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庄正庭山庄教双徒
第五二四回庄正庭山庄教双徒
窦建德要给姑娘窦线娘找一个老师。
夫人曹氏就说了:“我有一个堂姐嫁给了隐士妙手先生庄正庭为妻。我这个堂姐夫庄正庭武艺不错,而且医道高明。为什么叫‘妙手先生’呢?医术非常好。而且,这个人又善施毒,用毒药用得特别好。不过,此人特别正派,是一个好人。你别看用毒药用得好,只不过是跟随他的老师学的。年轻的时候,庄正庭在北齐做官,当时是在罗艺手下为官。后来北周灭掉北齐,庄正庭就没有投靠北周。那再往后,来更没有投靠大隋。隋朝建立之后,他就做了隐士了。虽说当时他也没多大岁数,但是,及时归隐。本来他们家原来就在西留山下,在那里,他有一个山庄叫庄寨。他们家祖祖辈辈在庄寨都是庄主。庄正庭不为官退隐庄寨,就在这里继续做了庄主了。说是庄主,其实庄寨的人数由于战争慢慢地也少了。那么后来,庄寨也就是有那么二三十户人家了,庄正庭这个庄主也是有名而无实。他也不爱管,反正是就作为庄寨上的这么一个德高望重之人吧,就是这么一个身份。庄正庭娶了我堂姐,也是曹氏。两口子只有一个姑娘,比咱女儿线娘大五岁,叫做庄金锭,咱莫不如把女儿就送到我这堂姐夫那里,让我这堂姐夫作为咱线娘的老师精心调养线娘。线娘跟随他,我认为无论是武艺还是医道,更重要的是道德,那都应该有飞速提高啊。不知道我这个主意,您看怎么样呢?”
“嗯……”窦建德一听,同意妻子曹氏这个建议。
于是,夫妻二人就带着小线娘来到西留山下的庄寨。找到了庄正庭,把线娘就留在了庄寨之内。
庄正庭两口子对这个外甥女儿也非常喜爱,因为线娘跟自己女儿金锭虽然都是女孩子,但两个人的性情截然相反。线娘是天真烂漫,属于可爱型的女孩子。庄金锭是那种深沉娴定的女孩子,更像一个标准的中国古典美人。所以,这俩孩子在性格上有互补。
于是,庄正庭每天就精心调教这俩孩子,教这她们武艺教她们医术。另外,教这俩孩子读书识字做人的道理。
这一教,发现俩孩子在学业上长短也不一,喜爱也不一样。庄金锭好静不好动,对于读书识字这些文化课非常喜欢,一学就会呀。字写得非常漂亮,书画琴棋也都非常精通。但是,在这个武艺上,庄金锭就不是那么爱好了。所以,武艺进步不那么快,她本身对这个就没兴趣嘛,也不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反观窦线娘这小丫头片子爱蹦爱跳,身子骨也灵巧,武术是一教就会一学就通,她倒是一个练爱武的奇才。但是,你让她读书,她坐不住;让她写字,她烦得慌;让她去学习医道,扎扎针儿啊,抓个药啊,她恨不能把那瓶瓶罐罐全给砸了。所以,这孩子在医术方面施毒方面基本上没跟庄正庭学会什么。
庄正庭开始也着急,也跟普通父母似的,恨不能让孩子也成全才。人家孩子哪一块学得好,恨不能让自己孩子也得学好。人家报钢琴了,我孩子也得报!人家报声乐了,我孩子也得报!你就不看看你孩子连五音都不全呢,你报那玩意儿有什么用呢?或许你孩子在另外的方面有突出。他不去发掘,反倒是跟人比。这就是傻父母啊。一定要发掘自己孩子的长处啊。开始庄正庭也挺烦恼的哎呀,金锭的武术怎么老提高不了啊?教不会啊。话说重了吧,“噼里啪啦”往下掉眼泪;窦线娘呢,这哪是配药啊?哎呦,用的剂量啊,这配伍啊,怎么教怎么糊涂!搭了自己不少药,那天天地骂她,哎,她倒不怕,骂一骂,乐呵呵的。有的时候给你搞恶作剧。骂急了,还捣鼓你。哎呦,老头被这俩女孩子给折腾一溜够啊。到后来,想明白了得了,既然一个喜文,一个爱武,我又何必非得强拧着她们喜文的也得爱武爱武的也得喜文呢?我干脆发扬她们长处吧。喜文的,我让她在文方面更加突出;爱武的,我专攻她的武艺方面。这样一来,我教出俩特长生,我别教俩全才的了。
庄正庭调整了自己思想之后,对这俩孩子因材施教,定向培养。这么一培养,发现自己这个思路是对的。庄金锭对医术对文学艺术,人家越来越精通;而线娘呢,八九岁高来高去陆地飞腾,这轻功就练成了。
