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晚上，两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过年夜饭后，龙家人就按习俗回到了自己家中守夜。

　　李与恩夫妇送走龙家人，重新坐下来时，发现少了女儿，一时失落无比。冯雨莹走过去，挨着娟儿坐下，亲昵地拉起娟儿的一只手，轻轻拍拍她手背，安慰她道：“阿妈，小萱虽然出嫁了，但她就在我们隔壁呀，你和阿爸想见她，在我们院子里喊一声，她就过来了。”

　　娟儿禁不住笑了起来：“可不是嘛，只是想到今年守夜，本来多了一个人的，现在数来数去，还是原来那么多人。”说着看向在李小德膝盖上蹦跳得起劲的孙子，“乖孙子来了，阿娘却出嫁了。”

　　李与恩本来心里也不好受，却安慰妻子：“人生就是这样啊，来来去去的。孩子长大了，总要成家的。”

　　李小德也看出来了父母的心情有点失落，将李晨熙的小脸转向李与恩：“来，给阿爹笑一个。”

　　李晨熙立即咯咯咯笑起来，听到孩子这阵天真无邪的笑声，所有人的脸色都跟着温暖起来。李与恩伸手抱过孙子，用力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李晨熙竟然也凑上小脸，去亲了一下李与恩的脸。他正在准备长牙齿，亲李与恩这一下，就糊了他一脸的口水。李与恩也不嫌弃，反而还乐呵呵地指点着告诉孙子：“下次亲这里，别亲嘴边，嘴边有胡茬茬，会扎疼我乖孙子。”

　　李晨熙听到阿爹说胡茬茬，就伸出小手去摸阿爹的胡茬茬，大概是觉得那些胡茬茬扎到小手，痒痒的，边摸边咯咯笑。

　　李小心看到父母心情好起来了，注意力都转到了孩子身上，就靠过去，用手肘捅捅弟弟，轻声问：“洪航安回家过年吗？”

　　“回，昨天回的。”李小德大方回答。

　　“哦，你昨天出去，是去见她吧？”李小心朝弟弟挤眉弄眼的。

　　李小德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是的，我昨天到码头上去接她，但是洪家去了好多人去接她，我不好意思上前，只在远处看着她上了车。”

　　“不会吧？眼巴巴跑去接人家，却不在人家面前露个脸，这不白跑一趟吗？”

　　“她，她应该看到我了的吧？”李小德不确定地说，“我感觉她向我招了招手，我也向她招手了。”

　　娟儿突然问：“你兄弟俩，在那嘀咕什么呢？能不能说大声点，让我们也听听。”

　　李小心就笑嘻嘻地说：“阿妈，我们家很快就会又增添人口了的。”

　　“啊！莫不是雨莹又有了！”娟儿惊喜地说。

　　冯雨莹红了脸：“不是的，他们说的，不是这个。”说完瞪一眼李小心：“你倒一次把话说完。”

　　李小心刚想开口，李小德就拦住了他：“阿哥，你莫乱说话。”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你自己跟父母说吧。”李小心笑着躲开弟弟的袭击，“我可是听洪老爷子说过无数次了，女大三，抱金砖呐。”

　　这下，一屋子的人，除开李晨熙外，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娟儿欢喜地说：“那个洪小姐，挺可爱的。”

　　李与恩则老成持重地说：“只是，你们还这么小，就要订亲吗？”

　　李小德红着脸，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怒目”看向阿哥：“你挑起的话题，你跟父母解释清楚。”

　　李小心得意地笑起来：“阿爸阿妈，其实是这样的，上次去洪府，洪老爷子有意将他的孙女许配给阿弟，让我回来和你们商量一下。”

　　“原来是这样……”李与恩皱起眉头，“这事儿还是要慎重考虑，毕竟孩子们还小。”他主要是觉得洪小姐年纪比他小儿子大，不太合适。

　　“是啊，虽然洪家小姐看起来不错，但婚姻大事不能草率决定。主要是小德太小了，洪小姐现在也在国外念书吧，谁知道几年后他们会是什么样呢？”娟儿也附和道。

　　李小德听到父母这样说，感觉他们并不看好洪小姐，心里有点着急，只好狠狠地瞪一眼阿哥：“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

　　李小心却不以为意：“我看洪小姐挺好的，而且人家洪老爷子也很喜欢咱们阿弟呢。”

　　冯雨莹一直没有说话，这时突然开口：“我觉得可以先交往看看，如果合适再订婚也不迟。”李小德有些惊讶地看着冯雨莹，没想到她会支持这件事。不过嫂子也支持这件事，那他跟洪航安，就会顺利很多。

　　娟儿和李与恩对视一眼，也觉得冯雨莹说得有道理。

　　最终，一家人决定先让李小德和洪小姐多接触一段时间，了解彼此后再做决定。而李小心，则被李小德追着打，因为他故意挑起这个话题，害得李小德尴尬不已。也生怕父母早早反对，让他不能跟洪航安正常交往。

