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小姐摇头:“我不进宫。”
“若是平时,父亲便由得你,只要你幸福快乐便足矣。”朱合洛语重心长地说道,“府中锦衣玉食地娇惯着你,本不图你有所回馈。”
他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只是朱府如今已是风雨飘摇之际。”
朱大小姐便安静了下来。
朱合洛语气更软了:“乖女儿,你知不知道,祖母与父亲是几多辛苦才从微末之处一点点的布局,做成当初内外夹攻的大好局面。”
“我们费了多大的劲,受了多少的屈辱,那些你无缘喊一声叔伯的人,又是付出了多少人的性命,才能在润王和安国府中谋得一席幕僚之位。”
“若于家还在,大长公主和润王的局面不败,京都如今早就成了一团乱麻,再有安国公府在外作乱,赵家内忧而外患,不论谁赢谁输,我柴家都可坐收渔翁之利。”
“祖母与父亲筹谋多年,就是要这大宋乱起来,只有乱起来,他赵家人杀尽赵家人,才能颠覆这大宋江山,光复我大周。”
就因为陈小七杀了田犇,将这罪名嫁祸给于管事,逼得他们不得不放弃于家,又因为要洗清朱府的嫌疑,不得不安排杀手来朱府行刺……
朱大小姐支吾着:“可父亲,是你屠她满村在先……”
“光复大周,你以为就凭嘴皮子吗?这是要见血的,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朱合洛动了怒气,“她与朱府是解不开的死仇。”
朱大小姐就愣住了。
“你好好想一想,是要自己家人,还是要一个处心积虑进府本就没安好心的小丫头。”
朱合洛不耐烦地起身了。
“想明白自己是要当一人之下金枝玉叶的公主,还是当个事败后被抄家灭族送进掖庭的罪奴。”
“若是想明白了,便配合观棋将这出戏演好。”
在他转身走后,屋里终于响起了朱大小姐的哭声。
……
朱合洛又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已经坐了起身,正在嬷嬷的伺候下用膳食。
桌上是一碗简单的碧梗荷叶粥,配了几样小菜。
见他来了,便让嬷嬷去小厨房再端一碗碧梗荷叶粥来。
嬷嬷才出门,老夫人便自己起身,径直走到冰桶那,将冰桶拎开后,只见她从水雾缭绕间又取出来一个造型古怪的盒子来。
她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盒子上。
没一会之后,盒子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的爬出一条极其细小的红蛇来。
老夫人十分珍惜的任这条红蛇爬到了自己的手指头上吸血。
“这已经是最后两条蛊虫了。”她淡然地开口吩咐道,“无论如何,让安儿吃了。”
“今日杀了陈小七,便让安儿生病,之后用川儿的名义给赵家小儿上奏章,请赵家小儿为安儿赐一桩婚。”
朱合洛:“母亲,不是说让安儿进宫么?”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老身几时说过不让安儿进宫了?说话之前也不想一想的吗?”
朱合洛恍然大悟:“母亲是想以退为进?”
“嗯,拖不得了,”老夫人道,“老身万万料不到高老贼婆竟是真的还政了,若是赵家小儿坐稳了,我朱府能不能起复,安儿能不能进宫,便不影响大局了。”
“只能现在逼高老贼婆一把,若她有心让朱府成为赵家小儿手中的一把刀,便绝不会给安儿指其他的婚。”
“必然会让赵煦小儿出面安抚朱家。”
“安儿病了,正好让赵煦小儿来府中探病。”
“若安儿能成事,便能将这虫蛊渡进赵煦小儿腹中。”
朱合洛:“还是母亲想得周全。”
又叹气:“可惜,母蛊死在宗正寺里,大师叔也死在宗正寺,再也无人能培育出母蛊了。”
他说的师叔,便是指死在小七妹刀下的鹰钩鼻子。
老夫人没说话。
朱合洛:“这个陈小七,是不是还能用?”
老夫人:“能用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你是担心川儿?”
朱合洛点头。
“若能光复大周,川儿便是太子,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非得留着这个心腹大患?”
……
朱府不远处,一辆驴车正朝这个方向而来。
小七妹背着行囊,诧异地问观棋:“朱大小姐为了小郡王要离家出走?她准备走到哪里去?”
观棋低着头叹气:“就是没有目的地,大少爷才担心得很。”
“可小郡王也不能娶她,她还没死心么?”
小七妹想起当时在书院时,曾亲口听朱大小姐说起过想当李昱白唯一地郡王妃,便信了观棋的话。
“大小姐和大少爷都一样不听劝,”观棋说道,“如今府中气氛紧张,你进府后可别到处走。”
“行,”小七妹也没想到处走,“我能不能正好趁这个机会带木砚一起走?”
……
府里某处院子里,一卷裹着的草席被抬进了阴影里。