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回到酒席上,秦子秋已经和罗崇云把酒言欢了。
他们二人勾肩搭背的,喝了几杯酒之后,罗崇云一口一个“秦兄”地叫他,秦子秋也醉醺醺地不停唤他“罗兄”。
见到这番场景,葛方山试探地朝着季远彰看过去,季远彰沉默地对他点了点头,表示这件事已经解决妥当。
没过几日,罗崇云就前去避暑山庄面见蔚呈肃。一见到皇上,他便说起江陵县县令卢青的事。
罗崇明痛心疾首地开口:“皇上,微臣也是最近才知道,那卢青在江陵县草菅人命,和其岳父一起掠夺了不少良家女,占了人家的清白之后,又将其肆意虐杀手段凶残!这样的人,断不能再放任他继续为官了!还请皇上降旨,将其问责啊!”
蔚呈肃闻言,自是勃然大怒。
“竟有这样的事?那卢青好大的胆子,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做到这个地步,眼里还有王法吗!你可提前在刑部报备,回去之后,再将此事给朕核查清楚。倘若确认无误,就直接将卢家涉事的男丁斩首示众,并抄没其家产。”
罗崇云一口应下,又第一时间将此事告诉了秦子秋这位刑部尚书,颇有些讨好卖乖的意思。
“秦大人,我之前向你保证的,现在说到做到了吧?只要你们刑部在批文上盖了章,等回到燕州之后,我就立刻将卢青和他的岳父直接斩了,给你一个交代!”
秦子秋听到他的话,神色微妙地笑了笑:“如此,就劳烦罗刺史了!”
傍晚时分,天空中流云滚动,一场大雨很快落下。
秦子秋站在湖畔的亭子里,看着眼前散如珠帘的雨滴,人却一动不动,像是要跟这倾盆的雨水融为一体。
不远处的廊檐之下,孟七见状,有些感慨地对蔚疏澈开口:“属下还是第一次看到秦大人有这么伤感的一面。但秦大人的仇不是可以报了吗,按理说,他应该开心才对,怎么反而失魂落魄的?”
蔚疏澈反问他:“谁跟你说,这就算是真正的报了仇?”
孟七不解:“仇人都要被斩首了,难道还不算吗?只是可惜了,这功劳如今反而落到了右相的身上,殿下就不担心,右相帮了他的忙,秦大人从此以后跟您不再是一路人吗?”
蔚疏澈瞥了孟七一眼:“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便说明你还不够了解秦子秋。如果想要报仇,两年前,本王就可以替他杀了所有的仇人。他如今自己也高居尚书之位,想要做这些事轻而易举,何须他季远彰出头,来做这个所谓的恩人?”
偏偏,秦子秋想要的公平公正,在他被打得命悬一线的时候,就已经化为乌有了。
他甚至不能堂堂正正地将卢青等人的罪证公之于众,只能任由罗崇云胡乱编排,敷衍了事。
当真相不再重要的时候,仇恨也会成为虚妄。
雨中,林漪撑着一把伞来到洛夫人的屋子里。
一见到她,洛夫人就赶紧迎了上来。
林漪笑着拉住她的手:“母亲找我何事?”
洛夫人小心地将门关好,低声对她说:“之前你是不是一直在帮皇后娘娘治病,她今日突然问起我医术的事,我一时没有防备,差点漏了馅。毕竟我会的只是一些皮毛,怎么可能有那个本事教你针法。你师从温谷主,医术远在我之上啊!”
林漪安抚道:“母亲不必在意,皇后那里,我可以跟她解释的,只需说明您是一个谨慎的人,不敢随意施救,她自会相信。”
即便如此,洛夫人还是有些担心:“我想了想,留在你身边,还是会有诸多隐患。不如我尽早回抚州吧,以免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怎么会?母亲性子温和,遇事也越来越沉稳,你处理得足够好了。”
“但我对人终究是不加设防,我实在害怕有人再利用我来害你。”
林漪看出来洛夫人的不安,也知道洛夫人在避暑山庄内并不自在,她想了想,答应了下来:“那好,我去跟皇上说一声,让人尽快送您回去。”
原本林漪是想去书房找蔚呈肃,但蔚呈肃接连召见了不少地方前来的刺史,白日里实在腾不出时间。
刘洪山倒是趁着缝隙跟蔚呈肃提了一嘴,告诉他洛美人有事相求,蔚呈肃便吩咐下去,安排林漪今晚侍寝。
前面几晚,或许是为了将林家的事粉饰太平,蔚呈肃特意召见了林妙侍寝。
即便整个山庄内关于林家的传闻从不间断,可有皇上这一层态度在,谁都不敢将诟病的话拿到明面上来说。
但私下里,仍有人看不过眼,低声诽议道:“那对母女果然是姨娘和庶出女上位,浑身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一看就上不了台面。”
然而,人至贱则无敌。林妙虽然觉得陈盛绢被牵扯到情诗的事情中十分丢人,面上还是跟陈盛绢做出一副母慈女孝,置身事外的样子。
即便听到了什么难听话,她也充耳不闻,权当那些个丑事跟她毫无关系。
入夜,等蔚呈肃处理完公务,看到一直守在房中的林漪妩媚清纯的模样,他莫名生出一股轻松的感觉。
之前他刻意召见林妙,除了是想要平息风波之外,也有一丝跟林漪赌气的意味。
他可以理解林漪仗义执言,年轻气盛,听到了这世间不公允的事想要出头的心情。
可他也有些生气,这个小丫头片子当着朝臣的面甩脸色走人,简直是被自己给惯坏了,才会不分场合地耍小性子。
但晾了她两天,让林妙做陪后,蔚呈肃却觉得哪哪儿都不自在。
这会儿再见了她,他原本的火气也都烟消云散了。
林漪坐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他,许是等的有些久了,她的脸上有些困倦,眼神更是可怜兮兮的,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狗。
蔚呈肃有些好笑的上前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了?等着急了?”
林漪撇了撇嘴:“妾身还以为,皇上是把我给忘了,又或者是临时改了主意,不愿意来见妾身了。”
蔚呈肃故意板着脸:“那你倒是说说,朕为什么不愿意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