　　兄弟俩闹过一阵，重新坐下来后，李小心才说：“阿弟出国念书的事，我已经安排妥当，过完年，他就可以跟洪小姐同行，一同前往英国念书了。”

　　李小德听到阿哥这样说，心里更加感激阿哥。赶紧揽住阿哥的肩膀，有点矫情地说：“谢谢阿哥。”

　　“嘿嘿，这下倒客气起来了。”李小心笑着说，“好了，机会给你创造好了，能不能把握好，就看你的了。”

　　李小德知道阿哥这是一语双关，一是指他的学业，二是指他的爱情。坚定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那就好，我们使劲在家赚钱，等着三年后你成年了，就给你建大院子，帮你成婚。”李小心亲昵地轻轻拍拍弟弟的肩膀。

　　与李家轻松热闹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龙家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压抑。经过龙江涛兄弟二人的苦心劝说，龙母终于答应留下来，但同时她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龙母心里想的是：他们那里农村的长辈们通常都很乐意帮忙照顾孙子，如果她不留在上海帮助龙江涛照看孙子，担心会被龙江涛和李小萱责备没有尽到作为奶奶的责任。

　　然而，她也明确表示，在龙江涛有孩子之前，她希望能够和小儿子一同居住在药材园里。毕竟，她觉得自己还年轻，仍然有能力工作，可以为家庭分担一部分经济压力。

　　此外，她也知道他们目前所居住的院子是李家陪嫁给李小萱的，而现代的年轻人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自然更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李家已经拥有两座院子，又购买了这座院子作为嫁妆送给李小萱，显然是希望给女儿提供一个舒适的居住环境。因此，龙母认为他们不能一家人都挤在这里，以免影响儿媳的生活舒适度，也避免引起他人的闲言碎语。

　　她不介意儿子给李家做上门女婿在她看来，李家虽然说是嫁女，但儿子是住在李家购买的房子里，并且也是在给李家做事，就等于是在给李家做上门女婿。但她也卑微地不想给儿子添麻烦，并且尽量帮助儿子。尽管龙江涛一再向她保证他成婚的费用都是自己平时积攒下来的，并没有借钱，龙母却不相信。大儿子才来上海两年，每年都会给他们汇生活费回去，他在上海的吃穿用度也得花钱。并且听说他还入股了李家的药材园，他当个掌柜，能赚得到多少钱？那点钱哪能置办得出那么像样的一套聘礼？

　　所以龙母只当大儿子是在宽慰自己，坚决要去做事，帮家里赚钱，儿女都可以做事了，她不需要养育儿女了，那就养活自己，不要让自己成为儿女的负担。

　　龙江涛看到母亲已经答应留下来，心里已觉欣慰，至于她想暂时住到药材地去，他也只能暂时让步，他相信他和小萱很快就会有孩子，到时再将母亲接到这里来，母亲就会来了。

　　解决的母亲的事，龙江涛就把目光转向小妹，小妹叫龙满妹，按他们家乡的习俗就是最小的那个孩子，当时随便这样叫一声满妹，就成了她的名字。

　　龙江涛记得自己这个妹妹小时候可是个话唠，说得夸张点就是那种看见一块石头，都能说得上三句话的人。但是这几日龙江涛发现，妹妹除了跟人打招呼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他还在想是不是妹妹女大十八变，变得矜持沉默，不喜欢说话了。就问妹妹：“妹，那你是想到药材铺去当伙计还是想到药材园去做事？”

　　龙满妹调皮地眨眨眼睛：“大哥你先跟我讲讲到药材铺去做伙计需要做些什么工作，我能做吗？”她今年十四岁，阿爸去世那年她还小，对阿爸都没什么印象。她只记得那时候，阿爸去世了，阿妈身体也不好，家里一直是大哥在忙出忙进，为一家人的生计奔波劳碌。在她心里，一直将大哥当家里的顶梁柱，并且他们家，一切都听大哥的。

　　“到药材铺去做伙计，就是帮打扫一下卫生，晾晒一下药材，并且接待一下顾客。如果你跟着嫂子在附近这家药材铺做的话，接待的顾客就会多些。”龙江涛温和地看着妹妹，又说：“做伙计呢，人要勤快嘴要甜，才招人喜欢。我记得你以前挺爱说话的，怎么长大了倒不爱说话了？”

　　龙江宁听到大哥这样说，笑了起来：“她哪是不爱说，是不敢说。阿妈在路上一再告诫她，到了上海，不可以乱说话，乱说话容易得罪人，把大哥的婚事搅黄了就麻烦了。”

　　龙江涛和李小萱听到龙江宁这样说，不由得相视一笑。李小萱是觉得这个婆婆过于卑微了，竟然连话都不敢让女儿说。就笑着对龙满妹说：“阿妹就跟着我吧。如果你感兴趣，闲下来时就去跟我学学医术，能治些小病小痛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