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音掀起眼眸,眸中一片澄澈明亮,和往昔并无区别,只是多出几分从容。
她微微一笑,道:“公子,我不太记得你了,不知你是……?”
江蓠抿住嘴,没让自己笑出声。
殷邵笑容一僵,勉强笑道:“你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我和你曾有婚约的,你不记得了吗?”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声,成溪儿不禁多看这位一眼。
沈檀音思索一下,恍然大悟,笑容并无半点改变,依旧是疏离礼貌的,轻声道:“抱歉,婚约是父皇订的,我只是听从父母之命,对于嫁给谁,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因此也不太记得。”
她又故作疑惑道:“而且我记得,当初是你寻死觅活要解除婚约的吧,既然这般讨厌,何必再提起呢?”
殷邵脸色有点难看。
他很确定,当年沈檀音定然是喜欢自己的,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江蓠冷声嗤笑道:“既然是你寻死觅活要和我们殿下解除婚约的,现在来搭什么话,不怕再被缠上吗?啊对了……”
她又看向不远处的殷夫人:“我记得当时李小姐还来劝说我们殿下来着,劝说时倒是将殷公子给骂得很惨,怎么你明知道此人不堪,偏要嫁给他呢?”
不远处的人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听着周围各种动静,气得转身就走。
殷邵憋闷着火气,趁机解释道:“檀音,当初都是她挑拨离间的,后来你我解除婚约后,她便央求着父母,和我家订了婚,我也是被逼无奈呀。”
“我知晓了。”沈檀音笑意始终不改,“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殷邵张张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成溪儿不紧不慢道:“殿下,这位公子的意思是,想和您破镜重圆。”
这意思,许多人都看得明白,只是她说出来了。
江蓠赞许地看她一眼,当即便配合着呛声道:“我们殿下是嫁不出去了吗,要捡一个二手垃圾货色?赶紧滚,若是我上报给皇上,有你们好受的!”
殷邵憋闷,定定看着沈檀音:“你便这般纵容你的丫鬟羞辱我?”
“阿蓠不是丫鬟,是女官。”沈檀音道,“何况羞辱你……又如何,阿蓠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她从不仗势欺人,也从不强调长公主的身份,待谁都是宽和有礼的,以至于总让人忘记她的身份。
乍然露出锋芒来,压在殷邵身上,便看他立时怂了。
沈檀音虽然低调,可无论是当今皇帝,还是宣王,都很照顾这个妹妹,若是沈檀音不高兴了,他们两人还会干看着?
殷邵灰溜溜地跑了。
沈檀音心中只觉得失望,轻声道:“是我当年眼瞎,不知什么是好的,被他几句花言巧语便骗了。”
成溪儿俯身为她倒酒,轻声道:“好在当年他不识货,放过了殿下您,如今殿下看得透彻,往后便不需要害怕了。”
“你怀着身孕,不要劳累。”沈檀音将她拉下来,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又让人给云锦也搬了椅子,“其实我现在还是怕的。”
“嗯?”成溪儿微微疑惑,还以为她是仍在怕脸上的伤,便道,“您不必怕,云锦手艺不错的,您看您现在……”
沈檀音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我是怕这朝中局势,听闻皇兄又病了,病得有些重。”
“会好起来的。”成溪儿道,“皇上尚且年轻,不会这般就出事的,往回病了多次,不是也都好了吗?”
沈檀音轻轻颔首,也正因此,她才来参加这场宴会,而不是留在宫中。
丞相府宾客渐渐云集,成溪儿和云锦互相对一个视线,同沈檀音招呼一声,便在园中四处走动。
两人方离席不久,便听不远处传来骚动,隐隐听去,是说平南王和平南王妃一起到了。
“平南王妃……”云锦看一眼成溪儿,轻声道,“就是你曾经那位主子吧……”
成溪儿轻轻点头,压低声音道:“不必管她,重要的是平南王,他至少是知情者,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他吐出些消息出来。”
“怎么做,你说。”
“可能需要你冒一个险,诈一诈他……”
两人商议过后,成溪儿便请江蓠帮忙,让相府的丫鬟先将顾继欢引走,再隔时间差去告知平南王,称是顾继欢引起麻烦,请他过去。
平南王轻笑一声,倒是乐意去管这样的事情。
顾继欢虽然排斥他,可毕竟是大家族养出来的小姐,他很喜欢。
看着他渐渐走远,云锦觑准时机,弄乱衣裳和头发,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正巧撞在平南王身上,将他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在地上。
平南王大怒:“谁?!”
云锦听见这声音一愣,瑟缩着后退数步,悄悄看着他,流露出紧张惶恐。
平南王也在此时看清楚了人,嗤笑一声:“本王当是谁,原来是你啊,听说近来跟在长公主身边,怎么变成这模样?”
云锦咬咬唇瓣避开视线,道:“我正要去找长公主,不打扰王爷……”
说着,她便要走过去,却被平南王一拦。
“急什么?”平南王打量着她,扯起笑容,“在宣王府里,你发挥了那么多作用,现在总该回到本王身边了吧?”
云锦警惕后退,冷冷看着他:“你要做什么?我现在好歹是宣王的手下,也是长公主身边的红人,你要动我,也要掂量掂量。”
平南王嗤笑一声:“宣王?他在皇宫里出不来,有什么好忌讳的,至于檀音……她是我妹妹,难道会和本王抢人不成?本王现在只问你,是你自己乖乖和本王走,还是让本王请你?”
“我不会回去的。”云锦冷冷看着他,“我已经知道,你是我的灭族仇人了!又怎会给你卖力!”
平南王眉梢微挑,深邃鹰眸盯着她,缓缓一笑:“沈清朔告诉你的?你信了?他是怎么查的,有什么证据?云锦,你是被骗过一次的人,应该清醒一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