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氏叹了一口气，神情哀伤的给佟华琼说道：“我这病时好时坏的，连累了老何。自从搬到这院子里，让他也跟着受气。”

　　佟华琼说道：“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连累的话。生病熬药不正常吗？不正常的是那等欺负人的轻狂人。”

　　有一句话佟华琼没有说，她和洪氏心里都知道，这大杂院里的住户根本就不是嫌弃药罐子，而是单纯的就想欺负何超。

　　何超不再是郑家的体面管家，还是以令人不堪的理由逐出来，激发了人性里欺软怕硬的恶。

　　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就是这种恶的直接体现。

　　佟华琼隔着窗子朝外头望过去。

　　看到院子里有一个炉子，炉子上坐着药，袅袅的烟火正在升起。

　　那药罐子距离骂人的黑脸汉子家很远，再过病气也过不到那屋里去。

　　那男人纯粹就是借题发挥欺负何超。

　　谷大暑怕何超吃亏，跟着他一起来到院子里。

　　“大兄弟，对不住了。”何超掀开药罐子看了看，时间还不够，还要熬一会子。

　　没办法，他在这里住着，屋里有生病的媳妇，不得不对那骂人的黑脸汉子赔笑。

　　黑脸汉子不高兴的道：“早都告诉你让你不在这里熬药你偏偏在这里熬药，你要想熬就端屋里熬。”

　　何超说道：“这是明火，在屋里熬怕一不小心着了火。”

　　黑脸汉子冷哼道：“风吹来火星子跑我屋里你就不怕烧了我家，怕着火你就单买一个院子住着。”

　　炉子距离黑脸汉子的屋子很远，就算整个燃起来也烧不到他家。

　　佟华琼觉得那黑脸汉子纯粹就是没事找事。

　　洪氏躺在床上咳嗽两声轻声说道：“为了过安生日子，老何自打到这里就给他些碎银子打酒买肉。我们离开郑家本来也没有多少钱，加上我生着病需要抓药，这两天没有给他银子了，他便时不时的找事骂人。昨天，他把我家的米和老何的一身新衣裳拿走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洪氏的病情怎么会好呢。

　　依佟华琼的意思，何超就应该和那黑脸汉子干一架，把他打服。

　　佟华琼继续朝外头看过去。

　　黑脸汉子就让何超挪炉子。

　　谷大暑忍不住了，说道：“你这人怎么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大家伙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这院子又不是你的，凭啥不让熬药？你说这药过了病气给你，那我们这屋里的病人说不定是被你吓病的呢。你瞅瞅你黑的给个大马猴一样，谁看了你不会病情加重啊。”

　　黑脸汉子斜眼瞅着谷大暑。

　　心想这人估计也是被从郑家赶出来的下人，否则怎么愿意替何超出头。

　　没有依靠的下人，他怕啥。

　　“这院子我做主，我说在哪里熬夜就在哪里熬药，不挪走，那就踢翻。”黑脸汉子话都没有说完，将炉子连带药给踢翻了。

　　谷大暑伸出了拳头，被何超从中间隔开。

　　谷大暑现在是他东家少爷，怎么着他都不能让谷大暑吃了打人的官司。

　　黑脸汉子骂道：“你自打来这院子里，我家婆娘都不敢洗澡了，就怕被你偷看了去。我婆娘现在每天要出门去别处洗澡，你应该赔我去别处洗澡浪费掉的银子。”

　　何超气的浑身发抖。

　　这是什么歪道理。

　　洪氏气的哭道：“东家，他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他整日打他媳妇，没钱花就把他媳妇典出去。他说这话就是戳老何的心窝子，从老何身上抠银子。”

　　这样的人自然只能恶人来磨。

　　佟华琼想了想走出去，扬声道：“你婆娘为何去别处洗澡，还不是你逼的。你一个大男人如此没本事在屋里给你婆娘修个浴室，反倒是在这里骂人。”

　　那黑脸汉子看到佟华琼从屋里走出来，斜眼道：“再来十个人给老何撑腰我都不怕的。”

　　佟华琼指着地上的药罐子骂道：“这是救命的药，你给踢翻了，你就是想杀人。咱们现在去见官。”

　　论耍赖，佟华琼就没有输过，一把拽着黑脸汉子道：“要杀人啦！要杀人啦！”

　　何超差点石化了，这佟寡妇还是那么泼。

　　黑脸汉子一抬手就要甩开佟华琼，被谷大暑一拳揍在脸上。

　　谷大暑的力气大，黑脸汉子的脸上登时肿胀了，疼的他跳脚。

　　佟华琼揪着不住的大声喊“杀人了。”

　　“谁杀人了。”黑脸汉子神情有点慌

　　何超这时候开始配合佟华琼，说道：“你故意打翻救命的药，就是存着杀人的心思。”

　　佟华琼扯着黑脸汉子说道：“走，跟我去见官。咱们让县老爷评评理。”

　　黑脸汉子可不敢去见官。

　　他因为偷盗被关押过，他怕到了公堂上自己鸡鸣狗盗之事会被翻出来。

　　就算不被关押，也会被杖责。

　　他平时欺负何超，不过是仗着何超的名声被毁在他跟前气短罢了。

　　佟华琼却不管不顾，一定要拉着他去见官。

　　“见官我也不怕。”黑脸汉子压下心里的恐惧，强撑着说大话。

　　谷大暑在一旁笑着说道：“老何，县令喊我娘一声干娘，你放心去了县衙肯定给你讨个公道。”

　　那黑脸汉子一听说县令喊佟华琼干娘开始慌了。

　　“这位大婶，有话好好说”黑脸汉子瞬间滑跪，对佟华琼解释道，“我刚才不小心踢翻了药罐子是我不对。”

　　佟华琼冷笑道：“不见官也行。这药值二两银子，你赔老何二两银子就行。”

　　这黑脸汉子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赔二两银子稳住这婆子。

　　他们不可能一直在这里，他迟早都会从何超身上变本加厉捞回来。

　　于是对佟华琼陪笑道：“我赔！我赔！”

　　佟华琼带着何超和谷大暑去了对面黑脸汉子的房间，黑脸汉子掏出二两银子咬牙递给了何超。

　　何超毫不客气收下了。

　　佟华琼说道：“你拿老何家的米面和衣裳都给我还回来。”

　　一边说一边带着谷大暑，将屋里的米面粮油提了出来，看到墙上挂着两条腊肉也给解开了。

　　黑脸汉子想阻止，谷大暑亮出了拳头，他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佟华琼和谷大暑扛着战利品进了老何的屋子。

　　他气的跺脚，这是从哪里来的滚刀肉。

　　黑脸汉子咬牙暗骂，打算等佟华琼走后，他就要杀到老何家报复。

　　可是很快他便发现自己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