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岁渐大,美貌不如从前的后妃,已经远不足够!
不论是季思娴,还是季家,在这个时候都太过需要皇子傍身!
可季思娴都陪伴君侧十载有余,至今都没有一个孩子。
期间,她也问遍了宫中的太医,甚至还偷偷地让民间的游医进宫问诊,得到的回答都是,季思娴身体无碍。但不知为何,她偏就极难受孕。
季远彰忍不住想起,当年那个民间的游医无意间说过的一句话。
有些人各自没有问题,可一旦两两结合,反而容易阴阳不协,生出阻碍,因此影响孕事。
恐怕,季思娴和皇上就是如此。
那日在酒楼中听到的一番话,也让季远彰的心里埋下了种子。一个胆大妄为的念头,逐渐生根发芽。
机缘巧合之下,他就在宫中见到了许继檐!
几日前,季远彰和蔚呈肃商量完去往避暑山庄的安顿,刚从御书房出来,没走多久就听到两个大内侍卫在窃窃私语。
原本,他对这宫中的私下交谈毫无兴趣。
可偏偏他听到其中一人提到“季妃”二字,季远彰便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故意隐藏在暗处。
但听有个年轻的侍卫闷闷不乐地埋怨道:“皇上凭什么不带季妃娘娘去避暑山庄?其他人都能去,只有季妃娘娘去不了,那她得多不高兴啊!”
边上的侍卫忍不住调侃起来:“就算季妃不高兴,那与你何干?怎么好像,你跟她还荣辱与共上了?
“你懂什么?我就觉得这宫里的女子,谁都比不上季妃娘娘大气矜贵。就拿那个洛美人来说,一看就是小地方来的,有股小家子气,跟季妃娘娘根本没法比!”
“喂,许继檐,你该不会对皇上的女人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被叫做许继檐的侍卫连忙反驳:“当然没有!我不过是私下里跟你说道几句,这也不行吗?没旁人看见!”
不远处,季远彰于阴影中一直打量着那年轻的侍卫,竟意外的发现,他的长相跟蔚呈肃有两三分相似。
只是他年纪轻,身上有股青春洋溢的少年气,远不如蔚呈肃看起来的沉稳端庄。
听他私下说的这些话,这年轻侍卫分明是对季思娴格外上心,言语中充满了倾慕之情。
从宫中离开之后,季远彰就派人将许继檐的底细给查了个底朝天。
这一查,季远彰只觉得越发惊喜。
许继檐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几年前,因为皇上在宫外巡游,百姓都想着来一睹圣容,现场的秩序有些混乱。
许继檐年纪轻轻,就知道帮着禁军引导秩序,受到当时几个禁军的青眼。
事后就引荐了他,到宫中做侍卫。又因为他任劳任怨,很会来事,不久就在宫中跟旁人打成一片。
这样一个没有家世拖累孑然一身的人,简直是最好的人选!尤其是,他的眉眼跟皇上还有一丝相像,真要是能让季思娴有孕了,生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引人怀疑。
念及此,季远彰便命人将许继檐找了过去。
避暑山庄内,孟七听者孟九将事件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通,忍不住问:“那许继檐到底是谁的人啊?”
孟九看了蔚疏澈一眼,抿了抿嘴唇,并未答复。
见他一副三缄其口的模样,蔚疏澈轻笑了一声。
他放下手中的笔墨来到水盆前,不紧不慢地清洗着指尖微微沾上的墨迹:“这有什么不敢说的?许继檐,当然也是本王的人。”
“本王行事,向来不择手段卑鄙无耻,但那又怎样?”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在水中骨节分明的手指,像是在看着鲜血淋漓刀光剑影。
“当年季远彰是如何帮着那个人,深恩负尽,害死了我的父皇和母后。本王可是铭记于心,未有一日忘记。对付这等卑劣的人,我又何需高贵?”
杀人,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
有些人即便身死,也还是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甚至万世流芳。
若真是如此,太便宜他们了!
必须要让他们从那万众瞩目的高处,堕入泥淖之中!要撕开他们虚伪的假面,声名狼藉!
而那些早就被掩入尘埃的罪行,也该一一告知天下,交由天下人来审判。方才能让不白之冤,无辜亡魂,得以昭雪。
窗外,乌云蔽日,一场暴雨蓄势待发。
这样大的雨,众人也都纷纷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敢出来,生怕被淋成落汤鸡。
偏偏,蔚呈肃的书房之外,有一位已过半百之年的臣子在雨中笔直地跪着,他的身后还背着一箩筐的荆条。
雨水将他的长衫和须发打湿,看起来好不狼狈。
只听这人声音沉沉地对着屋内开口:“老臣葛方山,愧对皇恩,特来负荆请罪!”
边上,秦子秋撑着一把伞,相当尴尬地立在院子里。
静嫔的父亲葛方山得知此前静嫔的太监涉嫌偷盗军印,就赶忙来到这里面君请罪。
可他自己过来还不够,偏偏还要拉着秦子秋这位刚上任的精通律法的刑部尚书一并前来。说是秦子秋深谙宸国律例,有他在,方便做个见证。
秦子秋气得够呛,心道这人是不是有病,下这么大的雨非要来搞这一出,不会是存心卖惨,好让皇上心软宽恕吧?
葛方山毕竟是尚书仆射,位份在他这个刑部尚书之上,加之年岁已高,秦子秋只能恭恭敬敬地陪着。
眼见葛方山被淋了个彻底,秦子秋哪好意思一直撑着伞置身事外,便想着将手里的纸伞也分给葛方山一半,趁机替他遮挡一二。
谁知葛方山见状,却不乐意地将他往边上一推,义正言辞道:“秦尚书,老夫是前来请罪的,就算淋了雨也是活该,岂有特意遮挡的道理!”
这小老头的力气还不小,伸手这么一推,差点让秦子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险些栽在这大雨水汪之中。
行,你清高,你了不起,那你就淋着吧!
书房内,蔚呈肃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思忖之下,到底还是走到了门边。
他立在廊檐之下,隔着雨幕看着地上长跪不起的人,幽幽开口:“葛大人,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