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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疯狗与病猫 十一

光锥外的风筝 虫大王 5568 2024-08-12 08:54

  修铭的回答,像一颗炸弹扔在平静的池塘里面。

  在短暂的迟滞后,巨大的浪潮开始以他为原点,向四边席卷波及。

  人们议论纷纷,大多脸上挂笑意,这迟到的大鱼终于浮出了水面。

  也有人感到困惑,他为什么直接承认了?哪怕是被逼到台上,不应该至少狡辩一下吗?

  台上的人迅速与修铭一行人划开界限,向着四周扩散,在舞台中间形成一片新的焦点区域。

  其他上位者也纷纷摆出看戏的姿态,这样的一出好戏。

  这次能在在台面上就近观摩,似乎也很不错。

  回到舞台的焦点。

  变回人形的段妈妈娴丫头,一左一右回头惊愕地看着修铭。

  施娟儿低着头,看着舞台中的自己,表情难以形容。似乎有点生气,又有点委屈,却没有太多的意外。

  而修铭一如既往,脸上挂着喜悲同形的笑意,风轻云淡的与裴焕对峙。

  裴焕除了一开始的喜悦,很快就陷入了让他困惑的思考。

  裴焕一直在观察着他们,试图从他们的神态表情,分析出在这次案件中,他们分别发挥了什么作用?

  可是,结果却是他觉得,他们都不知情吗?

  既然如此,那也不需要多绕弯子了。

  裴焕直接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害他们?”

  修铭却沉默不语,并且拦住想再次想挺到他身前的娟儿。

  这件事情,和她无关。

  他也不是一直躲在女人身后的男人。

  他带着被审视被审判目光,在裴焕的疑惑中。

  修铭孤身走到舞台中央,在所有人都看向他的同时,他在看向所有的人。

  人心浮沉晦暗如渊,他是城外的人,也是局外的人。

  所以他看得更加真切一些。

  是谁杀死了灵筠,是谁杀死了前后加起来一百四十四人?

  是他,却不只是他。

  ......

  修铭一直看着。

  裴焕引起的浪潮在撞向基石后,被轻易化解并且再无余威。

  眼下因为他这个漂亮空壳的出现,再度被凝结汇聚。

  他不是五名。

  大多的客人,也不认识他这个面貌出众的字房客人。

  但是客人们却很快明悟,这就是一条被裴焕终于牵扯出的大鱼。

  而且他还是一条已经搁浅的鱼,谁又不想分食一口呢?

  短暂的议论起伏后,大多数客人们都迅速达成了某种统一。

  他们强烈要求裴焕,立刻放开明镜的结界,引入更多的外部力量,彻查修铭一行人的所有行迹。

  大家一起挖出其案件本身的全貌,将与真凶相关的所有人员,全部缉拿审问。

  面对群情再次滔天,且几乎无法遏制。

  修铭依然一言不发不发的看着,也在等待着。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此处,百条人命的退明,五名的亲自干涉,无数客人的积攒的怒火。

  也许这么多方面间互相制衡,注定无法出现一个全赢的势力。

  却一定要出现一个通输的一方,他们将承担所有实质表相的罪责,也将稍许填补此间产生的无数空洞。

  他们需要一个靶子,也需要一个能被撕碎,且吞咽下肚的养分。

  台下的人不断叫嚣着,菁水楼的人勉力维持着秩序,若不是有五名当场,就凭这点保家数量。

  修铭怕是已经被愤怒的客人们撕碎,不是人人都会关心背后的真相,也不是所有客人都会看着那点养分。

  只愿泄愤或是单纯为内心的倩影不顾一切的人,在庞大的客人基数下,也一样不少。

  如果说裴焕所做的一切,是将这人心的水聚水攻沙,在不断收束不断抬高不断积蓄着。

  修铭则是在水位最高时,在其中的一侧堤坝上,炸出了一口泄水的豁口。

  甚至在在豁口后,早就准备好可以一泻千里的大渠。

  裴焕暂时有些失去了对水位的掌控,修铭则在自身被冲垮前,有了极其短暂唤潮能力。

  无论台下的喧嚣如何,在这台子还没被冲垮前,台上的人反应在潮水位置中,始终要更靠前一些。

  修铭的浮出,意味着一些字房的其余暗流,此刻已经洗白成为被簇拥的浪花。

  他们不顾当面的互相议论,却在酝酿着彻底冲毁堤坝的力量。

  此时此事已到此。

  他们都腻了,也觉得一个浮现的凶手,很符合他们的期待。

  更符合群体合流的安全阈值,至于被冲毁的事物是否另有隐情,则不在他们考虑范围。

  处于目光靶向中心的修铭,却已经沉默着,并始终挂着一副事不关己的微笑。

  “为什么?”裴焕再次追问道。他一开始喜悦,现在却很困惑。

  修铭的行为太蹊跷,完全不符合真凶的动作。

  看起来他是被迫浮出了水面,可他未免过于坦然了一些,还有他现在神态。

  都太过于平静。

  裴焕已经感觉到自身在变得被动,原本潜藏的暗流,似乎都随着修铭的自爆,开始着急的推波助澜。

  他这只勉力维持的小船,已经开始只能随着浪涛前进。

  眼前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他又想将事情导向何方?

