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家有阎浮意征,有众多家人,有擅长筹划又美貌的单柔。
而武家真正依托只有一人。
感星,或称风星。
顾名思义,这里是一颗风很大,约莫十八级往上。天空很高的星球,感觉上是一颗气态巨行星。
空气中成分不详,大致是剧毒气体混合出的危险空气。所以这里比泪海还要危险,在这颗星球,普通五名城人连出城都无法做到。所以这也是一个筛子,后面出城的没一个正常人。
大部分的五名城人也无法在这里生存下来,甚至是来自风星的普通武家人,这也是五名城存在的一部分原因,一个存在于斑斓时空的庇护所。
这里也没有竹林,甚至也没有大地。
剧烈的风吹散本该沉降成大地的沙尘,让原本该是土地的地方,只有无法落足的风沙流形。
某种意义上这里的天空土地大海,都不存在,但这里的空间又有三者的部分特征。
像天空一样广阔寂寥像大地一样遮蔽一切像大海一样流动无垠。
武家人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无法涉足于大多风星世界,但风星的环境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这么恶劣。
风有形状,这种形状不易感知。
但对于武威闭着眼也能分清,好吧,他也睁不开眼睛,也没有必要。风沙太大了。
风有风眼,风眼是风星混沌系统中几处脆弱的平衡点,在那里风便会小很多。也是这里异常严苛环境中少有能让生命驻足的地方,其他地方一切都会被风撕裂,像是一台风刀的破壁机。
这个武威出生在五名城,但在感月中他都会进入风星,并直到这月结束,这也是他的路。
.......
城门洞开的一刹那,城门鬼们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刺眼的光芒。光当然比风快,但五名城就像一个充电宝,任何角度进入五名城的光都会进入快速高量级的漫衰减中,最后以其他的介质的方式存储起来。
城门鬼们,首先感觉的是双脚离地,五名城与风星接驳的时刻与位置,因为两者不同的气压差,且后者无时无刻不再刮起的飓风,都导致城门间一瞬间成为了一个风洞。
剧烈的风,沿着欢乐鬼的脸上擦过,这时他一直窝在墙角与身材扎实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风刮的他脸生疼,可总就没吹动他。而刚才犹如小鬼难缠的两列夹道鬼们,则纷纷无声的惨叫着被剧烈的风吹向五名城内。为什么无声?因为逆着这样的大风声音传不过来,因此城门间的污浊空气也被洗濯一空。
欢乐鬼脸上露出震惊的笑容,因为心鬼被挂到了迎客坊的东南枝上,像一块破布一样不知生死。
护师心切的他,不顾呼啸的风,结果脚一离地人也飞了,他高估自己的质量,小看了自己的迎风面。根据受力面积他飞到师傅后面的一棵树,也是东南枝。
来自风星第三风眼的24度硫磺味爆裂干爽风,因为看不下去城门间的污浊,这才过来清洗一番。好在五名城还有最后的底线,虽然与风星奸情正热,但它还是恪守了本份,挡住了异星空气中不能出现在五名城的成分,让这兜风来得温柔了一些。
新月的第一缕风,融进了五名城的大染缸中,自然什么也不会剩。
却也难不到,号称气味下水道的王家赘婿仙夫。
于是在新婚夜跑了新娘的修大仙人,在这种呛着鼻子气味中,他流着眼泪醒了过来。即使梨花带雨,他也依然是那般脱俗仙风。
修铭扫视四周,手中的金色线还在,只是只有掌心上才有一截金线呈现。其他的部分大抵是别折叠了,这一点他没有感到意外,这是多元体系交织的结果,为当前现实与现实后总会有个排序。
既然在五名城,那就得优先遵循五名城得我规则,不然会被踢出的。
但是靠一根金线,签下卖身契,也算是婚约的王家小姐就这么跑了。只留下梨花带雨犹见可怜的修大仙人,将独自面对五名城随时可能来的倾轧。
修仙人不傻,好吧......至少现在不傻。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先出城避避风头吧。
王家大宅也很大,他又是个陆地神仙走地重坤,他还需要一段不短地时间。
......
