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毓舒宫,朱鹊讨好地上前想要给季贵妃问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季思娴就倏地抬起手,给了朱鹊一个响亮的耳光。
朱鹊疼得倒吸一口气,但哪敢喊疼,下一秒就颤抖着跪趴在地上。
“娘娘,妾身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您这般生气?”
她这话一出,季思娴又忍不住一脚踹在她的肩膀上,朱鹊一时没跪稳,身子直挺挺地跌落在地上。
“还跟本宫装蒜!”
季思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如今是能耐了,竟敢背着本宫到皇上面前耍一些狐媚子的招数,居然大晚上的跑到望月亭去弹琴,引得皇上让人找了你一宿!”
“怎么,前些日子本宫安排你头一个侍寝,你是觉得不过瘾不知足,还想蹬鼻子上脸不成?”
被季思娴这么一通发作,朱鹊吓得魂都没了一半,一想到季贵妃杀人不眨眼的手段,她连忙跪着爬到她的脚下解释。
“娘娘,不是您想的那样!妾身向来听您的差遣,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更没有争宠僭越之心啊!”
季思娴冷笑:“皇上连‘随风’都赏给你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其实弹琴的人根本不是妾身,而是……而是那个洛嘉容!”
“你说什么?”
朱鹊哪敢瞒着她,便一五一十地交代:“是洛嘉容那个贱蹄子不安分,大晚上跑去望月亭弹琴,还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不过,她当时察觉到有人过来,就吓得立马跑回宫了,皇上这才摸了个空,没见到人。”
“原来是她!”季思娴沉着脸坐回软塌上:“你的胆子倒是不小!明知皇上要找的人不是你,还敢冒领,就不怕被皇上发现,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朱鹊忙说:“妾身这么做,也是为了娘娘您啊!那洛嘉容长得一副妖精样儿,再弹得一手好琴,真要是被皇上瞧上了,定是个隐患!”
“可她怎么甘心,这样的好事,落到你的头上?”
“娘娘放心,她不会说的。”朱鹊忙将她吓唬洛嘉容的说辞转述给了季思娴,季思娴这才消了气。
“算你机灵,这件事,本宫就不跟你计较了!”她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你听好了,在这宫里,本宫给你的才是你的,如果你自己耍手段去争,妄想爬到本宫头上,那本宫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朱鹊恨不得指天发誓:“娘娘放心,妾身永远都是您的一条狗!”
季思娴“嗯”了一声:“听说,皇上今晚要去云雪阁听你弹琴,你打算如何应对?”
“妾身已经问过洛嘉容了。她昨日弹的曲子,就是喜帖宴。这曲子妾身弹得也很熟练,皇上定不会察觉异常的。”
闻言,季思娴眉头微蹙:“喜帖宴?为何是这么寻常的曲子?”
朱鹊有些费解:“您觉得哪里不对吗?”
“宫里的声乐司里,有的是擅长各路乐器的名家,皇上贵为天子,什么样的仙乐没听过?而今不过一曲喜帖宴,却能让皇上大费周章地遍地寻人,这也太蹊跷了!”
“可……这是洛嘉容亲口说的。”
季思娴冷哼了一声:“如果她是在骗你呢?”
“应该不会吧。”朱鹊不安了起来:“她那样怯懦的性子,怎么敢骗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季思娴伸手拢了拢发髻,忽地拔下了头上的一根簪子,捏起朱雀的手指,对准她右手的掌心就刺了下去。
朱鹊的手上瞬时见了红,她疼得一哆嗦,脱口而出:“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季思娴不紧不慢地取出帕子,擦干净簪子上的血迹:“鬼叫什么,本宫这是在帮你!若是皇上让你弹奏昨晚的曲子,你就说你的手不慎受伤,弹不了,皇上定不会为难你。”
“等到你的伤好了,这件事也能告一段落了,皇上日理万机,哪里还会再记得这些琐事。”
朱鹊听她这么说,脸上立马堆起笑:“还是娘娘您高明!”
当晚,蔚呈肃处理完一堆折子,只感觉腰酸背痛。
刘洪山熟练地替他捏着肩膀,不忘试探地问:“皇上,朱才人那里……许是还盼着您过去听曲儿呢。”
“你倒是提醒朕了!”蔚呈肃很快起身:“走吧,摆驾云雪阁!”
下人房内,林漪坐在铜镜前,手执画笔,在两眉之间用金箔粉勾勒出一朵黄灿灿的花形,赫然是那一日她留在望月亭的手帕上无忧花的模样。
轻水见状,不高兴地撇着嘴:“画得这么好看有什么用?皇上就算要来,也只会去找朱才人,又不会找你。”
林漪将画笔收好,眉眼流转地睨着她:“我这个人,从来不做无用功。”
“什么意思?”
林漪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意思就是,今晚过后,朱鹊再也没机会,在我面前放肆了!”
……
“皇上,妾身总算将您给盼来了!”
一见到蔚呈肃,朱鹊就激动地迎了上去。不知为何,看到她这副谄媚的样子,蔚呈肃的心底涌起一抹怪异。
那样震撼人心的琴音,实在不似眼前这个俗不可耐的女人能弹奏出来的。
可除了她,也找不到旁人了。
蔚呈肃微微一笑,并未抗拒朱鹊的亲近。
他随意地将人搂在怀中:“朱才人在望月亭弹奏的那一曲,可是让朕流连至今。那把‘随风’你应该已经拿到了吧,正好,你再弹奏一遍,让朕好好欣赏欣赏。”
朱鹊强忍住心慌,咬着牙将自己缠了纱布的右手伸了出来:“皇上,妾身得知您要过来,本想亲自给您准备瓜果,谁知一时不慎被刀具伤了手,只怕暂时碰不了琴了!”
“什么?伤得严重吗?”
蔚呈肃一面问,一面直接将她手上的纱布解开,果然看到掌心的一道血口。
他没由来地有些失落,言语却很是温和体谅:“下次可要小心些,不然你受伤了,朕也会心疼的。”
朱鹊连忙称是,又不想错过跟蔚呈肃相处的机会,便盛情相邀:“妾身给您备了好茶,不如,您去妾身屋里坐一坐吧?”
“也好。”
朱鹊挽上蔚呈肃的手臂,刚要引着他进入正屋,就在这时,一道激昂的琴声在院子里响起。
譬如一道骤响的惊雷,打破了寂寥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