但是,窦线娘跟庄金锭不一样。庄金锭毕竟是庄正庭的女儿,那就得跟着父母。窦线娘有的时候还回老家,回贝州去看父母。有时候,窦建德过来接她。有时候,曹氏夫人过来接她。一接走,有的时候半年,有的时候一年。所以,有的时候窦线娘不在西留山。即使回到西留山,庄正庭教窦线娘也经常是在掩人耳目之下偷偷地教。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老头有窦线娘这个徒弟。
在去年窦线娘十三岁的时候,窦建德过来又把窦线娘接回了贝州。想一家人过一段时间,然后再送回来。
结果,接到贝州不久,朝廷就发来公文。干嘛呢?隋炀帝杨广天下广招秀女才女充实他的后宫。虽然隋炀帝是个好色之君,虽然隋炀帝全天下征召秀女才女。但毕竟朝廷征召的人数还不算那么多。您想想,一个后宫紧装能装多少啊?人数不会太多了。但是,诏令一下达各地。各地官员在这原有基础上是层层加码呀。比方说,朝廷派到贝州定额五十名。那贝州当地的州刺史就得把这个名额定成二百五十名,我长五辈。全贝州范围内再往下摊派:“哪地方有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只要符合要求的,都给我征召到州衙来供本刺史亲自为皇帝挑选!”他为什么增加那么多呢?一来,这些官员他们本身也想借此机会找一些漂亮女子陪伴他们,供他们享乐;另外一个,以此发财呀。你要说就几十个,或者十来个,这么大一个州挑吧挑吧选吧选吧,或许还真就有人自愿把自己女儿送上来。那送上来了,我们怎么发财呀?我们这个钱从哪儿赚呢?就得让你送不上来!比如朝廷召五十,那我就告诉你们朝廷要召二百五十。这样一来,就有个压迫感了,那就召不上人来了。召不上人来没关系,我让衙役也下去到各郡各县各村各寨去寻找合适的才女美女。就说你家闺女被朝廷看上了被皇上看上了,硬给你征召到州衙去。你能说不去吗?你敢说不去吗?你凭什么说不去?!但大部分人家谁愿意让自己的姑娘充实皇帝内宫啊。都知道现在这个皇帝花天酒地,是个好色之徒啊,宫中粉黛三千呐!三千那都少说着。很多女子得不到雨露宠幸,最终还不得终老在皇宫之中啊。谁愿意把自己姑娘推进火坑呢?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去。都不愿意去怎么办?可以不征召你的姑娘,拿钱啊!不愿意去,使点钱,我们给你做做假,就说你的姑娘有残疾,瞎一只眼,缺一只腿,或者身上有体臭,就是体味儿特别冲,有狐臭。那皇上能要吗?或者有口臭,或者精神失常,或者天拎菜刀到处剁。那皇上也不敢要啊……总之,使使钱,我们就有辙让朝廷不再征召你的闺女。如果不使钱,那是不行的。使多少?使多少?!那这钱老了去了,贫穷人家根本使不起呀,那只能把姑娘让人家给抢走啊。抢走的姑娘到哪儿去了?是不是真地带到大兴城供杨广享乐去了?这就不得而知啊。总之,把姑娘带走了,就不见再带回来呀。
就因为这选才女选秀女之事,杨广就逼反了一拨家里有姑娘的。人家在当地待不住了,怎么办呢?只能背井离乡,逃奔他乡吧。这州跑那州,那州倒这州。有的干脆也落草为寇了。哪个山哪个寨有那反王有那响马,干脆我们全投奔那里得了!所以,无形当中,这又逼反了一拨人呐。
那朝廷诏令一到贝州,就有人告诉窦建德了。窦建德大吃一惊啊。怎么呢?如果按照朝廷选才女秀女的标准,自己女儿窦线娘一定在其中啊。而且有人告诉自己了,说跟自己不对付的有几个官员,有几个土豪劣绅曾经被自己调理过的,跟自己有仇的,就已然在州刺史面前扎了自己一针儿了。就说:“老窦家有一个姑娘长得特别漂亮!要征召一定要征召老窦家的姑娘!”窦建德一看,这玩意儿即便是我有银子,估计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呀。再者说了,我怎能给他们这些贪官污吏行贿呀?我也没银子呀。那怎么办呢?跟妻子曹氏一商议,干脆,咱也学人家吧,带着女儿先去躲这个灾去,咱别在贝州待着了。赶紧带女儿她老师那儿去躲过这一灾。等这一次选秀女的风过了,咱再回来。咱不在家,他选谁去啊,对不对?
