的脸都青了。
答应之后还可以反悔嘛,在法律上,这叫被胁迫的举动,是不用承担法律责任的。
但是被一刀剪掉命根子,扔去喂狗,事后再怎么反悔都没法接回来。
“我要你加入我们罡阳派,接任掌门之位,修炼本门秘籍,找回门徒,将本派发扬光大。”赵九龄神情庄严地说道。
“等等,让我先把思路捋一捋!”王贺弟感觉对方这句话的信息量非常大,得弄清楚才能决定给对方什么样的答复。
“你要我当你们的掌门,我有啥好处?”
“我的全部身家,包括这家博物馆,都是本派的资产,你成为掌门之后,它就是你的资产。”
“那你的子女没有意见?”王贺弟可不想陷入家庭财产纠纷。
古代武侠小说,整天乱写掌门人随便就把家产委托给某个人,其实掌门也有子女,子女也指望着这笔家产过后半辈子,哪是你随便说给谁就给谁的?
人家不去衙门跟你打官司要回来才怪。
但那是小说,可以随便写,现实生活可没有这么简单,所以王贺弟必须问清楚。
“我的老伴已经病逝,我只有一个儿子,现在昏迷在床,是植物人,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把他的病治好。”
“万一你儿子的病在医学上属于治不好的那种呢?”王贺弟感觉赵九龄这是给他挖坑,但挖的是什么坑,他现在还没搞清楚。
“你只要全力尝试过,实在治不好,我也无怨无悔。”
“你的意思是,能力不行有态度就可以,是这么简单吗?”
“对!”
“你刚才说修炼本门秘籍,你认识这上面的字吗,知道该怎么修炼吗?”
“我当然知道,我可以教你。”
“那你为什么自己不当这个掌门,非要我来当呢?”
“因为我已经老了啊,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我儿子又是植物人,我只能把这个位子传给你。”
“你刚才说要我找回本派的门徒,将本派发扬光大,你的意思是,这个门派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人?”王贺弟皱眉问道。
“是的!六百年前,咱们罡阳派遭遇强敌,掌门将本派功法精髓写在两卷黑羊皮上,页码交错,分别交给两大护法携带逃走。
掌门率众门徒与强敌作战,结果被强敌杀死,门徒四散而逃。
其中一个护法也被强敌追上杀死,他携带的那卷单页码黑羊皮被强敌获得,导致我派功法无法完整往下传。
我的先祖是另外一个护法,他顺利逃脱,把自身学到的功法往后传,但功法并不完整,导致一代不如一代,目前我学到的功法只是本门精髓的三成。”
“原来如此。”王贺弟点点头。
难怪刚才被他用手指戳了一下,自己立刻全身无力,直到现在都没法站起来,原来这老头身怀绝技啊!
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这件黑羊皮是朱祁镇从也先手里缴获的,而赵九龄刚才说,单页码的黑羊皮秘籍是被强敌夺走的。
“赵老伯,莫非你说的强敌,是瓦剌人首领也先?”
“你怎么知道?”赵九龄狡黠地反问。
“……”王贺弟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你这卷黑羊皮是从哪里得到的?”赵九龄乘胜追击地追问。
“呃…我的祖先是王振,我是从他传下来的旧箱子里翻出来的。”王贺弟又祭出了王振当幌子。
“土木堡之战,也先击败了明军,王振被杀,也先手里的东西怎么会到王振的手上,然后再传到你的手里?这不合逻辑呀!如果说是明军击败了瓦剌人,我倒可以相信你说的话。”
赵九龄摇了摇头,表示对王贺弟不信。
“反正我就是从先祖的旧箱子里翻出来的,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王贺弟干脆耍赖,对方反正求着他当掌门,相较之下,黑羊皮的来源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事。
果然,赵九龄嘿嘿地笑了两声,精亮的小眼珠一转,没有继续追问这个问题。
又道:“经过那次事变,我们罡阳派的门徒分散到天涯海角,有的甚至漂洋过海到了东南亚,开枝散叶,有的后代还成了富豪。”
“那你为何不亮明掌门身份,把他们召集起来?”王贺弟突然发现了一个逻辑上的漏洞。
赵九龄叫他把罡阳派的门徒召集起来,他自己为什么不做呢?
