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条鱼?不对,你是夏扬的客人。”夏近东惊愕地说道。
他眼前女人的形象,犹如一种叠影,模糊不清,透过这个投射的形象,他也认不出对方是谁。
夏近东之所以这样快速的辨认出这个女人的身份,是因为...蔓情家系中没有女人.......
还有就是声音,在满怀期待跃出水面的是一条巨大的大鱼时。
这个女人曾开口自我介绍过自己,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却不是这群空军佬期待的大鱼。
女人......女人对饥渴想要吃鱼的蔓情花系的男人,有什么用啊?唉
他曾经一度很失望。
现在的他很惊喜。
不过,惊喜之余,却难免涌上一堆疑问。
她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夜色中,只与我与月刃相关某种虚相灰质吗?
最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听到那句话!夜色猎手这个称号从她口中说出来,怎么这么奇怪?
我只是想一想啊!那时的我好像也没有嘴啊。
夏近东的额头有些冒冷汗,他不是害怕,而是眼下情况发展的太快,他的意识有点过载。
就像是他内心深处的一些想法,骤然被一名无理的客人,拿出去当众暴晒处刑一样。
这条鱼,不是,这位女士。她的出发点当然是好心,刚刚的他如果不被施娟儿暂时拉了出来,他已经被卷土重来的月刃异兽撕碎了。
夏近东也没有丝毫责怪的想法,只是觉得有点...突然。
这强闯虚无灰质的女人,自然是去前边探探路的施娟儿。
不过她目前也未实质性的侵入这片灰质,只是在一种‘交界’的地方,于灰质中留下了一道影子。
她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冒昧了,这里本质上是一个极其私人的领域,她解释道:
“嗯。我本来不打算打扰你的,只是看你...遇到了一点困难。要不......”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身后,话她都有点懒得说完,不过意思到位了,如果夏近东觉得不需要帮助她就走了。
“当然不!”夏近东急忙打断,目光闪烁之际。
他重新追着说道:“至少,让我明白我目前的处境。为什么,那颗心脏又再次复活了?而我身体怎么又恢复了原样?”
施娟儿叹了口气,为要解释这种复杂的事情而烦恼,这不该是她的活
夏近东面色一沉,懂了。看来他是没救了。
但这个女人,将他拉到这里,总该是有什么办法吧?如果她真的是想拉他出来。
在一阵不该有的沉默后。
施娟儿说道:“首先其中一些细节,我也不清楚。
但你的处境我大致了解,你知道你面对的心乡怪物,它们不是真实的月影兽吗?”
夏近东无知地点了点头。
“呼那就好,还以为要从开头说。不过想来也是,你也是夜色中人,一些夜色的基础概念大抵是知道的。”施娟儿松了一口气。
夏近东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问题就简单了,你们这边应该叫做心乡怪物,而我们那边叫做心魔,叫法不同,可它们是一回事。
它们是夜色与主观意识融合产生的衍生物,它们的一部分也是你的意识。
所以在你依然活着的时候,它们就不会彻底的死亡。
心魔不灭,它们永远不会被真正意义上的战胜,而我们能做到的是不要失败。”
施娟儿的语速很快,像是机关枪一样,怕是修铭在这里也得惊掉下巴。
夏近东没听清,但关键词被他抓住了,他...摇了摇头。
“不要失败?那我白打了?”他震惊道。
“算不上,它们的另外一部分,确实还是你那个假想敌,于虚月中浮现的怪物,也就是你们说的月刃异兽,它们的根系也向着月色更深处蔓延。
这里应该是有一个源头物级别的生物载体或意识体。
无限重生亦要付出代价,不仅是你。
那个同样与这些心想怪物相连的它,它的主观应该也在逐渐地迷失,同时我猜,与它相关概念也会不断地衰减。”施娟儿猜测道。
“它,到底是什么?真的像是我想象的意证一样,是一颗心脏吗?”娟儿的话信息量很大,不过夏近东逐渐进入了对话的节奏。
“不知道,这也是我们好奇的东西。”施娟儿坦诚道。
一阵沉默。
“你希望我该怎么做?不要失败,又要怎样解读?”夏近东问道。
“你怎么做都可以,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现在的你之所以呈现夏家人的模样,只是因为现在的你,暂时耗尽了月刃的血,经过我这样一次耽搁,当你回去时应该已经恢复了混血种的模样。
所以你可以选择。不要失败,只是一种底线。
你可以继续战斗,继续不断削弱自己,也削弱已经与你产生联系的源头物,或许这是一条正确的路。
不过你最好有更高效率更节省体力的杀死月刃异兽办法,下一次你月刃之血耗干时,没人能帮你拖延时间。
另外一个选择,你也可以尝试着离开,与我们一起,去寻找这只源头物的真身。
但我们不一定会想要消灭对方,这要适时而定。”
施娟儿客观地说道。
不过她的话术中,还是夹杂着少许的倾向性,两个选择无论是看起来,还想起来,都不难选。
夏近东却有点犹豫,这两个选择,他倾向的反而是前者,他不畏惧死亡。
第一条路,虽然艰难,也会不可避免在无数轮后,某种脆弱平衡被打破,而他夏近东就会死去。
可他的本性,却趋向这个选择,这个过程对着整个花海,是有可以确定的正面价值,这便足够他用生命去换取。
夏近东从不畏惧死亡,夜色中人大多不畏惧死亡,而且荆棘卫生性就嗜血,且痴迷于奔向死亡的过程。
但眼下有些更复杂的立场问题,以及对这群风星人的好奇,让他有些迟疑。
......