与此同时,感月中想要出城的人也远不止这二人。
风星虽然同样危险,却不像泪星那般不定,且贫瘠。风星有着高风险高回报的特点,风眼处也一直有人烟留存。
因此许多商主坐堂也会各展手段,前往这无法呼吸无法睁眼的风眼之星。这其中也包括了平康坊的一些人。
武威闭上了眼睛,走进了风星里。
没走几步,他便停下了。
因为在这极其危险的环境中,出现了一个女人。
“这次要踏几次浪?”他问道。
“不知道,还没发生的事情,谁能算的清?”女人的声音很清冷,听起来也很遥远,因为她在下风口。
“嗯,也是,走了。”武威没有深究,点点头便继续自己的路。
两人像个老朋友一样,打了声招呼便分别了。彼此都没有多看一眼,一者眼睛闭着,一者眼睛被纱布遮挡。
女人不如武威像个本地人那般自如。
但依靠着一套特殊白袍衣,也能顽强在这里生存着,她透过眼前的纱布,还是能够看清不远处五名城的轮廓。
风星一定有核心,但这里天空太高,又几乎没有重力影响,与局部无序的风向影响。上与下的区别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所以很难找到风星的核心。
她望着城,从泪海望到了风天,重点是她独自走进了黑夜,而后跨越了黑夜。
她是施娟儿,做卤水豆腐的。她做的豆腐很好吃,但她卖的到底是什么豆腐,的确不是那么简单可以概述的。
现在的她也会深入了这风天,但是有一种女人的直觉,却让她想在这多等一会。
她的视线中城门已经洞口着,看门的一通鬼众被风吹走,短时间都回不来。
所以现在是没有记录,就能出入五名城的好时机。
那么下一个人,是谁?
......
“一二三四,五名六通。
登十数九,八苦七情。
......”
在这首五名城人人会唱的小调中,送来两道身影。
来的不止一人,彼此却看的不对眼,一路上不断相绊着,好像这堂皇大道,竟然不够这二人走的似的。
施娟儿见状,连忙想着往后躲躲,因为想见到的人,可不是这两个。
这两个恰恰是她几乎最不想见到的人,因为他们是方寸锦裁缝铺老板五名城风尚引领者知名设计师家传承人,与兼挑夫兼打杂兼钱庄老板兼...兼聆星耳子的段总段宏。
而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施家豆腐铺的忠实顾客施娟儿的脑残粉。
追星的现场,她娟儿无处可逃。
方寸锦发出来一声古怪的尖叫,像只尖叫鸡一般,然后声音的中喜悦冲破了风沙雾瘴,让城门内昏迷的鬼们眼皮一抖,让泪海泛舟不犯一处错处的施娟儿,手腕抖了一下。
她逃,他们追。
......
输在脚程上的修仙人,也终于走入城门间。
“哈欠”他发出了声。
“怎么这么困啊,不是睡的满足的嘛?”修铭奇怪道。“唉,这些鬼怎么都躺在这了。”
修铭脸色露出惊喜的神色,窃喜道:“正好,赶紧走。”
或许是帅气无法隐藏,或许是方寸锦的尖叫炸醒了欢乐鬼。
王常阊还挂在东南枝上,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正在有些鬼祟的修铭。
他没有思考,下意识地厉喝道:“站住!登记了吗?有通关文牒吗?就这么偷偷想出去。”
说完后,王常阊却有些犹豫了,看向同样刚刚睁开眼睛的王志德,偷摸问道:“师傅是这样说的吗?”
王志德脑仁生疼,看这痴肥呆傻的徒弟,气不打一处来。
反手就是一个脑瓜崩,让其感受与师傅相同的痛,同时训斥道:“不是,我们这不用登记,还有通关文牒是什么?你把我们五名城当成什么地方了?一个监牢吗?”