  他如果已经算计好。那么我配合与不配合的动作差别是什么?

  裴焕皱眉思考着。

  修铭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

  “明镜鉴心,亦能赋形。你为何不自己一看?”修铭真诚地建议道。

  裴焕更加奇怪的看着他,修铭想告诉他什么?

  “自然,这是本该有的流程,只是这般之后,你便不算是自首了?”

  裴焕修饰了一下说法。

  其实裴焕想省下这抹镜光,至于复核自然是下月的事情。因为他刚刚冒进对五名鉴心,损失了一抹镜光,艾可可已经就此私下里警告过他了。

  这长夜将至的档口,明镜的光是用一分少一分,而位于天边的明镜,又在某种程度上是五名城一边的边界。

  事关整个高城的安危,一丝一毫都不是小事情。

  修铭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他不打算让裴焕来选,或者说他别有目的。

  裴焕回过头现在他有些为难,既为难于身后艾可可警告的眼神,又为难于他是否该帮助修铭达成目的?

  无论如何,他现在都是已经承认的真凶身份,修铭想做的事情,很可能会给他新的反辩机会。

  险棋到此,也已是不错。

  再行下去,输的可就真多了。

  修铭在一众客人面前的认罪,此刻已经足以让此事结束,虽然还未挖出其中细节。

  可这些都可放在下月进行,也在一种更可控的情景下查案,这也许是最多人满意的一个方案。

  于己身,他成功抽身而退,并且凝实了身后的树影。

  于客人,一条合格尺寸的大鱼,不管是否尝到腥味,总能闻味知意。

  于菁水楼,余波暂息,保得残身,事后也有一个交代。

  这似乎是全赢的的局,哪怕是被撕裂的这一方,他们自己也承认了,何尝不是一种殉道?

  裴焕算计的很清楚。

  唯有一个担忧。

  若是拖延到下月,放开明镜的限制,放所有客人归家之后。

  一些其中的隐情,可能就此沉入水底,再无法被翻腾上来。

  被坐实的修铭,他本来的目的中,一些可能是真相,可能是虚影,都会烟消云散。

  真相有不再完整之嫌。

  想到这里,裴焕已经有了决定。

  尽管继续下去,有惑城之疑,有舍身之险,有通输之能。

  裴焕却依然决定,如修铭所愿。

  因为他已然是一条疯狗,本就该四处攀咬。

  如果此时收手,对不起他已下决心的舍身踌躇,更对不起那一双本该悸动的目光。

  他倒是要真切的贴近看看,这只病猫到底要卖什么老鼠药?

  ......