所以,在选秀女工作还没开展之前,窦建德就带着自己女儿窦线娘来到了西留山庄寨,见到了庄正庭,这是昨天来的。两家亲戚常来常往,庄正庭又特别佩服窦建德,窦建德也特别尊敬这个堂姐夫,俩人关系特别好。一见窦建德又来了,庄正庭杀鸡宰鹅款待父女俩。当天晚上,一家人就在这吃团圆饭。
这两年,庄正庭的夫人也过世了,就剩下庄金锭在自己身边。庄金锭今年已然十九岁了,大姑娘了。可惜,高不成低不就,到现在还没有人家,也是庄正庭老头的一块心病啊。庄正庭比窦建德年岁大得多,得大快二十岁了,这女儿要得晚。
所以,庄正庭跟窦建德喝着酒,老头就叹气呀:“唉!她娘这一走,这闺女就是我心头之病啊。我说妹夫啊,你看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小伙子,干脆也赶紧地把这姑娘给嫁了得了!姑娘不能留啊,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窦建德就说了:“姐夫何必舍近求远呢?你为什么不在周围找一找啊?哪怕找一女婿入赘你们家,把你们这庄园给你那女婿,让他给你养老,不就完了吗?”
“唉!”庄正庭一听,苦笑一声,“妹夫,你这一路行来没发现吗?西留山一带哪还有人家了?除了我这庄寨还算是一个聚集地之外,其他十室九空啊,十个村得有九个半村儿没人的……”
“哦?这是怎么回事啊?”
“还能怎么回事啊?我这西留山闹响马闹土匪呀!现在反了一个漫天王王须拔在这里自立燕国,聚集了四五千之众啊,在这儿成气候了,招兵买马,而且往外扩张。周边郡县打下不少啊。兵荒马乱,老百姓纷纷逃离,谁还在这地方啊?所以,您想想,我上哪找入赘女婿去?嗨,这是玩笑话了……”
“哦?”窦建德说,“难怪呀,我这一路走来,那真是白骨现于野,千里无鸡鸣啊。唉!老百姓身逢这个世道,也算倒了霉了呀。朝廷无道,百姓遭殃啊……”
两个人在这一边喝酒,一边叹息。庄金锭给他们做饭,给他们筛酒,在一旁侍候。人庄金锭懂啊,自己是个女孩子,人家不入席。窦线娘则不然,从小跟着爹爹,窦建德对窦线娘没这个礼数约束,觉得这有点约束孩子天性,为什么女性就不能跟男性一块吃饭呢?窦建德是个豪爽之人,从来没限制自己女儿跟自己一起吃饭。再说了,窦仙娘才十四岁,小女孩儿,天真烂漫,爱跟爹爹在一起,爱听师父跟爹爹说这番话。
窦线娘一听,“哎?”窦仙娘还好奇呢:“姨父(窦线娘一直管庄正庭喊姨夫,从来没喊过师父),为什么别的村儿的村民都背井离乡跑了,你这庄寨就不害怕呀?难道说西留山这伙响马对咱们庄寨还挺惧怕,不来骚扰你呀?”
“嘿!”庄正庭一笑,“孩儿啊,原来你太小,大人的一些事儿,我没告诉你。现在,你也长大了,也不妨告诉你呀。你姨父我当年还有一位师兄。我们两个人共拜一个老师,跟这个老师学会了武艺学会了医术,尤其是学会了配毒医毒制毒解毒之术。我们哥俩关系挺好的。我这个师兄叫做五毒真人盖全德,他就出家在西留山上的西留观。
“你别听这外号叫五毒真人,其实人不错,挺好的。可惜呀,前两年人死了。这个西留观就留给他的儿子铁板道盖世豪了。这盖世豪一共兄弟姊妹四个,其中在西留山的就俩,一个在西留观当老道,就是铁板道。另外一个离西留观不太远还有一座尼姑庵,叫西留庵,庵主就是五毒真人盖全德的大女儿叫金针尼盖世英,比你将近得大二十岁呀,按照辈分你应该称之为师姐。他们两个在这西留山是个势力呀。尤其是后来铁板道投靠了西留山上那个漫天王王须拔,被王须拔封做了军师。那么这样呢,咱家跟他们家就有这么一段渊源吧。
“这铁板道金针尼总地来说,对你姨父我还比较尊敬,毕竟我跟他爹的关系特别好,他们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但是,你这师兄师姐,品行不端!所以,我这师兄走之后,我就很少跟他们来往。虽然他们成立大燕国的时候,铁板道还专门带人带礼物来看我,想请我出山,但是被我拒绝了。我说:‘我现在就是一个闲人。什么功名利禄对我来说如浮云呐。’所以,我拒绝了出山。但即便如此,铁板道金针尼对我还是不错的,告诫了他们山上那响马,对我这庄要予以保护,不能骚扰。所以,其他的村庄都给折腾成那样了,唯有我这庄寨安然无恙,也算他们给老朽一个面子吧。”
他一说到这里,在一旁侍酒的庄金锭啐了一口:“哼!要这奸盗淫尼的脸,父亲呢,咱可不光彩!”
“哎,休得多言!女孩家家懂什么呀?现在这个世道,能保一时平安,那就不错呀。”
老头儿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窦线娘一听,哟!什么叫奸盗淫尼呀?这里头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