此刻他已经大致厘清了施娟儿目的。
出于好心拉他一把,只是一个方面,这群风星来的未知高手,他们对夜色的源头物感兴趣。
从这一点上,蔓情花家系的人,的确有和他们合作的基础,目前看似有共同的敌人,至少是同一目标。
但这一点,也随时会变成敌对的基础。
夜色的源头物,是一种很危险的事物,夜色里的人,与夜色外的人对它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
源头物诞生出的月影兽,对于夜色中人是极其危险的死敌。但是夜色外的风星人,却并不怎么关心它们。
无论是只在月相轮转之际出现的月刃,还是其他背月时的其他月影兽,它们大多只能在夜色,以及相近的空间活动。
月影兽的名字,本身就是它们不会出现在有月华的那一面世界。
它们对风星,这颗依然定期,被月华漫灌的奇异星体,并没有实质上威胁。
而只是这样也没什么,风星人与夜色中人,只是各自讨活便好。
问题在于,对风星人来说,月影兽的威胁显得遥远不可及,而夜色中人的威胁,抬头就可以看得。
夜色中人,扎根于夜色,却将花冠伸向了风的天空。
夏近东知道,风星人的背后是那座传说的高城,而那座传说中的高城,听闻其内生长的大树,也将枝丫伸向了风的天空。
风星很大,目前两者在这片天空尚有伸展的空间。
不过暂时的和平,却隐藏不住夜色中人对于整个风星,乃至那座传说高城的觊觎。
这件事与蔓情花系没有关系,他们只是夏家的一根旁支,而夏家也只是夜色中人的一部分。
这件事情也离他们太远,夏近东只知道一点,夜色中人的高层,始终在对风星谋划着什么。
这些高层其中就有夏扬的父亲,蔓情花系的真正根枝夏所大人。
他们与风星人的立场,总归是不同,甚至可能还是敌对的。
夏公子可以天真,但是楼执不会,而将来可能直面冲突荆棘卫,他们更不会。
对钓鱼的人来说,鱼终究只是鱼。
但此时随着他的想法深入后,他改变了主意。
也许,源头物没有那么重要。见证这群奇特的‘风星人’更加重要,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将源头物武器化?让站在月与影中间的中人们,再无立锥之地?
如果是这样,他还能发挥一些更重要的作用
所以他这样回答了施娟儿。
“我会尝试离开灰质,与你们一同去见证月刃的源头物。”
“好哦,等你的好消息。”说完之后,她的影子消失了。
一个灰色光球外的施娟儿,正对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她少见地露出狡黠微笑。
夏近东是一名纯粹的武人,他大多数时候是不符合施娟儿的审美,只是融血之后相对非人且特殊的价值,让他对外界所有的势力价值都攀升许多。
施娟儿也不能免俗,见到这样奇特的人,难免想着多了解几分。
此刻的她,升起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她大抵是有收集癖好的女人。
可能是那红房内空置的房间,亟需各路英才填满,眼下见到这强大的荆棘卫融血种,她又像是见到迷人玩具的小女孩。
在其他众人都不知道时,她又本能地给对方发出来了邀请。
即便,强大的她,其实不需要任何的外力...
