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咕咕此时展现远超出体型的灵活,在它的有意控制下,尾鳍膜挺立如船帆。保持着高速时的自身平衡,而尾部一圈的网眼全部扭转成朝后的姿态,不断地将高热的气体喷薄而出,留下一道长长的气云。
大咕咕的变化还不止于此,慢速游弋状态下时,它的外形更像是鲸鱼的比例。而此刻它的前端原本硕大的气孔,也变小了许多,但是风量不减反增。进气量的加大,意味着它体内的风速也快得惊人。
远看起来,大咕咕整体变得修长,抽条。此时它更像是一只海豚,体长比原先更长,胖肚子的部分变得更加收缩紧致。
在红房内,即使已经隔着厚厚的红墙与大鱼脂肪皮质,也能听到一种令人心烦的气啸声。
此刻以彩云作为参照物,大咕咕已经突破了音速,更大的音爆声其实他们听不到,因为已经被抛在了后面。
此刻扰人的噪音,更多只是内部的咕咕号引擎作业的声音,因为它需要比外界更快的风速,才能驱动自身也达到音速。众人脚下的地面,还在微微的震颤着,但是很快就是平复下来,似是大咕咕调整好了自身的姿态缘故。高速中些许的扰动乱流都会被放大,完全消弭掉共振也是一种很恐怖的控制能力。或许这也是生物飞行器的优势,大咕咕看起来笨笨的,但好像对它并不难。
比起大咕咕的放飞自我,它的共生体有功之臣小咕咕,正接受着来自上方群体的目光审视,冤枉啊大人们!小咕咕一番赤胆忠心,不能因此蒙尘。
小咕咕瞪着无辜的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看这个泪海,又看看那个墨水瓶子。鱼背却有些发汗,它上头了。暴露了啊!这竟然是一鱼(愚)两吃的陷阱!
虽然对它能听懂他们说话,施娟儿已经早有了猜测,在座的也就最多一点几个傻子,它那幅活跃的样子能骗过几个人。红房又不是吃鱼的地方,小咕咕对他们没多少戒心是好事情,也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所以令她意外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大咕咕的速度,与现在透镜中能模糊看到的形体变化。
她以为大咕咕只有被动巡游能力,就像是带着几条破桨的低速帆船。结果它转身一变装上了核动力引擎,变成速咕高速巡洋舰。
当然不可能是真的核动力,大咕咕的这种状态,应该也在快速消耗着体内堆积的脂肪。而风星又是很缺少有机物的,这才是它们时常在装死一样飘着的本质原因吧。
只是...
只是它,为什么然变得这样听话?是好事,只是为什么?
施娟儿突然杏目一瞪,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脸色上露出肉眼看见的惊慌,即使面对穿着复活甲的沙龙,她也没这般慌。
她的表情也吓到其他人,而她又盯着小咕咕,这才有刚刚那般四方会审的架势。
小咕咕也被吓到了,已经开始后悔了。
施娟儿去表情一变,一下子挤出了她面部肌肉群,都不太适应的‘和蔼可亲’。
小咕咕看了更怕了,鱼身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传导到地面让红房都开始晃了起来。小咕咕已经脑补出了,书上画的红烧鲤鱼炭烤鱼尾剁椒鱼头等等全鱼宴,一想它已经有点晕了。
施娟儿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她说道:“爱咕,你飞慢一点,我好像被老方传染了......,也有点恐速。”
完了鱼生全完了!都爱咕了,她后面到底想犯多大的罪啊!难道...难道......我不行啊!
小咕咕脑补到昏厥,躺了板板,成了咸鱼。幸好大咕咕有生体的本能,没有跟着躺板板。这才没有酿成坠机的祸端。
其他几位瓜农转移了视线,看向了施娟儿。他们也不知道施娟儿在担心什么,他们也很困惑。
施娟儿却不说话了,没有打算解决他们的疑惑,只是用一句“没事了。”混了过去,便恢复了平时的淡然。
然而她的内心,却远远没有表面的淡然。
‘小咕咕这心理素质太差了,它是误会了什么吗?’
‘我又没拷打它?至于吗?’
‘我只是......,只是担心它飞得这么快,是不是想公费报销吃喝!’
‘大咕咕这个体型,我要卖多少豆腐,才能养的起?’
‘我们不急的,你慢点飞啊,你那么急着减肥干嘛。再怎么减你也塞不进,五名城的城门的。’
......