“呵呵,我忘了告诉你,我们罡阳派有个很厉害的仇家叫蟾蜍教,从明朝正统年间就已经结仇,他们是瓦剌人,修炼巫蛊,经常在边境残害我们中原人,而我们罡阳派的功法正好克制他们的蛊术,我们和他们两派在边境上不停地过招,我方占据上风,他们于是求助也先,让也先突然起兵,越过边境,用正规军队来围剿我们。”
“你是说土木堡事件,也先率兵南下,他的真正目的不仅是为了劫掠大明的财产,还为了剿灭罡阳派?”
“对,也先把我们的一半秘籍夺走后,交给了蟾蜍教的人,于是我们失去了跟对方抗衡的实力,只能隐姓埋名,以生存作为首要的目标。”
“因为对方这么多年来也在找你们,他们想斩草灭根,对吗?”
“他们不仅想斩草除根,还想得到我们的另外一半秘籍,如果他们实现了这个目标,就能学会我们的功法,跟他们的功法融会贯通,从而彻底压过我们罡阳派。”
“蟾蜍教在国内还有人吗?”
“他们不在国内,而是分布在东南亚,现在改为叫蟾蜍会,据说势力已经发展得很大,你在新闻上看到很多东南亚明人,都有可能是蟾蜍会的成员。”
“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小心翼翼掩盖自己的身份,生怕蟾蜍会的人找到你,对吗?”
“没错。”
“那如果我成为罡阳派的掌门,岂不是蟾蜍会的人也会以杀我为首要目标?”
“所以我会先教会你本门的功法,等你掌握了本门的功法精髓,就能完全克制蟾蜍会的巫蛊术。”
“原来是这样……”王贺弟低头想了一会儿,总算把整个逻辑关系捋清楚了。
简单的说,就是有收益有风险,风险与收益相当,没有免费的午餐,所有的馈赠都暗中标明了价码。
如果自己答应做掌门,固然能得到罡阳派的资产和修炼功法,但同时也会成为蟾蜍会的追杀对象。
可如果自己真的把罡阳派功法修炼成了,又不用怕蟾蜍会。
自己反正是要修炼功法的,就算没有蟾蜍会,还会有别的杀手,只要自己未来财富越来越多,始终会面对这种威胁。
与其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中,还不如抓住这个机会把自己变成强者,做到比保镖还强,那样自己又能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现在唯一麻烦的是赵九龄的植物人儿子,虽然老头刚才表过态,就算我没有能力治好他的儿子,只要尽力即可。
但终归还是要评估一下这个任务的艰巨性。
不然收了别人的东西,却没帮人家把事情办成,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
王贺弟想到这里,对赵九龄说道:“赵老伯,我们去看看你的儿子吧,如果他的病不是很难治,我可以考虑接手这个掌门。”
王贺弟很认真地说道。
他是个商人,而且是服务类的商人,对承诺和售后服务非常看重。
收了别人的钱,自然要替别人消灾。
这在王贺弟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然还是一个有底线的商人吗?
“行,我带你过去看。”赵九龄抓起王贺弟的胳膊,轻轻一提,就把王贺弟从地上提了起来。
两人并排往外走,出了防弹门。
赵九龄单手举着王贺弟,像是一点都不费力气,王贺弟在他手里就像是纸糊人。
“赵老伯,没想到你的功夫居然这么强!”王贺弟由衷地称赞。
这不是奉承,而是实话实说。
他在心里非常羡慕赵九龄的功夫,如果他能学成,昨天晚上面对两个凶徒根本就不用跑,直接干掉对方就是。
“嘿嘿,我这点功夫跟本门功法精髓相比,那是星辰对日月,差远了。”赵九龄虽然这么说,口气还是很自豪的。
两人在走廊上拐了个弯,来到旁边的一间大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