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谓拍桌怒道:
“这个寇老西儿,材能不如我,智慧不如我,为人处世更不如我!
眼见此次便可将他拉下首辅之位,想不到寇老西却有一个贵盛无比的宋家岳丈家做靠山!
真是岂有此理!”
侍立丁谓身侧的长子丁珝道:
“父亲大人不可急于一时。
父亲大人向得陛下器重,财会之学尤为陛下欣赏,正所谓来日方长。
此次之事,即然宋王妃已插手,那便不再是扳倒寇准的好时机。
父亲大人只须谨慎小心,将陛下交待的政事做好,三年后的首辅之位必定非父亲大人莫属!”
丁谓有四子,分别是长子丁珝次子丁珷三子丁珙四子丁玘。
除三子四子年纪尚小,长子丁珝次子丁珷均已考中进士。
丁谓沉吟良久,想到寇准夫人与宋王妃姐妹之亲,而宋王又极得皇帝柴宗训宠爱,自己为难寇准之事,只须宋王妃随口向皇帝柴宗训一提,那么自己不但构陷不了寇准,反而会落得所有过错皆在自己。
丁谓最终做出决定,第二天便派人将万名修建“时光殿”的匠人大师送至寇准府上候命。
寇准见人已送来,当日丁谓又说过会派人去寻找这些匠人大师,自然也无法发作。
只得安排这些匠人开始设计建造帝陵上的雕像工程,并派人往丁府致谢。
监察汴京及宋王府的武德司很快将详情上禀给了皇帝柴宗训。
开熙五十年三月二十二日午后,柴宗训在延福殿看罢大内总管汤启呈上的武德司密奏,沉吟半晌。
柴宗训道:
“看来丁谓心中还是记着昔年“琼林宴”上,寇准给他的“溜须”之辱。
不过他此次虽然给寇准下绊子,但还不算太过分,至少不敢写奏折参寇准。”
汤启不敢多议,唯唯否否。
柴宗训笑道:
“朕的这个儿媳妇宋王妃果然有智慧,是非也辨得清,一句话便将此事解决了。”
汤启忙道:
“陛下,宋王妃向来睿智,将宋王府打理的和谐有序,待府中下人威严又有仁德,全府从无一例逾矩之事,宋王殿下每日里过得都很开心。”
柴宗训微颔首,笑道:
“宙儿每日在府中,可有遵朕旨意,修炼养生功法?”
汤启笑道:
“回陛下,宋王殿下每天早上起床,用过早膳后第一件事便是修炼陛下传他的养生功法,身体那是精力旺盛不已,这些年来几乎未有过身体不豫。”
柴宗训满意的点头。
过了一会儿,柴宗训道:
“汤总管,你说我大周官场中,像丁谓这样以小事为难别人的事,是否常见?”
汤启思索片刻,道:
“回陛下,这种事都是无法拿到明面上争论之事,就看平时里办事之人处世如何人缘如何了。”
柴宗训道:
“看来在朕大周,以权力谋私利之事还是非常普遍的状况。
只怕金钱来往集中的商业领域,更是重灾区。
朕所定的《大周刑统》商法,虽可保证大事通行无阻,如开办作坊商号,税率等都有明文规定,官吏们不敢违法办理。
但这些潜藏在台面下的诸多小事情,只怕就会成为官吏们以权为难商人百姓,捞取油水的工具!
人与人互相为难,有半点权力就要用尽办法来为难人的社会,只会是一个毫无创新日渐衰败的社会!”
汤启忙道:
“陛下圣明!真乃高瞻远瞩,明察秋毫!”
想到平日里,经常有官员借各种名目,如节日生辰感谢等,送自己许多大礼,汤启不禁心中有些栗惧,脸上变色。
柴宗训立刻便发现了,笑道:
““水至清则无鱼”。
朕也经常收到百官和百姓呈送的礼物,人毕竟是讲感情的。正常的人情往来,那是难免的。
但是朕不希望在大周社会中,借手中权力谋取私利制度化,此风万不可长。”
汤启忙道:
“陛下真乃圣人!”
考虑了些天后,四月十六日午后,柴宗训在养心殿召见了丁谓。
见礼后,柴宗训道:
“丁爱卿,朕命你组织增修《大周刑统》商法一事,如今进展如何了?”
丁谓这些天见皇帝并未就匠人大师一事召见过自己,已放下心来。
丁谓道:
“回禀陛下,臣奉旨组织人手增修《大周刑统》已五年时间,这头几年动用了地方官吏过千万人次,走访民间广纳建议。
如今已进入编撰收尾阶段,商法共分了一百二十目十一万二千余条律法,可称将目前已知的所有商业行为皆加立法。”
柴宗训微颔首,道:
“丁爱卿属实材干出众,心思细腻,商法立法之事做的很好。
只是朕最近听闻,官场中常有以小事为难人之事,这些小事么,又够不上立法加以规范的程度,但对我大周社会运行效率又十分不利。”
丁谓心中一惊,吃不准皇帝柴宗训是否已知道自己为难寇准之事,忙道:
“陛下乃我中华万古圣君,明察秋毫远见万里!
臣愚钝,还请陛下谕示。”
柴宗训道:
“正常的人情往来,朕亦不会反对。
只是决不可让这些捞取私利的潜规则制度化!
丁爱卿,此次增修《大周刑统》,便将官府主管的各类事项,尤其是商业事项的承办时间期限,皆列出具体时日来。”
丁谓忙道:
“陛下圣明!臣明日即组织人手,承办好此事。
有了明确的事项审批时间限定,我大周行政效率必会大升。”
君臣二人闲聊几句后,柴宗训眼有深意的看向丁谓,道:
“有材有德,上品人物。
朕为何将年仅四十余岁的寇爱卿和丁爱卿擢为首辅次辅,便是看重汝二人不但才华横溢,品德更是高尚。
譬如寇爱卿,虽然为人刚强了些,不觉中便得罪于人,但他从不行阴谋诡计,一切以社稷大局为重。
这点,朕是很欣赏的。”
丁谓全身惊出了一身冷汗来,恭谨道:
“臣得陛下青眼有加委以重任,感激无已!唯尽心竭力办好陛下交待的每一件事。
寇首辅高风亮节,实乃臣等学习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