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众将士和部分百姓走上城头,向正在爬云楼而上的金兵砸砖头砸门板砸滚木。
很多金兵头脑或身体被砸中,惨叫而倒。
但是,后续的金兵奋勇而上,不顾生死,前赴后继,仍然樊爬上城墙。
如果不是敌人,金兵的不怕死精神,也是让人很佩服的。
罗一贵眼望前方,乌云盖顶般的金兵阵营不时大乱起来。
很明显,那是袁河罗宝忠秦方尉迟松程度等人在冲阵,在护粮而来。
但是,这些名将和武林义士又无法冲破金兵的阵营。
兵随将来。
因为金兵不仅增兵了数万,还增加了许多悍将。
于是,罗一贵难过地又问石天雨:“楚将军,何不去诈取镇武堡?哦,对了,这是主薄刚才交给我的功劳薄众将士花名册部分将士晋升的记录,还有您的晋升记录。以后,您有机会,将这些档案,交到兵部或者五军都督府。或者,交到万岁爷手中。您才十多岁,又如此智勇,一辈子那么长,您一定有机会见到万岁爷的,再者,还有郡主帮您。您我的前途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万岁爷知道这些守护大明疆土的忠诚卫士。不然,众兄弟死不瞑目呀!”
石天雨难过落泪,点了点头,噙着泪水,接过包裹,绑在自己的肩膀上,又举起衣袖,抹抹泪水,分析紧急军情,哽咽地说道:
“镇武堡已经在我们手中,袁河使用诈夺计很成功。现如今,袁河已经从镇武堡送粮食过来,只是因为金兵忽然增兵,他们闯不过来。而且,越小的城池,我们越难坚守,因为我们没兵。如果有兵,那是另外一码事。但现在,我们没有援军,我们没办法补充兵马,我们连弓箭也没有了。
将军,请您看看,我们的兵就剩下几百人了。
但是,到了大城池,我们就可以守,即便没有援军,也可以守。
因为可以就地取材,人口多,可以临时征兵,还是因为人口多,找粮食也快。
即便咱们的兵打没了,还能找一些百姓帮忙守城。
但现在,西平堡里能有几个百姓?
而且,金兵忽然增兵数万,就为了拿下这个小小的西平堡。
这说明,金兵之中也有高人,很懂得集中优势兵力攻击我们一点。
拿下西平堡,对他们而言,意义重大,可以震慑我们在辽东及山海关的将士们。
所以,金兵七八万人攻击我们小小的西平堡。
将军,请您再看看城外的尸体。
就为了拿下西平堡,仅仅几天,金兵已经伤亡近万人。
现在,金兵是不顾伤亡的了。
他们的目标就是一定要拿下西平堡。他们的用意很明确,就是用尸体填,也要填出一条拿下西平堡的路子来。就是用尸体填,也要把西平堡填平。”
罗一贵顿时无语,石天雨的分析太透彻了。
但是,罗一贵又怎么甘心放弃西平堡呢?
放弃了西平堡,就等于整个辽西都落入金兵之手了。
罗一贵又心想:诚如“楚风”所分析的那样,一旦金兵夺取西平堡,再去夺镇武堡,镇武堡这个小小的城堡,又能守几天?
没有援军,没有粮草,连兵都没几个。
这仗怎么打?
再好的计策,也得有人去实施呀!
诶!真不知道朝廷是怎么想的,是怎么用人的?
真不知道万岁爷为什么数十年不出皇宫?
恐怕在万岁爷的心中,没有西平堡这个地域概念吧?
诶!
冷风萧萧,透人心寒。
部分金兵及云梯被守城的大明将士和百姓砸毁,坠落地下,虽负伤而不亡。
因为城下都是尸体,实际距离城头并不高。
跌落的金兵最多是骨折,却不会死亡。
远远的金兵见状,又朝城头放箭。
眨眼间,就是万余枝箭射来。
西平堡城头上,伤者越来越多,哀号声声,满地血水。
石天雨的亲兵,罗一贵的亲兵,急握盾牌上前,为石天雨和罗一贵搭建盾墙挡箭。
“扑通”一声。
罗一贵忽然跪在石天雨跟前。
“罗兄!”石天雨惊叫一声,连忙扶起罗一贵。
众人惊愕地看着罗一贵。
罗一贵头缠渗血的白纱而且蒙着右眼,只露左眼。
他的右眼眼珠没了,之前刚上过药,但渗流些血水。
罗一贵泪如雨下,极是沉重难过地说:“楚兄弟,不管战况如何,愚兄深受皇恩,誓与西平堡共存亡。但是愚兄幼子罗杰尚未满月,烦请楚兄弟照料。”
石天雨瞬间明白罗一贵是在托孤了,急忙表态:“罗兄,不管战况如何,小弟自当保罗公子周全,以后另请名家高手收他为徒,一定将他培养成将军。”
罗一贵朝石天雨抱拳拱手,哽咽道谢:“谢谢!”又撕下战袍,咬破手指头,挥指血书,俯嘴吹干,递与石天雨。
众人心头一阵难过,默默无语,皆含泪水,无法相劝罗一贵。
一名亲兵打破沉闷,抱拳拱手上前说:“罗将军,已经有武林中人相助,从镇武堡押来一些粮草,就是现在无法去接应。不如,我们一起,再坚守一两天。”
罗一贵摇了摇头,感觉再也坚守不住西平堡了,难过地说:“不必了,将粮草留给夺回镇武堡的将士们吧!而且,你们还要随楚将军去诈取广宁城。罗某独目,身上有伤,闯不出去,不给众兄弟添麻烦了,只能与西平堡共存亡。”
一名亲兵闻言,心头沉重,怒骂白云鹤:“娘稀屁,都怪白云鹤,要不是他出城,咱们也不会一下失去近千骑兵。”
罗一贵急忙劝阻说:“好了,弟兄们,白云鹤已经战死,再骂也无用。唉!”却又仰天长叹。
“将军!”罗夫人抱着婴孩,哭哭啼啼地走上城墙。
看来,罗一贵早有安排,早有死志。
罗一贵睁大独目,最后一眼看看夫人怀中的婴孩,哽咽地说:“夫人,待会,您随楚兄弟出城吧,金兵围城多时,断粮断水,后无援兵,为夫誓与西平堡共存亡。您走吧。”说罢,转过身去,不忍心看爱妻别离落泪。
罗夫人止住泪水,哽咽地说道:“将军,妾身跟随将军多年,患难夫妻一场,岂能弃将军而逃?”她伸手从石天雨手中拿过血书,放入婴孩怀中,将婴孩与血书一并递与石天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