那边思绪如潮,这边也没有闲着。
瓜农们没吃到瓜,但会自己生产瓜。
五方会议中大失败的段妈妈,陷入了emo的状态,一人饮着枸杞泡水,饮出了借酒消愁的滋味。
做事喜欢瞻前顾后的段妈妈,虽然庆幸遇到娟儿这尊大神。但也早已后悔,早前自己风星之行准备的不充分,这一路上几乎没有任何问题是他能独立解决的。
现在的emo一部分,是因为提议的被否决,更大的部分,是他自我的反省。什么时候开始,他自己开始会忽视潜藏的风险了?在聆星时,他不是这样的,从入住平康坊开始。是遇见娟儿以后的变化,前者的行为方式与自己的一些心思,让行为失据。好吧,这便说的通了,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的建议,往往与其他人的行为方式相悖。
而且建议进了废纸篓,总归会有挫败的感觉,但这又不怪他。
就这么想着,段妈妈手中保温杯中水倒是越来越少。这是五名城外,许多物资暂时得不到补充的,而杯子的枸杞也老方最后的一包了。
手中失去了保温杯的老方,自然盯着段妈妈。你消你的愁,但凭什么喝着我的枸杞泡水,万一密接了呢?只是他的心比较软,又有点讨好型的人格的他忘记了,这杯子是段妈妈从他的手里抢过去的。
老方坐在他的旁边,试图开解段妈妈的情绪,顺便拿回自己的保温杯。
老方的声音与他外貌相符,标准的娃娃音,不看到人无法确认他性别,看到了就更无法断定了。结合他较为花哨的穿着,本来很难给人沉稳的感觉,光看外表大多会把他当做半大的毛孩子。
可实际上,他除了针线上手艺活又快又好外,其他方面做什么都慢慢悠悠,不急不忙的样子。这与他的外观形成了很大的反差,那句话怎么什么来着?哦对,反差萌!
他是一个目的性不强的人,本来在五名城里生活的好好的,他又哪里接触到风星中有绝景这种传闻。这一切的起源都是段妈妈,是段妈妈踌躇良久后,总觉得自己一个来风星过于不谨慎了。这才忽悠了一个傻大胆的老方,计划很顺利,他许多准备的腹稿都没有讲完。老方就应承下来,两人这才组成一辆玩具车。
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保温杯,阻止段妈妈试图抬起的手。
“段妈妈啊!你得有信心,你不信任我,你还能不信任娟儿吗?”段妈妈意外地看着老方,感觉他可能拿错了剧本。
确认的眼神,老方像是得到了鼓励一样,更加滔滔不绝起来。
“我们娟儿,五名城的战力准天花板,仅次于五名的高高手。我们俩虽然水了点,但是抱紧娟儿的大腿就好了啊。”道理很浅白,段妈妈却听了另外一层含义。‘是啊,我考虑不到的,也许娟儿有数的?’
老方还没结束,趁机夺回来段妈妈手中杯子。掂量了一下,至少还有一半,心也放了回去。
嘴上却没边顺毛跑了起来:“我都懒得说你,有时啊,你是真的笨。”段妈妈点点头,他一般情况都很谦虚,他也觉得自己容易钻牛角尖。
“你要警醒啊,你看你除了挺灵光的墨水脑袋外,也没啥优点了。做事优柔寡断,胆子小,长得又黑又丑,外形看着吓人其实是草包......现在连聪明劲都快没了。真是愁啊,你该怎么办啊?”说到后面几乎已经是人身攻击了,段妈妈也没惯着他。
老方正要喝水,段妈妈一巴掌把水拍翻,溅出老方一脸茫然。气急道:“我长得不丑,是你们几个长得太犯规了。再说黑怎么了,黑珍珠不好吗?”段妈妈敏锐的抓住了核心矛盾,其他的可能默认了吧。
他俩是好朋友,所以也没什么顾忌。老方果断将水杯中,剩的不多的水,洒向段妈妈。两者开始掐脖子,锁肩膀,很快就纠缠在一起。
从老方开始人身攻击那一刻,修铭与施娟儿还有小咕咕。便早已被这边过强的攻击性吸引了目光,结果视线来的正好,正好是高潮。
只是两人战斗力实在不堪,段宏身上还有旧伤,加上算是升级为肢体冲突后被攻击的一方。竟然被方寸锦这个工具人,死死的按到了身下。
其间也掺杂一些五名城的俚语亲爱话,互相问候着对方,除家人外的一切短处。属于是既没武德,也没带思想品德。
方寸锦的锁技,让修铭有些震撼,也在偷摸摸的学习着。不知他学来干嘛,他又不能对五名城人出手。
施娟儿初时看得津津有味,但很快就腻了。主要他们打架的方式,太像在平康坊日常的妇女骂街。且招式杀伤力与词汇丰富程度,较之还远有不如。
一句话:“太娘们了。”
她暗自摇了摇头,真是草台班子啊。
而最忠实的观众,看得最入神的是小咕咕。它从没见过这种阵仗,打架原来不只是手脚的事情啊,这就是所谓的气势不能输吗?