......
夏近东也不需要。
施娟儿的邀请过后,他迅速地‘弹回’了虚相中心的灰质空间,眼前的月刃异兽再次浮现,且所有的动作都凝固在刚才的一瞬间。
像是他从未离开过这里一样,这样的结果看起来,让夏近东更加明白了,这里的一切与自身意识的关联。
本质上,他在这里的一切行为以及感受,都可以归结成一种具象化的内耗,他屠戮的每一只月刃异兽,复生出的每一颗心脏。
都有他自我的影子,看起来,他像是一名在生气跺自己影子的傻子。
但他还没傻的彻底。
这片影子的来源不只是他,他这次夜色靠不是蔓情花的根系,而是月刃异兽的根系。
所以他在这里,所做的一切行为,也都会成为源头物上微小刻痕。
在这里进行循环,或许最终也可以将源头物拔出夜色,让它在月华下彻底的消散。
可这终究是很慢,且因为效率太低,导致的整体容错变得很差,可能让他的路收束在此的劣质行径。
此刻的他,也多少赞同起施娟儿的想法。
他还需要更靠近源头物一点,纵然到时与他们立场有所转变,他也能更加机会毁灭月刃的源头物。
施娟儿发出了邀请,却未曾告诉他需要如何离开。
是因为施娟儿也不知道,但现在的夏近东已经明白了,施娟儿只是需要点醒他。
因为说到底,虚相灰质中的一切的根,就是他自己。
......
夏近东已经变成了融血种的模样,这副身体还是比他夏家人的身体,要强大不少。
他不能让月刃异兽杀死他,也不能死于心脏中,因为那会衍变成,他从意识对主意识的覆盖替换,它们的模样本来也有可能是他未来的模样。
如果他输了。
而离开的方法,他也是在花海中就体会到了,不过现在的他,已经回不到那片心乡花海。
他终究是特殊的一种生物,与蔓情花的根系,已然断了连接,而那片花海,只是他内心的最好浮念。
他现在的根系,已经被替换成了月刃的源头物。
在他杀死对方的那一刻,也会是他自毁根系而死的那一刻。
反过来说,现在的他,依然承受着源头物的供养。
他的强大,有相当大一部分,也来自对方。
所以,他离开的方法,是再一次自杀。
只是,上次付出的是他夏家人的生命。
这一次,他需要黑血之心,来替他死一次。
开放的心腔,是一种死亡的特征。
他蜕变时初始模版,他的心腔就是开放形态。
顽强的融血,违反常识地扯动着破损的心室跳动着。
他的生命力来源,已经很难分清楚是心脏给的,还是里面的融血给的。
他失去了很多东西,大多被新的身份覆盖,也无法找回。
容貌的美丑对他来说完全无所谓,嗅觉味觉与语言能力的失去,确实让他觉得可惜。
在这具身体里面,一切的起点是融血,而一切的终点是他的意识。
开放的心窍在融血的包裹下,开始缓慢地修复,眼下已经有了一层半透的薄膜。
器官中,心脏是起点,脑子是终点。
这一路上,会经过五脏六腑四肢五观,在循环往复中支持脑子的活动。
起点的改变会一路蔓延,心窍封闭了,那么或许他也能慢慢地恢复感官,捡回嗅觉味觉,以及语言的能力,甚至更多。
但改变会走向终点,也就是他脑子。
末了,开始影响的他的意识。
最后,他就不再是他了,也许是它的载体。
将源头物耗死是一个方法,中止这个循环也是一个方法。
他要刺破心脏,让它恢复垂死的样子,也断绝自己可能重获感官的机会,甚至是更加强大的机会。
但也断绝,它想要干预他脑子的机会。
夜色难行,却有相连。
夏近东所看到的一切动作,与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不仅仅影响着源头物,也在同时同刻地影响着他的自身。
这里是两个故事,却是一个战场。
故事二:他的脑子,在异物融血的侵蚀中挣扎。
现在终结这两个故事的方法,也是同一个。
夏近东无视了正向他冲刺的月刃异兽,他再次高高地举起月刃,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稍有不同地是,上次的他,虚弱至极,只能靠重力才能勉强自杀。
现在的他,状态不错,手法也较之熟络了不少。
随后,月刃落锤。
夏近东,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