王常阊吃痛,现在这具身体的皮,可远没有欢乐鬼时厚实,他惨叫道:“哎呀不是嘛”
王志德想要跟城门间的那名眼熟男子解释一下,也结个善缘。他朗声道:“不过,这位朋友。风星危险,没要紧事最好不要出城啊。”
等他看向城门时,哪里还有人影,修铭早就趁着二人吵架跑掉了。
.......
城门的客人,还没有结束。
此时的新月,只是一抹依然有些模糊的月牙,但从亮度上却足以五名城的城墙,与其他坊市建筑留下泾渭分明的阴影与月光区域。
此时五名城的雾气已经在月光照耀下,几乎散尽了。
城内大道,都是商道,商道像是一张网一样,将五名城成群的坊市串联起来。
商道的主人是金家,金家的主人是金忌,那个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的男人。
在五名中,他或许稍显弱势,但在五名城他依然是站得最高的人之一。
名义上城内这上万条商道,都是他一个人的。仅仅是抽份子钱,就已经足够金家一直在家财,领先所有的家族了。
因此金忌的出行一般也是动静最大,排场最铺张宣威的一个人。
这不刚从树上的师徒二人,落地的一瞬间,还以为五名城地震了。
如同十里红妆一般,金忌也有一套夸张的仪杖,一栋会跑的散着金光的楼,这座散发着金光的楼,是一辆比城门间还要大的楼车。
所以它根本出不去,金忌也没打算出去。这辆楼车有三层,一层自然是驱动这辆车的一些牲禽,与金家的侍卫们。
二楼是楼车的主体,有一个形制与金家内宅几乎完全一样的大堂,大堂主位还是那幢极其奢华的锦绣软榻同款。
一样的还有两列貌美成熟女侍,只是明显不是同一批人,金忌此刻正半瘫在锦榻里,表情怔怔出神,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三楼小上一些,也不似二楼那般全是窗户,从楼梯缝隙中看到的,是一张宽大过分的卧榻,似是金忌的寝屋。
.......
楼车不是打头的,先楼车而来的是骑着马的金家人。
他们只花了几次眨眼的功夫,就缴了城门鬼身上的所有武器械备,同时让所有城门鬼都跪在商道的尽头,也就是城门间的内端。
城门鬼也没有反抗,这下子他们外显凶相到时可以发自内心了,却个个如同鹌鹑一样乖巧,全然忘了城门鬼的职业修养。
毕竟,楼车里的那位,是个会随意杀人的疯子。这时就不要做惹眼的那个替死鬼了。
楼车停在城门处,跪着的心鬼,冒出来一个奇怪的联想,这幢楼车。若是能搬到城门上,倒是一个合适的门楼,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也不敢。
沿着楼车向后望去,商道上还有几幢小一号的楼车,隐约传来是莺莺燕燕之声或金戈相鸣。也有举着旗帜的金家侍卫,甚至有被羁押镣铐拖行着的老赖。
楼车停下了,楼上的人自然能够感觉到。
金忌抬手,女侍会意。一双双玉手,抹上了他的身体,温柔地将他架起。随后人梯相连,金忌被托举交替向前,自到二楼凭栏处。
金忌靠在女侍的手上,像是靠在一个千手观音怀中,居高临下看着这群城门之鬼。
随意地开口道:“这月出城的人,需验明正身,明白吗?”
.......
王常阊留下了羡慕的口水,却被王志德‘啪’的一巴掌,打的转过头去。
动静也吸引金忌的目光,王志德大声道:“明白,金先生。”
金忌看着洞口的城门,脸色一变,声厉道:“已经有人出去呢?!”
城门诸鬼们都信息地低着头,王志德反应很快,解释道:“是的,金先生,只出去了一人,是武先生。”
金忌脸色阴沉,没有搭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王志德。
王志德赶紧挤出几滴真挚的汗水,让金先生赶紧得到上位者的威慑成就。
过一阵子,金忌手一挥。
二楼的帷幕落下,他重新躺倒,在玉手接力下回到锦榻上。
而楼车也在低沉的轰鸣中,缓缓地离去。金家的侍卫们,也纷纷离开了城门间,为金忌肃清下一处莅临之地。
于是师徒二人的城门事,也暂时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