来自五名城的亲爱话,大大刷新了小咕咕的三观,给鱼生一个莫大的震撼。
它的眼睛睁得雪圆,无论是施娟儿与它的那场高抬贵手的较量,还是施娟儿与沙龙的那场特效经费很高的对决。都不如这场朴实但不干净,杀伤性不强但无所不用其极,尺度不大但下三路一紧等等,要素齐全的角斗。
给它带来的震撼大,从这里它可以一窥五名城人丰富的精神世界,悠久的文化底蕴。以及发展到极致地对同一个身体部分的反复描述,却不会重复用词。这比它用读空气来理解众人的意思,虽然显得低效,但繁复又华丽,充满着一种语言上的充盈美感。
这比它读空气的直接枯燥,出声的单调变化,进而构建的鱼世界鱼文化,完全不一样。
它深感幸好投降的早,这样一座文化高城,有着它终及鱼生业难以企及的高度。第一次它不后悔,这月中它进入那个风崖中休憩。遇上这么一个充满,爱与文化气息的团队,并成为其中的一员,它与之荣焉。
同时它心底生出一股学习的劲头,想要学会五名城的语言,想要学会这样扎实,且层层递进的语言污染。
为什么鹦鹉总是亲爱话学的更好,更快。这都是有原因的。
想到这里的它的内心无比的激动,只觉得自从它成了这样一条双生鱼后,一次更大的鱼生转折点,原来已经在风崖中悄然已经向它展开来。
它是一条幸运的鱼儿。
它有最好的老师。
这边比赛仍旧激烈,但处于上方的人已经换掉。
失去偷袭优势的老方,无论从体力还是脑子亲爱话的数量,都不是能与做耳子的段妈妈比较的。甚至有很多亲爱话,就是段妈妈教他的。
徒弟偷袭了师傅,师傅虽老虽伤,但还能依靠着丰富的经验,找到老师傅翻盘的机会。
而段妈妈已经将老方锁住胳膊,正面朝下用膝盖压着。
老方已经有些气短,段妈妈出了决杀:“你个脑袋里有哏丘...的白面,五头身的扁担。还想着偷袭你祖爷!”
小咕咕抓住了转身即逝的灵感,一哆嗦尾巴拍打在桌面上,说道:“咕哏丘!”
不小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包括还纠缠在一起的段妈妈与老方。
他们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成了瓜田的大西瓜。
施娟儿感觉自己幻听了,小咕咕不会说话已经是她一个小心病。此时,她不确定地问修铭:“它刚才在说‘哏丘’?”
修铭回想了一下,后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哏丘’,什么意思?”
“脑子不灵光,哦,不是说你,是这个词。”施娟儿补了一句。
施娟儿抓起小咕咕,它此刻已经又有点害怕。看着这个家的主人,不知道她想干什么?难道刚才没决定好的菜式,现在定了?
“再说一次。”施娟儿盯着它,带着一分认真。
“咕哏丘?”小咕咕再次发声,声音中有一丝颤抖,它已经准备躺板板了。
施娟儿面露喜色,但是转念一想。这段妈妈怎么教的第一句话,就是亲爱话!又有些难过起来,都是她这个做家长的没起到表率作用,才让小咕咕学了坏。
这表情一阳一阴的变化更吓坏了小咕咕,眼看进的气没出的气多了。
幸好旁边还有一位,施娟儿正确方式使用说明书,闻着味就大概猜出了施娟儿的心思。
然而修铭露出慈祥的笑,恶作剧般地摸了摸小咕咕的脑袋。
对着娟儿说:“哎,娟儿,你得对它有信心。”
娟儿少见的,带着几分小女孩的无助,点了点头。
小咕咕垂死惊坐起,有什么信心?什么心?就决定是炖鱼心啦这个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