  登台的裴焕,此时被修铭吸走了大多数的目光,正处在少有的无人关注时。

  毕竟他无论从相貌,还是押上桌的赌注来看,他现在显得都不如修铭。

  所以他做了一个影响会很深远的决定,想要就此赢过一回,哪怕此时的大多数人都无法体会到。

  在客人惊愕的目光中,六楼的明镜,再次从贴合的舞台位置上浮起悬空。

  不同的是,这次舞台依然光滑如镜。

  舞台成了地镜,六楼天花上却多了一轮天镜。

  在艾可可生气开始对裴焕的爆锤时,天镜开始如约镜像六楼的一切细节。

  包括舞台以及所有的客人,也包括修铭,唯独没有小石至与石心姬。

  当所有客人忍住抬头仰望的不适,对这面宛如另外一个世界的镜子啧啧称奇时,一些从始至终都不关心真相的人,更是觉得这次菁水楼的体验千金难换。

  场上的人,谁都可能输。唯独这些入戏不深,又入戏太深的人,他们很难输。毕竟他们只是在找乐子,并不在意谁输谁赢,也没那么在乎自身的生死。

  这是一面浮景的镜子。

  镜中的世界,只是一层薄薄的相,它们的实形都来自镜外。

  衍变投射凝形成影幻相。

  视觉的图景都透过光来传递,光在这里有漏洞的世界,有时会被不同的‘筛子’卡住,甚至是冻结。

  最简单的就像是一幅无人画的画,明镜也是一幅光筛,所以它有驻留光线的能力。

  能留住光,也就能留住最表层的相。

  所谓的凝光赋形,是把本来需要隔着很远的才能窥探到过去之景,透过层层近乎无损的透镜相叠,一窥过去之因。

  这是一面单透的镜子,所以它无法见证未来之果。

  明镜鉴心办案才是它本身的边角料功能,它最重要的功能是为这座高城筛住,过量漏到外界的光。

  同时在明镜看来,五名城本身就是一座过去之城。

  一切都要发生过,才能被看到。

  而现在客人头顶的浮景,就是一定尺度上的六楼过去。

  这样强悍的能力,除了能耗很高,还需要一个当事的主角。

  浮景需要一个锚点,才能被暂时牵扯到现世而来。

  这两重的限制,让裴焕无法随意发动这样的能力。而且他付出了代价,现在的代价是他的眼睛被变成了艾可可同款。

  修铭想成为那个主角,才有这次这样过激的自爆。

  修铭想让客人们,看看他过去看到了什么。

  裴焕也好奇他看到了什么,与他做了什么?

  客人们仰头苦调之际,发现菁水楼果然名不虚传。

  在口耳相传中,一些老饕式客人相助下,席间的成片座椅被缓缓地放倒。

  客人被割麦子一样缓缓倒下,他们还活着,只是躺下换了一个舒服的视角。

  菁水楼不亏盛景之名,哪怕是这样平常不怎么用到的功能,也不吝成本的内置在座椅中,于此时让许多客人内心称赞不易。

  做的真好,唉可惜了那些音家,这该死的罪人怎么还在微笑?他是在挑衅吗?!

  躺下的他们,火气没有变小,看着镜中倒置舞台上的修铭,他们两眼几欲喷火。

  小石至无意中瞥到台下的状态,后知后觉的调节座椅后背。

  然后由于座椅被他暴力强拆,里面的机括已经被破坏了,座椅后背的角度档位被卡死了。

  在石心姬无奈掩面中,小石至大为火光,很快就把座椅掰......断了。

  因为大多的客人已经卧倒,没人发现正前方舞台上发生的这一幕,一些人错失了献媚的机会。

  拔目四顾心茫然,小石至最后选择了最直接的办法。

  他就地瘫下了,呈现大字型面对着天镜。然而天镜正对位置的地方,却没有他。

  这也正常,他可不会漏光。只是......这也意味着他们,不会留下痕迹。

  台上的字房客人,在被排除嫌疑后,又看裴焕又整出了新的幺儿子。

  只好暂平风浪,各自回房就塌,等待着下一幕的演出。

  段妈妈娴丫头,一看五名瘫了,他们也跟着瘫了。

  施娟儿不想看,她就矗立在那里。

  同时站着的人也只剩下了最后几人。

  半裁判的裴焕任性的施娟儿嫌地脏的石心姬介于中间坐在地上充当靠背的艾可可最后的当事人修铭,还有不知何时醒过来正满地翻滚的大金。

  修铭微笑的对左右颔首,完全没有一点真凶的自觉,又拉起娟儿的手腕,轻轻地捏了一下,好像在传达什么意思。

  其余几人正好以修铭为中心,处在舞台的几个不同方向,互为犄角。

  修铭闭上了眼睛,一瞬间他的气息,就在几人眼中消失了。

  而此时,天镜上的那个修铭,却睁开了眼睛。

  只是他却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好像思考着,因为刚刚的他也是这样的。

  虽然修铭成为了那个浮景锚点,可里面发生什么却不以修铭的意识为转移。

  因为那是远方看着这里的景。

  明镜像是一个无限倍率的望远镜,它固定的观察的平场视角,让观察的点位无论相隔多远,视角本身却只会跟着主角运动。

  天镜里的内容看似没变,其实一直在以世间可以允许的速度在变远。

  快到远到,镜中的客人,他们纷纷坐了起来。

  上下的时间开始错位,下面的客人在照镜子,照的却都是过去的相。

  换句话说,狭义上的时光,在天镜内开始倒流。

  .......

  (最近天气热,人有些嗜睡没精神,更新出了点问题,在努力调整了。)

  (这段剧情很难写,却很重要。这个案子其主要目的,是将有些弱化的框架重新整理整理,甚至算是一部分主线。它捡回许多前文铺设的东西,将起重新串起来,也在放下一些新的钩子。)

  (不过我这种踩着自己能力边际的写法,注定要暴露许多的问题,有些细枝问题我不在意,有些主干问题我可能也没看见。所以,欢迎各种建议哈)

  (因为目前成绩的问题,与摊子铺的太大了,也许要剪掉细枝,加快进度了。)

  (嘘夏日蝉鸣,好梦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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